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星野汐沫

17、新的旅程

　　我的人生里不断有人出现或者离开。

　　高二的下班学期，远在乡下的爷爷突发心脏病离开了人世，他走的很急，没有留给任何人告别的时间。

　　那位老人在我年幼的时候会带我跟弟弟放风筝，会教我们玩文字游戏，也会在炎炎夏日带回来一个被井水冰冻好的西瓜，我跟弟弟总会围着他大呼小叫。他从不生气，总是慈祥地摸着我们的头发，说希望我们快点健健康康的长大。

　　我看着黑白的照片上依旧在微笑的那位老人，心里的憋闷跟愁苦几乎让我窒息。

　　“小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妈妈在回程的时候低头问我：“你总是心事重重，好像有什么必须要去考虑的难题，可以跟我说说你在思考什么吗？”

　　“我，我只是觉得很迷茫，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不知道什么是错的，我想要让我身边的人都幸福，但却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了他们的绊脚石。”我看着自己的手指，闭了一下眼睛：“我总是害怕自己随心的选择会带来我无法接受的后果，所以总是勉强自己去客观地思考着正确的答案。”

　　然后我变得越来越痛苦。

　　“小初是个温柔的孩子。”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把我抱在她怀里：“妈妈我希望小初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没有人是完美的，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正是因为会犯错，人才会变得完美。”

　　“治愈女郎之前问过我，有没有意向让你出国上学，我答应了。”

　　“可是——”

　　“小初应该去外面看看，去看看那些风景，你的烦恼就会消失了。”

　　我没有再拒绝。

　　冬天不知不觉地来临了，街道上地店铺也都装饰上了圣诞节的彩色，我踏着松软的白雪，往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气。我怕冷，所以每到冬天，比起同龄人露在空气之中白皙漂亮的腿，我总是把自己裹得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还是那种超重的。

　　我们收到妈妈朋友的邀请，一家人来到了另外一个小城市，在九州，这里的空气要比起我们那里更冷一些，不过我很喜欢看银白色的世界，这样纯净地颜色很美。

　　街上的人形形色色，急匆匆地从我身边离开，我打开手机的聊天软件，给欧尔麦特先生发去一个照片。那是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子，欧尔麦特的卡通包装纸。只不过因为是我自己的弄得，看起来有些凄惨，我攒钱给他买了一条领带，作为第一英雄，他对金钱并没有什么概念，夜眼先生全权负责了他平时的服装。

　　那些西装都是定制的，我曾经查了一个上面的价格，后面的零让我数都数不过来。我攒钱那么久，却也只能买下一条领带而已。

　　【圣诞节跟新年的礼物我就一起给您了，新的一年，也希望您健健康康。】

　　我点了发送，然后把手机又装回了口袋。

　　天色黑色早，我准备从邮局回去，当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猫叫，听起来很可怜。于是我动了恻隐之心，走入了小巷子，结果我没有找到猫，却看到了垃圾桶旁边坐着一个人。

　　他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我慌忙地蹲下身子：“先生？先生？你还好吗？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冰冷的刀尖距离我的脖颈只有几厘米，我甚至能够感到那种窒息的冷硬感，我往后撤了一步，收回了手机：“好，我不会打给任何人的。”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洋洋洒洒地随风飘向不知名的方向。

　　男人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戒备跟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光是被这样注视着，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我一动不动地跟他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我的腿都已经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麻了，他才撤回了手里的刀。

　　“滚。”

　　他闭上眼睛，好像又要开始睡觉了。

　　他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根本无法起到保暖地作用，我想要站起来，却腿软地踉跄一下，再次摔了一跤。他没有睁开眼睛，我也顾不得难为情，然而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把自己的伞留给他了。

　　“拿走，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他的声音很冷。

　　“我没说，这是无偿给你的。”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勇气，我努力挺直腰板，直视那双让人觉得恐惧地眼睛：“作为交换，您让我给您处理伤口吧，我想要成为医生，正在找机会练习。”

　　明明害怕地连声音都在颤抖，可我坚持说完了。男人像是看到了怪物，盯着我的眼睛却没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并未再说话。

