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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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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世南今夜兴致不错,花样百出地折腾了冷立威两遍,才意犹未尽地从他身上翻下来。
冷立威躺在他身侧,呼吸未平,侧脸在灯光下线条更加分明,锋利和饱满矛盾地融合在一起,但又奇异地并不显得突兀。
那真是一张好看的脸,每一个线条转折的角度都符合他的预期。
冷立威年幼的时候,五官还没有长开,他其实没有注意过冷立威的长相。不知道哪一年的哪一个时刻,他突然感慨,他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似乎好看了起来。从那以后,冷立威的长相好像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在加速生长变化——朝着他所认为的方向。仿佛他越觉得好看,那五官就更朝着他期望的方向生长。到了今时今日,那张脸的每一处细枝末节,都长成了他认为应该的样子。
冷世南吸了口气。他在高潮的余韵里,想起了冷立威在饭桌上说过的话。
冷立威说,您尽可以推我出去铺路,不必动用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几日,这句话时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仔细思索,发现冷立威说得并不对。
他其实不能容忍,有其他人如此对待他的狗。
说来奇怪,念之他尚可以不怎么犹豫的政治联姻,可冷立威,他丝毫没有动过这个念头,甚至只是想一想,已经要暴怒起来。
念之是他的女儿,自然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过是人选不同。而冷立威,是他的私有物。
他对冷立威的独占欲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这条狗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旁人碰触不得的,一条私有的狗。他把冷立威从小养到大,在他身上纵情声色,肆意妄为,没有任何顾忌。这条狗的生死喜悲,都由他一个人决定。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让他如此的?除了冷立威,并没有其他。
又怎会容许别人沾手?哪怕是念之也不能。现在想来,他如此贬低冷立威,说他不配念之,或许是不能接受这条狗试图换了主人。
他知道冷立威必然过得苦。如果说自由是一个人最终的追求,那么冷立威自从进入冷家,直到今时今日,都未曾、也不可能拥有那个东西。这么多年,冷立威脖子上套着自己给他的那条无形的绳索,每一天都过得拘谨又小心,没有一时一刻放松,怎么能不苦呢。
可他自己的这种欢愉和快,感已经建立在冷立威的苦上了,他的浴忘依附于冷立威,要他舍弃这些快,感,放下浴wang,他舍不得,也做不到。所以冷立威也只能继续苦下去,别无选择地为他人的浴忘和征,服感而活。
他知道这样的关系病态,也知道冷立威已经被折磨到不能称之为一个正常人,可这就是他的选择,是他刻意为之,他仍在享受这样扭曲的欢愉,所以并无悔意。
有时候他会偏激地想,这是冷立威该受的,他锦衣玉食地将他养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冷立威不用付出代价吗?
真无耻啊,强迫着他接受这些他并没有要求的泼天富贵,也强迫着他,承受这遍地炎凉。
冷世南偏过头,去看冷立威。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里,暖黄的光晕正如水般摇曳,在他脸上一圈又一圈地漾开。
冷立威也转过了头,接住他的目光。他们在静谧中对视了片刻,冷立威对着他温柔地笑了。
“爸爸,您休息吧,我出去了。”
他坐起身,裹上了那件宽松的睡袍。长长的系带在他腰间打了个结,扎住了两襟,似乎也扎住了他所有的放浪形骸,他的脸重又归于平静,透出一种仿佛不谙世事的清冷来,他利落地从床边滑了下去。
“晚安,爸爸。”
他平稳地走出冷世南的房间,直到关上房门,才仿佛不胜酒力地踉跄了一下。
酒精放大了他的感官,身体的欢愉和无力,心里的紧张和难过都好似被加重,分外的敏锐。
冷世南耽搁了他太久,此时时间早就过了。但他只考虑了一瞬,还是决定先去一趟荡月桥再说。
他迅速地回房换了衣服,下了楼正要出门,电话恰逢其时地响了起来。
冷立威惊得一跳,那声响在静谧的夜里太刺耳了,震得他耳膜发颤。他做贼心虚地瞟了一眼冷世南紧闭的房门,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太过急迫,途中被椅脚撞到了脚趾,一阵剧痛。
他拿着听筒,压低声音喂了一声。
不安又忐忑。
电话里他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冷立威拿着听筒,安静地听了几分钟,终于如释重负地挂上电话。
他在沙发上瘫坐下来,一整晚的紧张总算得到缓解,人像是脱了力。
车停在医院楼下,此刻已经夜深,每个病房都黑漆漆的,只有一间还亮着灯,想必是在做一些临时的救护工作。
冷立威坐在车子里,摇下了车窗。
那个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是这黑夜里唯一的光亮,它穿透暗色而来,铺成一片纱幔般的薄雾,包裹着他疼痛的隐秘,如此甜蜜,如此伤怀。
冷立威凝视那形单影只的房间,忍不住笑了。
月色在夜风里温柔地溶成了水,轻轻漫上车窗,寒冬的夜竟也温暖了起来。
龙天羽一大早就醒了。
他茫茫然地坐在床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又来了。
他自认跟冷立威并不熟,不仅不熟,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
可这个财大气粗的大少爷,不但带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看着名贵非常的补品来,还像没事干一样,在医院里无所事事地呆了一整个上午。
龙天羽不自在极了,冷立威这一上午没干别的,就光看他了,字面意义上的看,视线赤裸裸地落在他脸上,一点儿也没避讳,看得龙天羽有种自己是个大姑娘的错觉,简直要情不自禁地不好意思起来。
可冷立威一点没觉得尴尬,甚至打开自己带来的一袋水果吃了起来:“龙队长,这葡萄不错,挺甜的,要不要试试?”
