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星野汐沫

39、无法控制的心意

　　我想着敲一下门，然而却没想到他的门本来就没关，被我稍微一碰就开了一条缝隙。

　　他正在背对着我换衣服，听到声音之后有点诧异地扭头，麦色的皮肤被莹白色的灯光照亮，露出紧实又充满力量感的上半身，不过身为医生的坏毛病，比起他别处光洁充满生命力的肌肤，我首先注意到的永远都是他左腹的那个伤疤。

　　“小初？你，你还没睡？”他朝我走来，很快又自责地啧了一声：“抱歉，是我刚刚撞在椅子上把你给惊醒了吧？”

　　“不是，我本来就没睡，这几天睡得多了。”我收回视线，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但是他太高了，当他直起腰站地时候，我看过去也只能找到那双亮蓝色，带着些调侃的意味，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您是不是被我传染了，也变得笨手笨脚了？”

　　“唔，可能吧。”他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对这个大龄儿童无言，垂下头，我就正好跟那块盘踞在他身上的伤疤对上眼，那块的皮肤还是崎岖不平，有点像是向日葵的花瓣。每次看到的时候我都觉得心里难受，眼睛也酸涩，理智告诉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情感却又让我恼怒憋闷。

　　我的沉默引起他的注意，他的手盖住了那块那块伤疤，骨节分明地大手把那块皮肤都遮住了，可是那像是蜘蛛裂纹一样缝合痕迹却还留在我的脑海里。我伸手盖在他那只捂住伤疤地手上，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拳头：“有时候，我很怨恨自己为什么是个无个性，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拥有强大到可以保护您的个性，这样每次我就不用只能站在您身后接受您的保护了。”

　　“我也可以保护您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见过各式各样的个性，很有趣，也让我感到寂寞。哪怕全家人都是无个性，而我也从未表现出来自己的懊恼，可是在内心深处，我却无比阴暗的，一个人在嫉妒着。

　　我嫉妒，但其实也不不甘，因为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都坐不了的普通人，所以我才越来越害怕，万一有一天，我又要面对那样令我绝望的选择题该怎么办？

　　这大概是我唯一觉得不公平的时候。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要见他一面。】

　　好像神明真的听到了我的请求，让我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让我得到了这些珍贵地爱意，让我认识了这个八木俊典。他跟我想象的一样的好，甚至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温柔，还有善良，还要傻气。但是越是了解他，我就越是心疼。越是心疼，就越是埋怨自己的弱小。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对他更好，他喜欢什么，他不喜欢什么？我送给他什么东西，他都会如获珍宝地保存好，就连路边的一只野花都能逗他开心。

　　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更幸福？

　　如果我足够强大，把那个可恶地AFO给干掉，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好，那么我就可以让他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可是我做不到——

　　“抱歉，我可能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我伸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只觉得自己丢脸地不行，不敢抬头，我低声说：“打扰您了，晚安，俊典先生。”

　　但我没来得及迈开腿，他就半蹲下来，伸手把我搂在了怀里。他身上是沐浴露的柠檬清香，还有令人安心的味道。

　　“小初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看着我的眼睛里总是有化不开的忧虑。无论我用怎么样的笑容掩饰，你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我的不安。”他的声音很低，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喷发的感情：“明明没有个性，却不肯乖乖呆在我的身后，说了自己不是英雄，却比起一个英雄还要强大。你很勇敢，而且很坚强，总是用自己的笑容去鼓励别人。”

　　“我也是一样，我也被小初的笑容给救了。”他摸着我的头发，语调温柔极了：“很早之前，我就被你救了，每当我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你一眼就好像有了新的勇气。我想要保护所有人，所有跟小初一样温柔善良的人。”

　　“你爱哭，却总是哭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跑，摔到了也会喊疼，却从不会停滞不前，看到比自己更需要帮助的人就会毫不吝啬自己的力量，你许下的诺言，总是会认认真真的完成。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小初对我跟别人来说不一样，但我又觉得自己不够幸运。”

　　我有些不解，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他松开我，于是我得以用为数不多地，俯视的目光的看着那双我喜欢的蓝眼睛，他对我笑：“因为小初看我，永远是把我当做欧尔麦特。”

　　“可你就是······”

　　“欧尔麦特是个英雄，他是背负着日本希望的和平象征，可是八木俊典却是个普通的，会为了一个人的心情而开心或者难过的笨蛋而已。”他用指腹抹去我脸颊上的泪水，叹息着：“我并不希望小初把我看做他，因为八木俊典也是个有阴暗面的，自私自利的男人。”

