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星野汐沫

23、眼泪

　　认识我的人，大概除了相泽消太之外，都不会认为我是个爱流泪的人。而我的眼泪十有八九都是为了那些对他来说无聊至极的电影，亦或者是有着悲伤结局的小说。

　　而我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泪。

　　但万事从来都有意外。

　　“您还不去休息吗？”护士在身后小声地问我。

　　我摇头，视线落在门上地号码，以及下面地名字：“你确定他睡着了？”

　　“他伤势恢复地很好，而且在这个时间点，他早就休息了。”护士捂住嘴巴偷笑了两声：“意外地是个作息很规律的人呢，我能问下，他，他跟您是什么关系吗？”

　　“······”我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但脸上却依旧习惯性地笑了起来：“毕竟是我来到医院之后动的第一个手术，印象比较深刻，所以多问几句。”

　　“唔，您总是对病人那么温柔呢。”护士也微笑了起来：“百川医生虽然年轻，但让人真的很放心。明明那么严重的伤势，您却执意自己动手，往往新来的医生都不会去愿意碰那么危险的状况。”

　　因为，我就是为了这个危险的情况才回来的啊。

　　心头泛起的苦涩让我的心情低落了下来，可我并不想让别人察觉：“遇到困难要迎难而上，我很喜欢的前辈总是那么说。”我指了指墙壁上的钟表：“去护士站休息一会儿吧，我进去看一眼就过去。”

　　她跟我道了别，我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夜间的医院依旧让人无法松懈，我轻轻地扭开门把，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只有高挂在天空之中的明月。金色的月光照亮了病床的一部分，就如护士所说，八木先生已经睡着了，胸口微微起伏着，也没有如我所想的继续皱着眉头。

　　看起来是个好梦。

　　脚步声微不可闻，我靠近他的病床。一周过去了，他真的如我所想地乖乖呆在医院，没有发生我所想地硬是从医院跑出去。而事实上，他真的听话到让我有点震惊的情况。我仔细地看了一下病例上的记录，跟昨天相比，伤口周围的红肿情况有好转。

　　他的恢复速度比起正常人迅速，我觉得可能是个性带来的好处，倘若着并不是那么严重的伤势，或许个性就可以帮他很好的弥补。

　　然而——

　　视线捕捉到了柜子上面的粉色花瓣，原本应该是粉色的，现在都成了那种让人心情不佳的黄褐色。

　　我捏了一片花瓣，心底的苦涩又再次蔓延起来。

　　身为和平的象征，不能向黑暗屈服，所以哪怕受伤如此严重都还要强撑着去战斗，去拯救别人。明明理解的，明明我应该支持他的，应该体会他的心情，知道他内心的急切，可我就是无法向自己的理智妥协。

　　他都那么疼了，你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痛苦下去吗？

　　理智跟情感在不停地争吵，长久的疲惫也让我觉得头疼难忍。我伸手慢慢地把它们都收起来，捧到了垃圾桶里。假如我现在心中的苦闷也能跟着这些花朵一起都被丢弃就好了。

　　就如之前的那些日子一样，我看完了病例就想要离开，然而当我转身地一刹那，手腕处的温度却让我猛地顿住了身体。

　　他什么时候醒的？

　　我不敢回头，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小初？”他问的很轻，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你还，生气吗？”

　　“您多虑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不让他听出来我语气里的不对劲：“放开手吧，欧尔麦特先生，我还要去看别的病人呢。”

　　可他握住我的手腕依旧没有松开地迹象，反而加重了一些力气。

　　“你转过来，让我，看一下。”他轻轻地拉了一下我的手臂，好像是在撒娇一样。

　　我握紧了手指，指甲深陷在皮肉里，剧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慢慢转过身子，摆出我一如既往地微笑：“看，没事的，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痛苦几乎让我窒息。

　　我无法跟他对上视线，我害怕从我喜欢的那双眼睛里看到对我的失望，我为了他想要成为医生，现如今却利用医生的权利来禁锢他的自由。

　　果然，这样做是错——不，我不能这样想，不能后退——

　　“小初瘦了很多——”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侧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吧。”

　　又是这样？又是归结到自己身上，又是把所有的，那些明明是别人的错误造成的后果全部都揽到自己这里。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话一出口，我就愕然地僵住了身体。

　　我干了什么？我竟然对他吼出声音了？不能，你不能这样，百川初一，冷静下来，快冷静下来，给他道歉。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他却毫不在意我刚才的无礼，而是直起身子，在我出神地时候跟我对视。

　　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美丽，我却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我很抱歉，但我依旧不打算给您出院的许可，如果这一点让您厌恶了，我可以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您眼前，我会把主治医生让给别人，然后离开这个医院。”我一边说，一边用手他放在我手腕上的手指掰开，然后掀开被子把他的手放回去：“真的很抱歉，但我不能让您现在就出院，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我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不然我会，我又会没出息地哭出来。

