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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杀鸡骇猴 ...

  •   若初意兴阑珊,歪在塌前翻出针线随意绣花。
      门外突然一阵吵闹,楚王妃的宫女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说王妃丢失一枚皇后亲赐的凤钗,奉命前来搜查营帐。
      这栽赃嫁祸的狗血剧情来得猝不及防,若初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就被闯入的婢女牢牢擒住,不能动弹,不禁怒目横视,“你们做什么!”
      “别急,有人看到你碰过那枚凤钗,一定在你这儿!给我搜!”来人胸有成竹地去翻她的梳妆盒,却来回折腾了半晌都没找到,又要挖地三尺也没个踪影,最后便不顾若初的反抗,硬是把她和芸香浑身搜了遍也没找到,只得灰土土脸地带人离开。
      若初有些懵逼,想着她们既然是冲自己来的,怎么也会做好万全准备,怎么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还真是奇特。
      她瞄了一眼自己被翻乱的衣服头发和满帐篷的狼藉,暗自感叹,“一个陈王府侍妾的营帐,果然谁都能来随意作践的。”
      芸香扶她起来,警惕四顾一圈,才悄悄耳语,“姑娘,我刚刚替姑娘拿脂粉,发现随行的锦瑟在那边鬼鬼祟祟的。我原以为她想偷窃,就多了个心眼,后来就发现姑娘的梳妆盒里多了枚凤钗。那凤钗只有王妃级别才能佩戴的,我担心会对姑娘不利,就偷偷把那枚凤钗放进锦瑟的托盘中,用盖子盖好,又让她自己又送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向姑娘禀报,外面就吵闹起来。还好。”
      若初这才想起刚刚锦瑟确实有来打扫过,自从她被陈王赶去下房后,就再没见过。要不是芸香提醒,若初都没注意到这次围猎她也在随行奴仆之列。
      当时一同入府的五人,除了若初半年来深受陈王宠爱,其他的全被以惹怒殿下为由发落去下房为奴。那几个人也偷偷找过若初,希望看在一同入府的情分上提携一下她们。
      可若初跟她们本来就不熟,又珍惜古代的初恋,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小三。
      更重要的是,陈王对奉皇后懿旨入府侍奉的五个人是有心戒备打压的,若初虽不是细作,难保其他四人都清白,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岂不作死。
      何况陈王虽对若初另眼先看,却也时时提防,事事监视,她如果不知好歹继续与那几个人为伍,难保不会令他生疑厌弃。
      想到这儿,若初忽然惊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这五人中确有皇后的细作,却只有她得宠,那真正的细作岂不是成了弃子,为求生存,难保她不会铤而走险,设计陷害于她。
      看来,今天前来搜身的虽然是楚王妃的人马,背后做事的,怕是皇后的人。
      若初长叹一口气,感激地握住芸香的手,“芸香,还好有你。”
      芸香慌乱未退,“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怎么处置锦瑟呢?”
      若初头疼纠结,“盗窃构陷是大罪,若将此事禀报殿下,恐怕她会性命不保。”她想了想,从梳妆盒里拿出一锭金子交给芸香,“你把这个交给李管家,让他回去无论如何寻个由头,把锦瑟赶出王府,只要她离开,王府就太平了。”
      “不必了!”不及芸香去办,陈王已然提剑走进,“栽赃嫁祸,其心可诛,本王已经替你料理了她!”
      若初颓然变色,“殿下,把她怎么了?”
      陈王宝剑一横,“她自己不长眼,楚王妃的人还没搜到她,就自己打翻托盘露出破绽。盗窃断手,损毁凤钗,按律要受杖毙之刑。既是陈王府的人,本王自当清理门户。”
      若初不自觉胆战心惊,“锦瑟虽是盗窃,可罪不至死。”
      “你是觉得本王狠毒了吗?”他凛然的目光透出狠厉试探之色,令她不觉战栗。
      “奴婢不敢,想来殿下也是为了维护陈王府的颜面才会如此。”
      他消了气,注意到她的脸,不禁又恼疑上头,“你脸怎么了?”
