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导向》茶茶的桃

34、外包转编制

　　最终柳叶还是没告诉胡瑶事情的始末，任凭胡瑶自己抓耳挠腮地好奇。

　　傅肖晨因此遭了殃，下车回家的路上一直被胡瑶在耳边念叨。

　　“光夭大神，没想到你居然是光夭大神。”

　　他忍无可忍，轻捶她的后脑勺：“你吃复读机了？”

　　柳叶将他们俩送到傅家，便驶离了傅家小区，在小区门口遇到了正和人纠缠不清的金素素。

　　柳叶挑挑眉，打了个方向灯靠边停，车外的人察觉了动静，下意识避开。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样貌，但背影是个高大的男人，深色素裹的大衣。背脊微微驼着。

　　出于人道主义，她还是下了车。

　　“素素，你怎么在这儿，不回去吗？”

　　走进了看见金素素神色隐忍悲痛，白净脸颊布满泪痕，错愕的表情尚来不及收回就和她对视了。
　　“叶子姐，我……”她低下头，声音咕哝成小小一团。

　　她不问，也不去看那男人，只揽过金素素将她往回带：“回家吧，好吗？”

　　金素素点点头，两人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对那男人打招呼：“柯教授，我先回去了。”

　　柳叶状似不经意地审视了男人。

　　四五十岁的样子，鬓角有些泛白，五官端正，周身裹挟了一股沧桑的味道。

　　“……好，素素，明天见。”

　　金素素进了车里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柳叶忍不住：“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的小男生呢？”
　　金素素讷讷道：“他……汪莘吗？”

　　柳叶嗯了声，金素素嘴角染上苦笑：“被我气跑了吧。”

　　柳叶便不再问，这时金素素最需要消化情绪，她不明所以，也不方便叨扰。

　　两人在车库停好车，一起往楼栋走，金素素看着草地两旁尚未融化的白雪，戳了戳柳叶，问：“我的围巾好不好看？”

　　柳叶对这突兀的提问感到古怪，仔细瞧了眼，是一条纯灰色的围巾，除了是个大牌，也没什么其他特别之处了，“挺好看的，就，不太像你的风格。”

　　“是吧。”金素素回看她，笑意爬上脸，“汪莘借我穿的。”

　　“素素，人这一辈子才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们就像这一辆辆车，”柳叶指了指停在小道两旁的车子，又虚指金素素心脏的位置：“你看，车来车往的，有些站停靠过后就不能再回头了，是值得停留或只是过客。下不下车，看你自己。”

　　柳叶善意地摸了摸金素素的发顶，放任自己微笑：“你自己心里有答案的吧。”

　　*
　　胡瑶和傅肖晨一起回到家，柳小文收到傅聪消息，很早就准备好了午饭，此刻正焦急地坐在饭桌前等他们。

　　柳小文看到胡瑶，第一时间开始飙泪，冲上去狠狠捶拍胡瑶的后背，“你这个死小孩！让你去上班不是叫你去拼命的！臭囡囡，你要吓死我了！”

　　柳小文戏精上身，眼珠子像不要钱一样疯狂撒下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胡瑶任由她拉扯，无可奈何地回抱住柳小文，安抚道：“姆妈，姆妈，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有大碍。”

　　场面陷入温情，胡瑶顿感肩头一阵暖流湿濡，可能是柳小文的鼻涕，嫌弃又心疼：“妈，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柳小文泪眼朦胧掐着胡瑶的耳朵，教导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许再说这个字！不吉利的！”

　　胡瑶受不住她的蹂躏，一个劲给傅肖晨使眼色，后者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腔调，弄得她火大。

　　最后傅肖晨才将柳小文从她身上分开，“阿姨，我们饿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忘了，你们还没吃吧。”柳小文邀功般地带他们来到饭厅，帮着挪开椅子，“阿姨烧了鱼汤，还有你最爱吃的炒虾，甜口的。”

　　胡瑶喜欢吃鱼，小时候大人都说爱吃鱼的孩子会聪明，她现在相信都是骗人的了，但一码归一码，鱼还是很好吃的。

　　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胡瑶食欲大振，连手都没洗就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了。

　　柳小文还在唠叨着：“这么大个人了，从外面回来也不晓得注意个人卫生，洗完手再吃。”

　　被拎着去洗了手，傅肖晨也跟在后头，两人十分幼稚地抢水龙头，胡瑶使了坏心眼，把泡沫抹到傅肖晨脸上，看到对方被自己恶作剧成功，咯咯咯直笑。

　　傅肖晨看她高兴的样子，也止不住笑，两手染着洗手液泡沫灵活地糊上了胡瑶的双颊，在她小巧的鼻尖上点了一颗“泡沫”痣。

　　他吹了声口哨，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感叹了句：“完美。”

　　“傅！肖！晨！”胡瑶瞳孔释放怒意，扬言要追他：“你完蛋了！”

　　“什么完不完的，赶紧过来吃饭！”柳小文的咆哮接踵而至。

　　胡瑶讪讪的，只能金鸣收兵。

　　傅肖晨一脸得逞，说不出有多得意了，气得胡瑶想撕碎他的假面。

　　她决定今天不要跟他讲话了，憋死这个神经病。

　　饭桌上傅肖晨像要求和好似的，一直给她择菜，从头到尾碗里的菜没少过，吃得胡瑶都郁闷了，她忍无可忍，妥协道：“好了呀，我撑死了呀。”

　　刚立下的决心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猪肉涨价了，你得多长几两肉，才能卖个好价钱啊。”

　　“……”胡瑶说不过他，只得在心里请傅肖晨吃耳光。

　　“你，下周要去新的部门报道了吧？”柳小文突然开口。

　　胡瑶漫不经心地：“嗯……”