龙天羽心里实在是发毛,默默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他是不是有病?
他本来就不愿意跟冷立威来往,从前还可以借由“我有事,我先走了”遁走,可他的手脚都在昨晚的爆炸里受了点伤,现在算是被封印在了床上,这话只能寄望由冷立威来说,可冷立威看着并不想说这个话,他就像长在了椅子上,丝毫没有要告辞的意思。
龙天羽下了第三次逐客令:“冷少,时间也不早了,我打算休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冷立威抬手看了下时间,接着指了指案头护士刚送进来的粥:“好,那你把粥喝了吧,喝完我就走。”
龙天羽尽力假笑了一下,全身都写满了拒绝:“不用管我了,你先走吧。”
冷立威偏了偏头,看龙天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有意想捉弄他,他顺手端起粥碗,往前凑了凑,诚恳道:“我看你手不方便,我来喂你吧?”果不其然看到龙天羽打了个冷战,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争先恐后地冒了一堆。
“不,不用!”惊慌。
“客气什么,差点就成了我妹夫,咱们做不成亲戚,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我照顾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勺子递到了唇边。
龙天羽视死如归地紧闭着嘴,不肯张开半分。
他以前见冷立威,总觉得他包藏祸心之余,其实内里对他是很敷衍的,做着那些拉拢的事,却丝毫没走心,表现得非常直截了当,看,我来拉拢你,我拉了,你拢不拢自便。现在突然转了性,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冷少爷。”他思索了一下,决定跟他说清楚:“我是不会娶念之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冷立威啊了一声,收回了勺子,笑得很开心:“真的啊?谁啊?”
“......这不重要。”龙天羽被他一脸八卦的笑意弄得有点无力,“你不用再来看我了,也不用带那些东西来,我跟你们冷家,结不了亲戚。”
冷立威似乎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这是好事儿啊。”
龙天羽一时语塞,突然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湘湘她也有心上人了!”
冷立威怔了一怔,对龙天羽这神来一笔的补充略有些疑惑,他想了一下:“那......恭喜?”
两人面面相觑,对彼此的用意都有些莫名其妙。
静了片刻,冷立威失笑:“龙队长,你别多想,我呢,是很喜欢湘湘,当妹妹那么喜欢,你要是不介意,我认她做个妹妹如何?”
龙天羽拒绝地非常干脆:“不必了,我们高攀不起,我替湘湘谢谢你的厚爱。”这冷家究竟是什么套路,又是嫁女儿,又是认妹妹,殷勤得招架不住。
他认真道:“你放心,我虽然对念之没有男女之情,但我绝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我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的。”
冷立威点了点头,语气之中颇有些赞许:“龙队长,你真善良。”
龙天羽再一次被他毫无原则的夸奖打击到,不仅无奈又狐疑地瞄了他一眼,发现冷立威正专注地盯着他,眉目之间都是笑意——像个含情脉脉的疯子。
龙天羽暗自叫苦,他逐客令的种类弹尽粮绝,要想新的由头,一时也有点困难。
冷立威看他思索得愁肠百转,总算打算放过他。他右手在膝盖上揉了两下,终于脱离了椅子的控制,站起身来。
“好,那我不打搅你休息了。”他扣好了西服的扣子,要朝外走,想了想,又回过身,正色道:“龙队长,最近世道不太平,你务必,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