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赐我一双翅膀]冷世南X冷立威/义犬》属下不敢

11、第 11 章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不欢。

　　冷世南要把冷念之许配给龙天羽，龙天羽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看那意思，跟拒绝没什么两样。

　　一桌子人没有一个高兴的，大家各怀心事，相看两相厌，满桌的美味佳肴顿时味同嚼蜡，谁都食不下咽。

　　最不高兴的应该是冷立威，他脸色难看地坐在那里，被冷世南的直白惊得手心泛起汗来。

　　他坐立难安，巨大的焦灼包裹了他，连冷念之递过来的汤都仿似成了浆糊，在碗里讽刺地荡漾。

　　他的焦灼并不单单只来源于自己的执念，他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呵护着长大的冷念之，要被冷世南当成棋子一样，拿出去拉拢人心。可冷念之竟然还甘之若饴，因为那点感情的蒙蔽，可以忽略父亲的险恶用心。这简直讽刺得让他如芒在背，几乎想要暴跳起来。

　　冷世南心知肚明地瞥了冷立威一眼，人类的喜悲并不相通，可他能够猜到冷立威此刻在想什么，在冷立威极力维持的平静里，那一丝浓烈的焦躁正如一条巨龙，在暴风雨中的黑暗海面里翻江倒海。

　　冷世南觉得可笑，女儿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哪怕是不嫁给龙天羽，也会嫁给别人，但总不会是他冷立威。他这种期冀，再澎湃再激烈，又有何用处呢？

　　冷立威向来温驯，却只在冷念之一个人的事情上，会有点忤逆的势头。冷世南有时候觉得他死硬得诡异，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极尽羞辱之能事，可冷立威哪怕嘴里应付着那一套卑微的说辞，转过头仍然我行我素，他那些根深蒂固的念头，不为任何人所动，偏执得可笑。

　　这顿饭算是不欢而散。冷念之起身出去送客，冷世南假意寒暄了一声，便也作罢，冷立威更是连站起来客套的兴致都没有，冷漠地坐在原处，招呼也没打。

　　冷世南知道他心情不好，却故意要刺激他：“若是念之嫁给这个龙天羽，你觉得如何？”

　　冷立威慢慢转过来，停了一停，带着一种认真的疑惑开口问他：“爸爸，这个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冷世南忍不住冷笑出声，他本来想说那一套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说辞，可昨晚他翻来覆去，已经说得太多，也说累了。

　　“因为没有考虑到你，所以草率，是吗？”

　　冷立威脸色微变，他眼里轻微的恳切慢慢褪去，逐渐地没了表情。他望着冷世南，片刻，意兴阑珊地说：“我没有意见，爸爸觉得好，便好。”

　　冷世南觉得好笑，冷立威这个人，如此惯于将一切荒谬绝伦在自己嘴里合理化，就好像他的口头禅：爸爸打得好。究竟好在哪里呢？真正问他，想必他自己未必能说得出来。

　　“怎么不跟我辩了？念之，可是真心喜欢他。”

　　冷立威顿了顿，他望着面前的白瓷碗，几片蘑菇飘浮在汤里，正溺水一样垂死挣扎。他突然抬起头，冷漠地望向冷世南。

　　“儿子在想，若我是个女人该有多好，也可以替您分忧，您尽可以拿我出去铺路，不必动用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话语出突然，连冷世南都反应了一会儿，先是怔愣，然后是震惊，再是暴怒。

　　胆子真是渐长，冷立威分明昨夜刚挨了那么一场打，现在竟然敢讽刺他？！

　　哗啦一声，满桌的杯盘被冷世南扫到地上，砸了一地，碎裂之声响成一片。

　　那碗汤自然无法幸免地被扫落，汤水几乎都泼到了冷立威身上，他雪白的高领毛衣上被溅起数滩油污，仿佛雪地上翻出来的深色泥土。

　　冷立威没有说什么，只是立时站了起来，立于一旁。

　　冷世南将拐杖举了起来，禁不住地气急败坏：这个混账东西，他真的是不怕打，不怕整治，疯得起劲！

　　冷念之送完了客人，刚回到门口，就听见如此喧哗，进门一看，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当即冲到冷立威身前：“爸！你这是干什么？！”

　　冷世南那一杖打不下去，试了几个角度都无从下手，冷念之怒视着他，如同一只翕张着翅膀的鹰隼，将冷立威护在身后，遮挡得严严实实，毫无破绽。

　　冷立威站在冷念之身后，朝他看过来，并没什么表情，只是眉目之间显得疲倦。

　　冷世南无可奈何，意识到想要教训冷立威，此时恐怕无论如何无法得逞，他的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杵，泄愤一般将剩下的碗盘一概也扫落在地，转身离开。

　　冷念之被父亲莫名其妙的暴戾惊得口瞪目呆，不忿之余，就要追上去理论，却被冷立威一把拉住了胳膊：“好了念之！”

　　冷念之气得要挣脱他：“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天天把家里搞得这样乌烟瘴气，究竟算什么？！你看看你头上，我知道他昨天又打你了，是不是？！”

　　冷立威环抱住她，将她困在怀内，不让她再追过去：“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冷念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冷立威自觉失言，连忙换了口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爸爸他脾气不好，你何必跟他计较呢？”

　　冷念之凝望他，眼里慢慢地漾起心疼和无助：“大哥，我真想离开这个家。”

　　冷立威无声地叹了口气，收紧了双臂，安慰般将她环抱得更紧了。

　　他能说什么呢，一个溺水之人，解救不了另一个人的失足，也抚慰不了那些高于他的、隶属于世俗的伤痛。

　　冷念之总算稍微平静，她看着满地狼藉，疑惑地问他：“大哥，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冷立威淡淡道：“你也知道爸爸说一不二惯了，你又是他的掌上明珠，龙天羽刚才那种态度，拂了他的面子吧。”

　　冷念之不平道：“那也是龙天羽的事，他凭什么拿你出气？！”

　　冷立威张了张口，这个理由本来也是随口编造，没想到竟然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他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打转，怕冷念之再去找冷世南闹，赶紧岔开了话题。

　　“念之啊，你看我衣服上的油都弄到你身上了，你快回房换身衣服吧。”

　　他推起冷念之，安慰地对她温柔一笑：“大哥真的没事。快去吧。”

　　冷念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冷立威望着那寂静的的一隅，空洞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真的，比他想象中更为急迫，硬生生地就被推到了眼前。

　　他得快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