　　柳小文有顾虑，劝道：“你爸爸也不是故意想要强迫你去的，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跟他好好说说。”

　　“不用了，妈。”胡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既然领导看得上，我总得试试看啊。”升职又不是坏事，她犯不着和钱过不去。

　　傅肖晨剥了枚虾放在柳小文碗里，抬头说：“如今创戎和ITV战略合作，你需要双线汇报，JD也会变，是个新的挑战，市场部和宣发部职能完全不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简而言之，从外包转编制，这波赚了。

　　“不就是吉祥物吗？”胡瑶开启缺心眼模式，“妈，我上电视了，你看到没？”

　　柳小文摸着自己的脸，顾影自怜地称赞：“看到了，哎，我闺女随我，真上镜，真好看。”

　　胡瑶嘴角抽了抽，“话倒也没错。”

　　“肖晨，我听说小杨晚上来吃饭？”

　　“啊，本来要来的，”胡瑶顺嘴接口说：“但好像有什么事要去处理，说改天。”

　　傅肖晨扬眉：“你怎么知道？”

　　她突然哽住，“……刚才微信上和我说的。”

　　虽然开始了恋爱，但胡瑶总觉得自己在没有杨琛的场合下单方面公开是不是不太好，又联想到那天在平凉县社区医院时杨琛刻意避嫌的反应，心下涌过一阵失落。

　　杨琛的喜欢来得太措手不及，让她没有安全感，偏偏两人相处时给胡瑶的感觉太美好了，她也无法抽出分毫心思去辨认他对自己的感情。

　　她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有些盘桓彼此的隔阂，道不清辨不明，处于很暧昧的状态。

　　柳小文没傅肖晨那么敏感：“那正好，下午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想吃什么跟妈妈说哈。”

　　胡瑶忙不迭点头，怎么都不敢和傅肖晨对视，心虚地打着哈欠，干巴巴地说：“嗯嗯，好累啊。”

　　傅肖晨下午接到台里电话说要回公司做一趟交接，他被撤职的消息明早会以邮件形式进行全台通报，毕竟当初《搭日2》的前期筹划都是他一手促成的，说一句总负责人也不为过。

　　这次倒霉被拉出来，股东会的私心终于被摆上了台面，仿若几十年前ENI的历史重演。哪怕同行间都知道事有猫腻，虽知他名大不愁，但职业生涯多了笔黑历史，之后总比同职别的人要难上一些。

　　傅肖晨虽对宣发工作没什么想法，他明白自己不是谈生意的料，但还是尽自己全能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好歹算做出一些成绩，他对这份职业称不上热爱，却也一直恪守行业道德，花上全部心思经营，可惜依然搞砸了。如今以这种方式被革职，比起丢脸，更多的是失望。

　　人都说他和杨琛是业界双子星，也不知道是从何得来的依据，可能只有脸能与他匹敌吧。傅肖晨深知自己比不上杨琛，就像傅聪多年来一直念叨的那样。

　　但一直被否认的人生，谁会开心呢？

　　他踏进宣发部，秘书Vivian便迎了上来，面露难色：“老板……”

　　Vivian今天也是过得兵荒马乱，整个部门都舍不得杨琛，想来也是，自己的老大被革职，底下总归人心惶惶，担心会被牵连也好，担忧新官上任的也罢，心里头总归是不舒服、不自在大过喜悦之情的。

　　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气氛压抑，愁云惨淡。

　　傅肖晨最怕碰到这种场面，他站在门口，对Vivian下了最后的吩咐：“办公室里的东西回头让胡瑶帮我收拾就行了，明天香港会派人来接任我的工作。你们会有一个月的缓冲期，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在做的项目资料我也都提交给了香港高层，”他微微沉吟，“我就不进去了，给你们每个人都包了红包，就当我个人给你们最后的礼物了，辛苦。”

　　一番话说得Vivian眼睛都红了，虽然傅肖晨平时是挺像魔鬼的吧，但工作之余同事们都挺喜欢他，傅肖晨随和又阳光，特别好说话，一点都不鸡糟，很多事都亲力亲为，碰上这样的老板三生有幸，傅肖晨离职了，令大家都有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凉意。

　　“对了，最后要麻烦你去统计下名单，看看这周哪天有空，我做东，大家最后聚一聚。”

　　‘最后’这两个字仿佛击中了Vivian的泪点，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老板，我舍不得你啊！”
　　“我也是！”
　　“老大，能不能不走啊？”
　　“Boss，有下家了吗，兄弟们跟着你啊！”

　　原来早在他进入办公室时，大家就围在了门后偷听，几个跟着他多年的下属此刻也面目狰狞地忍下呜咽。

　　傅肖晨最受不了这等伤春悲秋的画面，为难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别闹，红包不想要了？”

　　“……”
　　空气安静了几秒，突然。
　　“打扰了。”
　　“溜了溜了。”
　　“大家当无事发生过。”
　　Vivian收了眼泪，对他敬礼：“收到，老板！谢谢，老板！”

　　傅肖晨无奈地轻笑出声，最后提醒道：“好好上班！”

　　从ITV电视台门口走出来，傅肖晨松了口气，他挺欣慰，心情意外地转好，就连之前被他调戏过的前台小妹在拉黑他这么久后，也同他握手言和，微信发来好友邀请，被他忽略，信息一条接一条，全是感谢的话语。

　　傅肖晨收起手机，看着早已停雪的马路牙子，这条走了无数日夜的康庄大道，终于到了尽头。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曲终人散时，他忽的释怀，其实自己的人生并没有那么失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