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光》洛洛星球

19、暗光

　　不一会儿，牡丹扣飘起，被谢曾谙握在手中，绿色的柔光形成了一道约一米宽的光幕。谢曾谙一个闪身，跳入光幕之中。果然，明明在光幕这头看来，对面是平地，真的过来了，就会发现，对面其实，是一个凹陷的谷地。山洞内，随着谢曾谙进入那端，阵法便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甚至，连原本那块绿色的空地，也成了和周围浑然一体的黑色，让人完全瞧不出一点异样。
　　穿过阵法，谢曾谙四下环顾，发现自己正立于一片山谷之中，青草铺地，繁花点点，不远处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溪上一座桥，对岸，是一间青瓦白墙的屋舍，好一派恬然安适的田园风光，不过细看下来，整体布局，却又透着股，遮不住的雍容贵气，最妙的是，这贵气，竟是，与这本该朴素雅致的景色，浑然一体，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让人忍不住心生赞叹。
　　看着桥上、桌案、屋角随处可见的牡丹造型，再看看这与泰衍宗别无二致，淡泊中透着雍容的霸气布局，谢曾谙终于确定，这里，定然和泰衍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时间，谢曾谙百感交集，有点像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又像是一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眼眶蓦地就红了，虽然，这只是一个，与泰衍宗似乎有些联系的方寸之地，但是，这一刻，谢曾谙觉得，他终于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了。
　　没有人知道，只身来到全然陌生的星际，每个，每个，白天、夜里，谢曾谙是如何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也没有人知道，看着周围人有家人，有归处，他心里是何等心酸难过；更没有人知道，从一个顺风顺水的掌门亲传弟子，到如今，一举一语动，一言一行，都需小心翼翼，竭力周旋，对谢曾谙来说，是何种冲击。
　　谢曾谙无疑是聪敏的，但越是聪明人，就越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越是机敏的，就越能洞悉，自己究竟丢失了什么。越坚强者，越脆弱，说的，就是谢曾谙这种人。直到此刻，谢曾谙一直以来死撑的坚强，终是崩塌。
　　颤抖着手，轻扣屋门，谢曾谙发现，门内并无半点响动，推门而入，但见一卧榻，一方桌，一壶，一椅，却都是泰衍宗最常见的物品款式，简单至极，却自显大气。窗幔寝具也与他在泰衍宗一模一样——冰蓝色为底，素雅大方，布料，却是用了最最上乘的锦缎，仔细看去，还有牡丹暗纹，正是，乍一看去，不显山不露水，却实则华贵别致，暗藏玄机。
　　屋子左侧有一书架，却是空空如也，只余锦盒一只，谢曾谙上前打开，便见盒内静静躺着一封信上书:“曾谙吾徒:见信如晤……”只八个字，便让谢曾谙呆立当场。
　　顾不得看后面的内容，谢曾谙迅速翻到信的最后一页，因为动作太大，直弄得纸张哗哗作响。果然，最后一张落款，白纸黑字写道:“汝师明澈”，这明澈，恰是齐清的字。
　　还没细看信的内容，谢曾谙眼里的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了，近乎崩溃地伏案痛苦起来，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孩子，终于等来了家长一般。自打有记忆以来，谢曾谙从来都是严格自律的，也是坚强倔强的，这还是第一次，他放任自己，放任软弱的情绪，痛哭失声。
　　不过，谢曾谙到底是谢曾谙，只是放任自己了一小会儿，便强自镇定下来，拿出信件细读，只是，免不了心绪难平，往往读不了几句，便又忍不住，有些难过涌上心头，如此反复，过了许久，才终于把信读完，可这信上的内容，却叫他难以置信！
　　谢曾谙把这三页薄薄的纸张，反复地读来读去，他多希望，是他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以致会错了意，信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懂，从前宗门里，同辈之中，他的领悟力，向来位列第一，然而此刻，谢曾谙却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他多希望，是自己错了。
　　谢曾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找到的，洛琴大陆的线索，第一次听到的，关于师门的消息，第一次获悉的，师父的踪迹，竟是，大陆灾起，师门覆灭，师父陨落……不，他不信，这不是真的！他不信！不！信！
　　可这信里，字字句句却又写得分明，魔族回归，肆虐大陆，各门各派损失惨重，泰衍宗作为炼器泰斗，所炼法器、宝器不计其数，自然，是魔族首要的觊觎对象，因此被魔族群起而攻之，曾经的繁华盛地，如今只余焦土。
　　而谢曾谙，之所以会来到星际，也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穿越、转生，又或是什么其他，而是，师父齐清与7位其他宗门的宗主，合8人之力，送年轻一代里，洛琴大陆实力最强、最有天赋、学问最高、最善机变，与最有统御才能的5位天纵奇才，去到未知之地，为门派留下最后一丝火种，一丝希望，一道，于极致黑暗中艰难存在的——暗光。
　　此举，瞒天过海，蒙蔽天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便是8位渡劫老祖的生命之力，甚至还不够，在这之后，此8人必须三世为畜，方可还了这业障。从修真界最顶级的大能，到转世为畜，其中情形，可见一斑。
　　不过，好在，此逆天之术虽然惩罚狠厉，但效果奇佳，只要献祭之人诚心，便有九成以上把握施术成功，而且，被此术传送的人，皆会处于同一时空，也就是说，其余的四人，虽不知现下，正在哪里，却一定，也在星际。而且，之所以，谢曾谙会正好看到，属于他的这封信，乃是因为，此地乃是术法传送的同时，自主开辟的，专属于被传过来的5人的集会之所，只不过，触发条件不同，进入节点也不定，而每一个人，都只能看到专属于自己的那封信，而已。
　　说起这术法，名为“暗光”，字面意思，是指黑暗处的一道光，比喻绝境中的希望，取绝处逢生之意。谢曾谙忽然想起，泰衍宗内，甚至整片洛琴大陆上，一直流传着“暗香百雨金，清风夜琉璃”的说法，一直以来，人们都说，这句话，讲的是洛琴大陆上，整个修真界的开山鼻祖齐泰，与一位酷爱牡丹的美丽女子的风流韵事，却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暗夜琉璃，是为“暗光”。而且，别忘了，百雨金即为牡丹，说这其中没有任何联系，谢曾谙却是不信的。
　　至此，谢曾谙忽然又想到，齐泰、齐清、齐凌，一位是修真界的开山鼻祖，一位是大陆覆灭之际，破开生门的一宗之主，一位是星际的机甲开创者，三个毫不相干的人，三个呼风唤雨的大能，三个时代的节点，三人，却都姓齐，冥冥中，是否暗有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