　　他的话让我觉得奇怪，二十多年过去了，在我眼前的八木先生从未露出过他所说的阴暗。他一直都是开朗乐观的，笑容满面，偶尔有些脱线，意外地孩子气，还有一颗要人哄着的少女心。

　　如果连他这样也算是阴暗，那么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好人了。

　　“我可以是所有人的欧尔麦特，但我唯独不愿意做小初的欧尔麦特。”

　　我怔住了，好像有一分钟过去，我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我求证一样地望着他蓝色的眼睛，跟我所想的带着笑意的样子不同。他认真地可怕，不再是往常的那样总是示弱一样地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利用了小初对我的关心，我任由自己去占据你的生活，享受着你的温柔，我警告自己不要去打扰你，却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你对我的喜欢。甚至不惜装可怜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整个手臂的肌肉都鼓起，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却依旧没有抓疼我，他垂下头，金色的发丝垂落在我眼前：“我真是个糟糕的大人。”

　　他喜欢我？

　　八木先生喜欢我？

　　八木俊典······喜欢我？

　　“您，您在说笑对吧······我那么普通······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您喜欢的·······”我恍恍惚惚地看着他，只觉得放在肩头地手指烫的厉害，我喃喃自语：“不是的啊，您应该······”

　　应该喜欢那种强大而美丽的女英雄，而不是什么做什么事情都一塌糊涂什么都做不好的我。我那么普通，就像是路边一颗随处可见的石头，不引人注意，没有一点价值。

　　“你总说自己普通，但是这世上能有几个像是小初一样的孩子，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愿意付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的危险也要去救，身为一个医生，却比英雄还要努力。”他好笑地看着我，意有所指地把护在我背后的手挪到了我伤口处：“我倒是宁愿小初可以做个普通人，不要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但是看着明明那么温柔，那么脆弱的的小初，却在某些时候固执地让人没办法。”

　　“明明疼的发冷汗，在颤抖，却依旧在安慰我，不让我担心。”

　　“······我，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后退一步，又意识到了他现在没有穿上衣，转移了话题：“现在很冷，您把衣服穿上，万一受凉就——”

　　“唉。”他叹了口气：“你看，现在你还是在关心我，明明自己都赤着脚在地上站了半天。”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果然脚趾都已经冻得发红了。

　　正当我还在走神，突然的失重感让我下意识地用手臂搂住了面前的八木先生，他总是喜欢用小时候抱我的姿势，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背，让我坐在他的一条手臂上。这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依旧是三岁那个时候会拿着凋谢的玫瑰逗他开心的孩子。

　　我知道他是不敢用力抱我的后背才用这个姿势，但我现在都已经二十五岁了，马上就是二十六岁了，还是被他用这个姿势抱着会让我觉得很难为情。

　　现在还担心什么难为情啊，我刚刚可是听到了欧尔麦特的告白啊，我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疼的我抽气。

　　“如果小初从此决定不再见我，那我也接受，我只是······”他把我放在床铺上，自己则是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交叉着双手，声音还有一些懊悔：“怎么就没忍住······”

　　有些话一旦说出去，从此会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此不再见你——”我一开口，他就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兔子一样抖了一下，我松了口气：“不可能的，我不会因为您对我喜欢的感情就把您推开······您的心情我受到了，如果，如果我告诉您，我也‘喜欢’您，并且还会一直‘喜欢’您，您会就此满足吗？”

　　他慢慢抬起头，迟缓地对上我的眼睛，好像在确认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玩笑。

　　半响，他苦笑了起来：“为什么，你每次都是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那么我们就可以继续维持现状，我有自信让我的感情压在理智后面，尽管得知了他的心意，我也可以做到像是从未听到这句话一样。我一向都对口是心非这件事情信心十足，如果他要的只是‘喜欢’这样的感情，那我完全可以给他这份喜欢，就像是我一直喜欢欧尔麦特那样的继续喜欢他。

　　但是，如果他想要的在这之上的感情——

　　“自欺欺人这种事情很容易，俊典先生，如果安于现状，我可以保证现在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看着他的眼睛，握紧了手指：“如果您愿意，我依旧对像现在这样对待您。”

　　“······”他沉默不语。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外面的雨声滴答滴答地响着，我看着他紧绷地嘴角，心知他正在挣扎地做出决定。

