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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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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在展若绫的记忆中是混沌而模糊的,到得后来,才变得愈来愈清晰。
在高三毕业后的那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追溯着,将高中的记忆拼图一张一张地拼了起来。
很多时候,展若绫都能轻而易举地循着记忆的长河准确地回溯到那节印象深刻的化学课。
那是高一开学后的第一次化学课。
当时离下课只剩下几分钟,化学老师讲完课却没有提前下课的意思,望了一眼悬挂在教室后方墙壁上的钟,只是说:“还有两分钟,同学们把书看一遍,体会一下今天讲的内容。”
整个教室的学生都陷入了躁动之中,只有寥寥几名学生在看书。宽敞的空间里充斥着收拾书本和文具的声音,仿佛这声音越大,就越能表达对老师的抗议。少数几个同学甚至夸张地挪动着桌椅发出声响,却又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让老师发现是哪个学生在作乱。
展若绫低头翻着课本,不时听到周围几个学生喁喁的抱怨声:
“饿死了,怎么还不下课啊?”
“这个老师怎么就不做做好事提前下课呢?”
化学老师三十多岁,对教室里的躁动状况视而不见,只是重复道:“大家把书看一遍……”
话音未落一个男生的声音就响起来:“看完了!”
嗓音十分响亮,清逸入耳,衔接得刚刚好,似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听上去就像恶意顶撞一般。
全班同学不约而同都爆发出一阵笑声,有几个坐在前面的学生甚至兴致勃勃地转头向教室后面的声音来源看去。
展若绫也不由笑起来。她没想到这个班级的同学会这么活跃嚣张——这几乎是接近肆无忌惮的回话。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不断地想:这节化学课就是她关于钟徛最初的记忆,也是最深刻的记忆。他用一句干净利落的“看完了”在她脑海深处占据了一片天地,在分别后的日子里经久不绝地回响。
下课铃还没未响,化学老师说道:“那就再看一遍。”说话的同时看向教室后方那个五官俊朗的男生。
“铃铃铃~~”
就在这时,下课铃适时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那些在看书的和没在看书的,都抬头看着老师,只等着老师一声令下。
化学老师点点头,语气十分温和:“大家可以走了。”
一下子全是起立和书包拉链迅速滑动的声音。不到几十秒,学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教室一下子变得冷清。
翌日下午第一节是班主任的生物课。年轻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拿出一份名单说道:“念到名字的站起来作一下自我介绍……”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展若绫立刻站起来:“我叫展若绫,很高兴认识大家。”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学生被念到名字站起来自我介绍。
班主任捏着手里的名单,迟疑地念道:“钟倚?”
没有人应声。
过了两秒,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来:“老师,第二个字是怎么写的?”
“非常抱歉啊,这个字应该是我念错了。我写到黑板上。”年轻的班主任不好意思地举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字:徛。
“徛。”展若绫下意识地把黑板上那个字念出来。
后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响声,有人站起来,“老师,是我。”
是刚才接话的那个男生的声音,清亮入耳:“我叫钟徛……”
“真的读‘记’耶,这么生僻的字你都会读啊?”一旁的程忆遥看着展若绫,惊叹不已。
“刚好认识的一个人名字里有这个字。”展若绫笑笑。
程忆遥转头看了后面一眼,“咦?是昨天早上那个人。”
展若绫随口问:“哪个人?”
“就是昨天化学课上喊‘看完了’的那个人。”程忆遥努努嘴,示意她往后看。
是那个人?
展若绫连忙转头。
那个叫钟徛的男生刚做完自我介绍,坐下去跟旁边的男生说了一句话,便懒懒地靠到椅背上。
明亮的阳光洒入教室,映出一张轮廓清晰的脸,他的头发很短,额头饱满光洁,眼角微微挑起,嘴角边噙着一抹笑容。
就是这个人在化学课上说出了那句经典名言?
从此记住了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
能在化学课上说出那样肆无忌惮的话,这个学生一定有足够的资本。
事实也证明了展若绫的猜想。钟徛学习成绩相当优异,一个典型的理科尖子生,甚得老师的欢心,不管哪一科的老师,提起他的名字都是眉开眼笑的。
他学习并不算很用功,偏偏成绩非常优异;他从不刻意去讨好同学和老师,但是周围的男生和所有老师几乎都喜欢他;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端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似乎天塌下来也无所谓。
有一次程忆遥忍不住说:“成绩那么好,难怪那么嚣张了,平时一点都不把老师放在眼里,每次交作业都要组长催……”
展若绫听完从题海中抬起头,笑道:“我觉得他挺搞笑的。”她想起了那节化学课,想起钟徛那句“看完了”——那是怎样干净利落的三个字,轻而易举地就将教室烦闷的形势扭转开来,即使下课后依旧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接着说下去:“我记得那次化学课……我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的。”
程忆遥点了点头,“好吧,他说话是有点搞笑,但是也很高傲。我觉得他挺拽的……可能那些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人自我感觉都这么好吧。”
展若绫笑了笑,低头继续写作业。
心底却不由萌生出一种期盼:她想认识钟徛。
继而她想到程忆遥的话,也只能作罢——钟徛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学生,很多时候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但是他给人的感觉挺难接近的——尤其是女生,除了坐在他前面的裴子璇以外,展若绫几乎没见过钟徛跟其她女生说过话。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毕竟在同一个教室学习,时间多的是,早晚有一天会认识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一天会如此漫长,而且隔了一场意外。
期中考过后那个周末,展若绫出了一场车祸:她在街上被一辆疾驰的轿车撞倒,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急救,脚上打了厚重的石膏。
展若绫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出院后不久就是高一寒假,在家休息了整整一个假期,第二个学期开学当天,回到阔别多时的校园,她望着高高矗立的教学楼,心底不由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医生交代她两个月内都不能参加体育运动,并写了一张条子让她交给老师,凭着这张条子她可以免上体育课和所有的户外活动。
由于已经三个多月没上学,她不仅落下了很多课程,而且跟班上的同学无形中就产生了隔阂。
展若绫每天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做作业,极少跟班上的同学交流。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差不多半年,直到高二第一个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