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深闭门》水冰含雪

13、第十三章

　　“师兄你怎么这样想我？”
　　菱悦没想过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玖兰师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玖兰脚步退回原位，缓缓的道：“菱悦，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子的，你并不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个样子那又该是什么样子，师兄说的就和你喜欢过人一样。”
　　被菱悦猩红的眼睛盯着，张玖兰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猛然使力气攥紧了一般。
　　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喜欢过人，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不为人知的时候心脏快速跳动的瞬间。
　　“至少不是你这样的胁迫。”他淡淡的道。
　　菱悦如同被人重重的打击过一般，整个人都散了精神。
　　“原来在我眼底的诚意，在师兄眼里竟然是胁迫。”
　　“所以说，为什么要在正事之前做打扰自己心境的事情呢？”
　　张玖兰摇了摇头回头看向身后那些竖着耳朵听墙角装模作样的人。
　　用不着多余的言语，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一番倒腾，程家的家宴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程家的老太君点了一出张玖兰拿手的《贵妃醉酒》，张玖兰着着戏服站在台上，忽然觉得有些惆怅，心中总有个地方怪怪的，提不起力气来，他几次抬手复又放下，唱词咿呀婉转却总不顺他的心意。
　　磕磕绊绊的一场戏下来，他心里估摸着这程家老太君应该不会再邀他们园子来唱戏了，今日属实是有些不在状态。
　　一曲完毕张玖兰冲着台下欠了欠身子，转身撩起帘子进了后台。
　　他对着梳妆镜里自己的戏妆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怎的耳畔突然想起了沈梦君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张玖兰嘴边溢出一抹苦笑，他明知那人早就已经随着孟知舟离去了，却还在奢求她突然从他身后出现。
　　明明当初说喜欢听戏的是她，如今这出戏他还在唱，听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小兰子你这《贵妃醉酒》唱的可真好，外面的人都说京城有个旦角唱《贵妃醉酒》唱的极好，我看啊，那是他们没有听过你唱，要是听过你唱这出戏，京城那个又算得上什么……”
　　那些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可她早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一帘之隔，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悲欢离合，后台的人匆忙奔走的忙活生计，唯独张玖兰一人，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面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日在程府演出完毕，他们回到安阳张玖兰心里做好了准备，园子可能会因为他遭受非议，却没有想到，他觉得最不在状态的一出戏，让他一夜之间在安阳仿佛变成了知名人物，原本班主让他一月登个七八次台也因为人潮拥挤降到了五次以下。
　　那半个月里他一面登台一面留心着安阳的小道消息，除了每月都有的哪家小小姐和自己的外文老师暗通款曲和哪家少奶奶包了哪个小白脸被自己丈夫发现之外，安阳城里一片平静。
　　不管是总督府、孟府、还是沈府都是一切平静，就连往日隔三差五就要登上一回安阳早报的尹芝芝也安静的仿佛没有回国一样。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得到沈梦君他们落脚的消息是在一个午后，那会儿安阳的天气刚暖和起来没多久，但那天却格外的闷。
　　面前的茶早已经没了热气，他盯着水里面随着水的波纹上下浮动的叶子目不转睛，仿佛那是极有趣的事情。
　　“他们安顿好了？”他问。
　　老三立刻把一张纸条放在石桌上，恭敬的回道：“这是他们的地址，小的是看着他们安顿好才回来的。”
　　“她开心吗？”
　　问这话的时候，张玖兰石桌下面的双手攥的紧紧的。
　　其实那一刻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听到什么答案，是过得开心好还是过得不开心好。
　　老三没有六子那么多心思，张玖兰怎么问他怎么回答，一点婉转的余地都没有。
　　“路上知舟少爷都在哄梦君小姐开心，小的在后面还经常听到梦君小姐的笑声。”
　　张玖兰的眼神有些怔忡，他倒是不知道她竟然过得这样开心，原来放弃了在安阳的一切跟着孟知舟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竟然可以这样的开心啊。
　　同老三看到的表面现象不一样，其实一路上沈梦君是有些郁郁寡欢的要不然孟知舟也不会花费上心思用心去哄她。有许多次都是沈梦君立时笑得开心过后立马就又低落了下来。
　　同样的背井离乡，他想到往后能跟她一起生活就心神向往，一个女孩子为了自己放弃了父母，用勇气愿意同他离开安阳开始新的生活，孟知舟的心中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儿就感觉格外的熨贴，他尽力把自己心里那些嫉妒的小心思压下去。
　　是的，他嫉妒张玖兰，他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不对的，尤其是这次他们能顺利的从安阳离开同张玖兰的帮助脱不开关系，但是他很难控制，他就是嫉妒他。
　　孟知舟嫉妒那几年他不在安阳的时候张玖兰同沈梦君的那些岁月，也嫉妒他们在那段岁月中培养起来的默契。
　　他知道他不应该用这样肮脏的心思去揣测张玖兰和沈梦君，他用力的压制自己内心的阴暗思想，然而熟睡的沈梦君身上调出来的那个物件却让他不得不揣测。
　　屋子里燃着的薰香让孟知舟感觉到有些憋闷。
　　他看着榻上那个掉落出来的红布包，鬼使神差的伸手打了开来。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耳朵轰轰的响着。
　　这块玉佩他在张玖兰的身上见过，刚回国的那次，沈梦君带他去院子里找张玖兰的时候，那会儿这块玉佩还在张玖兰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孟知舟想把沈梦君摇醒，可他的目光刚一触碰到她甜美的睡颜心便软了下来。
　　罢了也许他们之间只是临别赠礼呢，没必要为了一个死物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
　　虽然他告诉自己要这样想，然而孟知舟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憋闷的喘不过气来，他出了房间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儿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傍晚的时候，沈梦君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猛然间发现张玖兰送给她的玉佩不见了，她焦急的在屋子里四处找寻着，却一无所获。
　　孟知舟回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梦君光着脚在地下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走乱晃的样子。
　　“梦梦，你在干什么？”他问。
　　沈梦君头也没回的回他：“走之前小兰子给了我一个玉佩，我好像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