      若初忙以巾拂面,“殿下恕罪,奴婢言语不当,开罪了蔡国公主,被公主下令掌嘴。”
      他厌恶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陈王走后,若初呆呆地坐在营帐,来来往往收拾整理的人被自动忽略。
      不知过了多久,芸香方才指挥人退下,端来一杯清茶,“姑娘,已经收拾妥当了。”
      她木然点点头。即便老早就知道,皇宫内斗,恶于猛虎。可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了多年的女人,实在一时难以消化自己的男人会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辣之人。
      即便锦瑟真有心害人,可那些人从搜过她的营帐离开,到芸香解释事情前因后果,前后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发现进而就地斩杀。
      这时间过于仓促,解释也前后矛盾,恐怕锦瑟连辩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在陈王的心里,锦瑟是否真的受楚王妃指使栽赃嫁祸于自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皇后细作的嫌疑。只要有这个嫌疑,就必须得死。顾忌皇后的懿旨,他之前不好直接处置,今天由楚王妃牵头,皇后反而不能说什么。
      兔死狐悲,若初不禁暗暗替自己捏把汗。
      如果今天被搜出凤钗的是她,他会愿意听自己解释吗?如果他真当她是爱人,又怎么会在明知她被掌嘴,又遭到构陷搜身受辱后,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姑娘,你在想什么?”
      “你说,如果今天你没有及时发现,我现在会怎么样?”
      芸香淡然一笑,“姑娘不要多想。姑娘与锦瑟自是不同的。”
      “是吗?但愿吧。”
      芸香见若初闷闷不乐,便宽慰道,“姑娘今天不是在给殿下绣荷包吗,现在无事,芸香去给姑娘取针线。”
      她转身去拿针线,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没做完的荷包,急得团团转。
      若初也没心思在意,“算了,找不到就不用找了。今天来了那么多人随便乱翻,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晚上,若初对陈王称病,不去他的营帐侍奉。
      芸香劝她,“姑娘不用在意,殿下是关切姑娘的。只是连日操劳,况且今天又出了锦瑟的事,在整个大宋显贵面前丢了面子,殿下难免心烦。”
      若初不言语,只早早熄灯睡下。
      她虽为锦瑟遗憾,可她更在意是陈王的态度。
      原以为他对自己的猜忌已经在过去半年的朝夕相处中消失了。可他今天质问的眼神,杀气腾腾,宛若一盆凉水从头顶一直浇到心口,她这才警觉,他并没有对自己放下戒备。
      若初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不知不觉,已夜过三更。
      帷帐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坐起来,一道烛光打在脸上,还来不及惊叫出声,就被陈王捂住了嘴巴。
      一身酒气扑面而来,若初自感危险靠近,不觉卷缩在被中,惊恐地问,“这么晚了,殿下怎么了来了?”
      “你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殿下记挂,”她有意咳了咳,“已经好多了。”
      他皱了皱眉,站起来要走,忽又翻身将她扑倒,粗暴地解她的寝衣。
      若初大惊失色,忙推开他,低头蜷缩,“殿下恕罪,奴婢,真的身体不适。”
      他大为扫兴,整了整衣襟,便大步离去,只丢来冰冷一句,“那你养着吧。”
      陈王就这么走了,若初忽然鼻尖酸涩,泪眼迷茫。
      她被楚王妃的宫人搜身欺辱,他不闻不问。她称病,他却只想要床笫之欢,她难道只是一个简单的泄欲工具?
      一直以来,若初自认为表现完美,能够化解陈王的防备,俘获他的爱情。
      可夜夜专宠,风光无限的背后,又隐藏了多少不堪的博弈:如果不是之前的救命之恩,她恐怕在见到他的第一晚就命丧黄泉。倘若今天是从她这儿搜出凤钗,她也不会比锦瑟幸运。
      他在张家杀手临近时抓着她不放,不过是想抓个人质在手。在家中装病不归,也只是为了试探那个楚王妃的心意。在王府对她另眼相看,不过是堵皇后的嘴。带她随行围猎,竟然也只是为解决生理需求的浅表因素。
      若初自以为阅人无数,可以轻易撩汉成功,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之后的几日,若初自感作茧自缚,称病不出,陈王也没在出现。
      回到王府后,紫云斋开始冷清。
      若初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后悔也罢,生气也罢,感念那些情爱也罢,终究不愿就此放下,心中竟然不舍得,也不争气地为他寻找借口:“也许是我胡思乱想了,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半年的情爱纠缠,除了我,他没有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喜欢我的。”
      不管怎么说,与他相伴这么久,若初终究不忍这么糊涂地结束。
      她准备下厨做菜,主动与他修好。
      芸香却在此时带来了另一个震撼的消息,“姑娘,我刚刚听别人说,我们离开王府的这一段时间,王府下房走水了。”
      若初微微蹙眉,“可有人员伤亡?”