　　我站起身，跑向了街对面的药店买了消毒的药水跟棉签，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可能会很疼，您忍一下。”我伸手撕开他的衣服，那个刀口结了痂，因为过于寒冷，被冻得发硬变白。我给他处理伤势地时候，他一声不吭，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你是傻子吗？不怕死吗？”

　　当我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我怕死。”我诚实地承认下来：“不瞒您说，我吓得都站不起来了。但我很傻，所以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您不管，因为您看起来需要帮助。”

　　“你，想要成为英雄吗？”

　　“不。”

　　大概是我拒绝地太过果决，他皱起了眉头。

　　“我想要成为一个不输给英雄的医生。”我撑起一个笑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那把伞就当是您愿意做我试验品的谢礼吧。”

　　“今天晚上有大雪，先生还是找一个遮蔽处吧。”

　　“喂，你叫什么名字？”

　　等我快要走到巷子口地时候，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百川初一。”我说完，立即跑开了。

　　救助了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我忘在了脑后，新年之后，日本迎来了很严重的流感。我身边很多人都感冒了，然而我却好好地挺了过来。我给欧尔麦特先生打电话，想要问问他受到我的礼物没有，可他接起电话的声音却是浓浓的鼻音。

　　尽管我听得到他已经在尽力表现出自己很有精神的样子了。

　　“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夜眼先生好像抢走了电话：“是初一吧，欧尔麦特感冒了，让他好好休息，结果昨天他非说自己没关系，又吹了冷风，所以现在完全没办法移动了。”

　　“您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呢！”我皱起眉头，担心地不得了：“我现在就买车票，下午就到，夜眼先生，您可看住欧尔麦特先生啊，在我过去之前一定不要让他出去。”

　　我挂了电话就往车站冲，一路上只来得及给我妈妈打电话说我去找俊典先生，可能晚上不回来了。

　　她说让我到了地方给她报平安，我说好。

　　一刻都不敢停，我狂奔着，不知道撞了多少人，可我顾不得，只能大声地对他们道歉。等我到了事务所的门口的时候，我喘着气，累的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我才冷静下来。

　　听到他感冒严重就赶过来了，可是我过来也没有用啊，我苦笑了一下，一抬头却跟走过来的夜眼先生对上了视线。

　　“初一？”他看我这副样子，有点吃惊，赶紧把我迎了进来，暖气立即驱散了寒冷，我喝了一口他给我的热茶。

　　“欧尔麦特先生呢？”我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的面色。

　　“在里面，他感冒真的很重，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跑过来了。”他有些忍俊不禁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不过也好，他一向是比较听你地话。”

　　我错愕地啊了一声，然后跟着他一起去了欧尔麦特的休息室。

　　躺在床上地大块头还在咳嗽，看到我的时候咳嗽地更厉害了：“咳咳咳，快，快出去——万一被我咳咳咳——传染就不好了。”

　　“我接种了疫苗。”我一边解释，一边朝着他走过去，看到了桌子上没有动过的感冒药，又忍不住皱眉：“您都多大了？这些药片都有糖衣包着，不苦的。”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感冒过，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我妈妈跟爸爸劝了他好久，他才肯把那个小药片给咽下去，好像那不是为了治病，而是将要夺走他性命的毒药一样。

　　他因为咳嗽，眼角都是泪水，我也不忍心再对他大声讲话了，只是抠出了几片感冒药，又拿着水在他床边坐下，轻声哄劝道：“您吃掉吧，然后好好睡一觉，感冒就好了。”

　　依旧是可怜巴巴的样子，却也听话地接住我手心里那几个白色的药片，那几个药片甚至还没有他一个指头大，见到他吃下去，我身后的夜眼先生也松了一口气。

　　我对他伸出拇指，笑了起来。

　　夜眼先生也对我牵了一下嘴角。

　　大概是半小时之后，他总算是睡下了，再三表示我真的不会有事，夜眼先生才离开。欧尔麦特先生倒下了，可是他还不能休息，必须要去处理那些没能及时完成的公文。

　　我托着下巴看他睡着的模样，没了发胶，他的金发都乱糟糟地散落在枕头上，眉头因为不舒服而紧皱。他的鼻子因为不通气而变得通红，嗓子里也有着细小地杂音。拧了一下毛巾，我轻轻地放在他额头上，然后用食指拨开他紧皱的眉头。