　　给我忍住啊，百川初一，你早就做好被他讨厌的准备了不是吗？那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流泪啊，不要再这个时候透露出来你害怕啊，不要在这个时候又变成那个胆小鬼啊。

　　不是说了，做了事情之后，要对自己行为的后果负责的吗？

　　别哭！给我憋住了！

　　“我不出院——”他喊着，再次伸手抓住了我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这次他抓住了我两只手，力气大的让我感到了疼痛，我依旧一声不吭地往回缩，但却换来他更加用力地拉扯。

　　他对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的力量伤害我，但是这一次无论我怎么用力的挣扎，他都不肯放手。

　　“请放开我，八木先生。”我几乎从嗓子里挤出来这句话，但他依旧不肯松手，甚至变本加厉地把我给拉扯地失去了平衡，倒在了他的怀里，我想要推开他，却又怕弄痛他的伤口。

　　在此刻闻见了他身上那种让我安心的味道，更是让我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立即动摇了起来。我几乎要被自己的痛苦逼得崩溃了：“放开我！呜——放开我，呜呜，放开我······”

　　眼泪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我又变成了十几岁那个时候在他面前，任性着哭嚎地小孩子。

　　他倒在我面前毫无生气的样子，他浑身都被鲜血所覆盖的样子，他闭着眼睛好像再也不会醒来的样子。那个狰狞恐怖地伤口流出地血液好像是岩浆一样，烫的我几乎要窒息。

　　我太害怕了，我太害怕会失去他了。

　　“我不出院，小初让我住多久，我就住多久，只要你还愿意对我微笑，只要你愿意陪着我，不是像现在这样，从来不在我清醒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他的声音带着点紧张跟后怕。

　　“别再说离开这里的话了，如果小初消失在我的世界，我会很痛苦，很痛苦，无法呼吸。”他继续说，用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是我不好，我身上的伤一定让你担心了，我听护士说了，你五天五夜都守着我，睡得不到几个小时。”

　　“对不起。”

　　他对我道歉，他没有怪我，也没有对我失望。

　　可是我却忍不住哭的更厉害了，这段时间地委屈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我跟他拉开距离，怒视着他的眼睛：“你，你总是这样·······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英雄，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知道疼的吗？！为什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外走！”我忍不住对他吼了起来：“还有外面那些人也是，他们都不知道你有多疼，总是，总是，你受伤那么严重——”

　　可他是英雄。

　　【我想让世界上的人都开开心心的生活，为此，这个社会需要一个象征，我想成为这根顶梁柱。】

　　【这就是你想要成为英雄的理由？明明是个无个性？】

　　【是！】

　　因为他就是那么傻的一个人，愿意为了所有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不带有任何一点犹豫。

　　“为什么不肯对自己好一点？”我几乎在哀求了。

　　“能不能不要再去强迫自己去笑了，能不能不要再去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能不能别再勉强自己——别再······”

　　别再什么呢？

　　他是和平的象征啊，就是因为他的这份无私奉献地心意，才会OFA选中，才会成为英雄排行榜的第一名，将近二十年过去，他从没有从那个位置掉下来过。

　　他是当之无愧的NO.1。

　　泪水无法让我的心情变好，我依旧被这几乎沉重到让我感到刺痛地酸楚而淹没。我无法保护他，也无法让他拜托伤痛的折磨，甚至连如今让他开心都无法做到。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好？我以为我做好准备了，然而当我看到他受伤的那样子，我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在顷刻之间完全崩塌。

　　“小初，小初，我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他抱紧了我，可我依旧觉得冷的厉害：“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别害怕，没事的——”

　　我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死死地压在我怀里。好像这样就能让我心底的不安消散下去。过了一会儿，我冷静了下来，然后松开了手臂，对上了他的眼睛。

　　不是我想象之中的失望，他此刻的眼神依旧亮的发烫，比起窗外的月光还要柔和。

　　“抱歉，我刚刚——”

　　“小初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他温柔地指腹抹去了我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给我一个笑容。

　　不是作为欧尔麦特的笑容，而是跟我记忆里的那个八木俊典一样的笑容，只是一个浅笑，带着一点脆弱跟小心翼翼。

　　“因为我想要保护这个世界上所有跟小初一样善良温柔的人，所以我必须要站起来。”他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眉目之间满是我所熟悉的，那种令我心碎地温柔：“我会听话，一直在这里住下去，直到你同意我出院。”

　　“所以，小初答应我，每天都要来看我好吗？不要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看不到小初的笑容，我很难过。”

　　我扯开嘴角，对他微笑起来：“好的。”

　　【我会夺走你爱的一切。】

　　【没人会听到你的求救。】

　　【他们因为你而死。】

　　······

　　【放弃吧，你的世界，不会有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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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纠结了很久。大家可能觉得有些不理解，明明知道欧叔会受伤的初一为什么看到他真正受伤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大，因为漫画没有描述当时的场景，但我想大家可以根据之后潮爆牛王的伤想象一下。她是被吓住了，也是在自责，作为早就知道他将会受伤的自己，却没能提醒他。
而且，这也跟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想起来的记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