　　说吧，俊典先生，说你想要维持现状，这样对谁都好。

　　简直就像是我考雄英的那次，快要发成绩的时候，我也是那么紧张，心跳响地震耳欲聋。

　　“不行。”他开了口，嗓子干涩沙哑，却斩钉截铁。

　　我抱紧了膝盖，无力地把头靠在了墙壁上：“彼此彼此啊，俊典先生。”

　　您也总是让我措手不及啊。但是想着他会这样自欺欺人的我，原本就很可笑，我当然知道他是多么正直的一个人，哪怕是在感情上也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伤害别人。

　　他紧张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却强硬地不肯退缩，之前让他不要去犹豫的人是我，就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也得忍住。

　　我深吸一口气：“您穿上衣服，然后坐过来，今晚上我也睡不着了，咱们索性把话说开吧。”

　　十分钟后，我们两个坐在我这个不大地床上，他蜷缩着身体，跟我一样抱住自己的膝盖，把下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望着窗户外的雨幕。

　　我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我闭上眼睛，还是打算做这个打破沉默的人。

　　“我喜欢您，就像是您千千万万地粉丝一样喜欢着您，我憧憬您，但这些都是出于一个粉丝对于偶像的喜欢。就算是我以后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另外一半，我依旧会喜欢您，依旧会像是现在这样对待您。”我侧头看着他，我没有开头顶上的大灯，只是按开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夜灯，暖色地灯光照亮了他的眼睛：“如果您满足于此，就如我说的，只要您需要我，我就会待在您身边。”

　　“如果，您想要的是更上一步的话，那么现如今的一切都可能会在未来的某天崩塌，我不想为难您，也不想看您难过，但是我的理智总会有输给情感的一天，到那个时候，我就不能再继续用‘欧尔麦特是我最喜欢的英雄’这个借口来原谅您了。”

　　“您就要摘下光环，成为八木俊典了。”

　　我说完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我知道如果刚刚自己假装听不懂他的话，那么我们现在也就不用进行这一场谈话了。可是我依旧对他不忍心，我可以欺骗自己的感情，装作毫不知情，可他跟我不一样，在感情这个方面，他就像是个不成熟的孩子。我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喜欢我，因为我跟他的距离实在是太远，无论我怎么用力地去追赶他，他的背影依旧对我而言遥不可及。

　　而且我又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我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性感，没有强大的个性，笨手笨脚，眼睛还爱流泪。那些追求者也许只是看在我的性格上，可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原本的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我知道自己给你添麻烦了，初一。”他跟我一样用后背靠着墙壁，呼吸声很急促：“你说过，希望我可以自私一点，如果未来遇上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就鼓起勇气把她留下来。我之前曾有想法，如果遇上自己喜欢的人，那我也也会隐藏自己的心意，永远不告诉她，因为我的职业的问题，也早就做好了孤独终生的准备。”

　　“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去思考那天小初所说的话，我停不下来去思考如果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么我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你说原本爱情就伴随着风险，就算是不是来自年龄跟英雄职业带来的危险，也可能不会长久。”他坚定地转过头看着我：“所以，我想要赌一把，哪怕可能会因此彻底失去你，但我也不想这样再继续用欧尔麦特带来的好处欺骗自己。”

　　“我总有一天会失去作为欧尔麦特的力量，到那个时候，我还能够用什么理由再留住你呢？”

　　糟糕啊，他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难缠。

　　“······所以要放弃是吗，放弃俊典先生在我这里的优先权。”我重复了一句：“您真的想好了？”

　　他一边点头，一边说：“是的，我放弃了，今后我希望初一把我看做一个正在追求你的异性来看待。”

　　“啊，您可真是——”我抓狂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焦躁地不行，他这副非你不可的样子让我头疼不已，我揪住自己的碎发：“怎么就偏偏就是我了——”

　　大概是看我这副从来没有在他眼前露出过的一面让他觉得稀奇，他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还伸手整理了一下我乱七八糟的头发。

　　“因为小初值得啊。”他笑。

　　“您也该去看看眼科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找不到虐点，现在唯一的虐点就是初一上辈子的记忆了，欧叔真的告白了。
其实我觉得，就算是欧叔真的会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还有个性有很多的顾虑，但是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也是会勇敢地说出来的，而且怎么说呢，初一平时对待他真的是很好很好，而当欧叔发现初一其实不只是对他自己这样温柔的时候，他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