　　自从去了人工岛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我还没告诉他自己要出国的打算，直到现在，我也就只告诉了青木而已。原本想要第一个告诉他，却又觉得我必须要找个机会跟他当面说才好。

　　结果就是这样的场面啊。

　　傍晚的时候，夜眼先生问我要不要吃些什么，我临时起意跟他说去超市，我晚上做咸粥。我不太会做饭，拿得出手地也只有妈妈从小就交给我的瘦肉粥而已。

　　夜眼先生看起来很担忧，唯恐我炸了厨房，然而当美味的肉香弥漫在空气里的时候，他才放下了心。

　　俊典先生依旧迷迷糊糊，大概是难受地厉害，被我叫起来也是有气无力地样子，连胃口也小了，吃了粥之后就又睡了过去，我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总算是退烧了。

　　我晚上就打算在他休息室的沙发睡了，欧尔麦特先生的办公室的一切都是放大版，他的办公室就像是个小公寓一样。有着卧室也有着客厅，以及厨房，放在客厅地的这个沙发对我来说甚至比我的小床还要宽。

　　夜眼先生给我找了被子，我累了一天，披上被子也就有了睡意。

　　希望明天能够看到健健康康的俊典先生啊。

　　我是被额头上乱动地手指给戳醒的，我胡乱地挥手想要把它挥走，翻个身想要背过去。然而这只手却依旧不肯让我继续睡下去，变本加厉地开始捏我的脸。

　　“百川小松！你再弄下去我就生气——”我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恶狠狠地威胁起来，可是当我的视线清晰起来的时候，映入我眼睛的却是一头灿烂的金色头发。

　　蓝色的眼睛有些惊讶地望着我，然后讨好地眯了起来。

　　“能不能不生气啊？小初？”

　　还生什么气啊？我手忙脚乱地坐起来对他道歉：“抱歉，我睡迷糊了，您，您没事了吗？”

　　“哦！完全没事了！”他扯开笑容。

　　我却依旧不放心地扯了他一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度跟我的一样：“看来是没事了，嗯？您脸色为什么那么红？”

　　他支支吾吾地撤开身体，捂住自己的额头，有些无措。我看他这样也心软地不行：“下次可不能再硬撑着去当【和平的象征】了啊，不然那些敌人看到您这副样子可是会嘲笑您的。”

　　吃过早饭之后，他送我去车站，尽管我说了自己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可他依旧不放心地要跟我一起。

　　距离车来还有十分钟。

　　“······俊典先生，我得，告诉您一件事情。”我转头看着他：“我可能下个月就要出国上学了，可能这几年都不会回来。”

　　他的表情一僵，但很快就对我露出了笑容：“哦！这不是很好吗？去国外学习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却叹气：“那您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情吗？欧尔麦特先生。”

　　“说吧，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是小初要求的，我都能够做到的。”

　　“请您，帮我照顾好八木俊典先生好吗？”我仰头对他笑：“那个人总是勉强自己，受伤了也不肯说，难过也不肯找人倾诉，总是撑着笑容不让人担心，请您保护好他。”

　　“如果等我回来之后，看到他不是健健康康的模样，我会对您生气的，礼物也没了哦。”

　　他像是被我的话给惊呆了，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走的那天，请您不要来送我，不然我一定会哭的很难看。”我看到了朝着这边行驶过来的列车，站起身拍了一下裤子上的褶皱，然后直起腰对他笑：“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倾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再见了，欧尔麦特先生。”

　　再见了，八木俊典先生。

　　我看着他的身影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后退着，我把自己的手放在冰冷的玻璃上，然后哈了一口气，画了一个笑脸出来。

　　我身边的人真的对我太好了，好到我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回应他们的期待。

　　我需要努力。

　　现在我需要抛去一切繁杂的思绪，专心思考如何成为一名好医生，成为一个将来可以帮助到我身边的那些我所爱的人的医生。

　　我想要守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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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很想对欧叔说的话，请照顾好八木俊典！
虽然很肉麻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