      芸香点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是跟姑娘一起入府的那三个人。”
      若初颓然变色,“那其他人呢?”
      芸香摇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并不十分清楚。”
      若初面露恐慌,心神不宁,思绪凌乱,左右走动。
      芸香又说,“原本不该告诉姑娘,可我还听说,她们住的那间院子全烧毁了,最后有人发现,就她们三个住的那个房间,”她四顾一圈,对若初小心耳语,“她们那个房间,被人特地锁上了。”
      若初愕然惊恐,不觉脊背发凉。
      芸香继续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底下人以讹传讹,说这些话的都被李管家绞了舌头。我本来也不敢多说,可当初跟姑娘一同入府的五人,现在除了姑娘,其他四人全都死于非命。我实在替姑娘担心。原本有殿下的宠爱,姑娘一定无事。可如今,姑娘惹怒了殿下,殿下都已经好几日没来看姑娘了。姑娘一定要早做准备啊。”
      若初疑惑皱眉,“准备什么?”
      芸香怔了一下,“姑娘侍奉殿下有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殿下不来,姑娘应该主动去找他,尽早有孕,可保万全。”
      若初闻言淡然冷笑:要她这个现代女人靠子女保命,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芸香见主子无动于衷,更焦急不安,“姑娘,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皇室的女人,上至皇后嫔妃,下至王妃侍妾,无论是谁,没有子嗣,都会被轻贱的。即便贵为皇后,膝下无子,还不是得拉拢皇长子巩固地位。何况,姑娘现在处境堪忧,更应该……”
      “你也觉得我现在处境危险吗?”
      芸香慌忙下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心为姑娘打算啊。殿下是真的喜欢姑娘,当然不会伤害姑娘。可姑娘也不能不为长远打算,殿下如今没有王妃,也没有其他女人,正是姑娘出头的最好时机。倘若日后殿下有了别的女人,姑娘想再想有身孕,怕也艰难。可身在王府,若无子嗣,就注定会一辈子没名没分,姑娘难道真的甘于侍妾的名位吗?”
      这话实在也厉害,若初别的心思没有,倒是对说出这番话的芸香心生几分警惕:看她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孩,长得也标致白净。听李忠说是陈王刚刚开衙建府那年从江南采买回来的婢女,入府一年,办事很是伶俐。
      若初也曾问她的身世,她说自己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只因政治牵连,家道中落,才被发卖为奴。幸得李忠怜惜,将她带到陈王府,这才有命活到今天。
      芸香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由此见解也并不奇怪。可若初不过被陈王冷落了几天,她就按捺不住,拼命起劝主子“早做打算”,反问甘于一直没有名分地生活。
      若初忽然明白过来,是她自己不甘心:原为官家小姐,后被发卖为奴,任谁也难以心如止水,甘心认命。假如若初这个主子一直不得晋封,恐怕她才会真的着急。
      半年来,她对若初的照顾也算尽心尽力,有点私心,若初也不是不能容忍,便提醒她,“芸香,这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是我们要看清自己。人一旦高估了自己,往往很危险。”
      “姑娘,”
      “芸香,帮我铺好笔墨,我要临帖。”
      芸香抽动嘴角,还想说什么,终究咽了下去,乖乖替若初铺好文房四宝,暗自退下。
      芸香退下了,若初紧握的笔却一个像样的字都写不出来。诚然,这个消息是及时给了刚刚还在心存幻想的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面皮刺痛,难以平静。
      陈王如此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当然是不会真的相信她的。他现在还留着她,是不忍,纠结,顾念情分,还是顾忌皇后,时机未到,不愿轻易下手?
      不管是什么,若初如果在这个时候,还不计前嫌主动接近,除了让他厌弃,更会加深他的猜忌,那才最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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