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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苏月恒执意秋猎,朱孝城起疑心 ...

  •   盛夏晴空,万物倦怠,直到了夜晚,方见人迹活动,终日里,只听得蝉声一片,刺耳冗长。

      祁国易主之事对朱孝城一档人打击不小,一整整的一个夏天他都没有再有别的动作,只是宫中安排的人却是成倍的在增加,苏月恒在温巽辞世之后大病了一场,不上朝不听政,朝中事务交由孟良非与朱孝城二人处理,这孟良非正是孟大将军孟良是的兄长,孟家在朝中势力尚能与朱孝城一派势力抗衡,自苏月恒继位后,孟氏的势力每况愈下,因孟良是爷爷孟常封早年对朱孝城多有提携,又是恩师,因而朱孝城对孟氏打压只从边角撬起,倒不曾真伤了孟氏一族,如今孟良非为文孟良是为武,相得益彰,朱孝城尚有几分忌惮。

      却说苏月恒病中,多由纳兰昱亲身伺候,寻音亦非主动之人,恰巧朱孝城命宫中人手需时刻紧盯苏月恒,虽苏月恒病着也不能松懈,尤其指派了寻音要上前伺候,此番寻音才厚着脸面前来请求侍奉苏月恒左右,苏月恒倒也没有拒绝,于是多有朝夕相处之时。

      朱孝城自也不希望苏月恒此时死掉,只命寻音好生照料。夏天的蝉鸣烦心,苏月恒病得昏沉,倒听不到十分,可无聊如百里寻音听着蝉鸣又觉得吵又觉得烦,这不顶着大太阳就出来抓蝉了。
      “公子,这太阳毒辣,小心中了暑气。”纳兰昱在宫门阴凉处扇着风朝大太阳下的寻音喊着,数月相处下来,两人关系倒要亲和许多。

      “太阳毒辣你倒是出来帮帮我。”

      “我可没公子的好体力,午后蝉鸣本是惬意,公子倒好,偏偏去叨扰得人家不安生。”纳兰昱喝了一口凉茶,懒懒说道。

      “就你这德行,王上怎么休息得好。”

      “诶你说谁呢你、”纳兰昱在躺椅上白了个眼:“王上自幼是听惯了,你这一抓,若王上不习惯了,才有得你罪受的呢。”

      “我常听人说习惯这、习惯那的、倒是没听说过有人喜欢蝉鸣。却蝉声聒噪,扰人心烦,王上病中,更该清净。”

      “心静自然不怕扰,王上岂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可比的。”

      “行,你说的都对,可我就讨厌这声音,你奈我何。”

      “那你抓便是,我也不能如何,只是要是公子晒伤了、摔伤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要你乌鸦……”寻音一句话没说完就踩着青苔滑了下去,眼看着要摔个四脚朝天之时纳兰昱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便稳稳接住了寻音。

      “早与你说了非是不听。”纳兰昱安然将寻音放到地上又无事人似的回去椅子上躺着。

      寻音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纳兰大哥好身手啊!”小时候看武侠小说,也常脑补英雄人物的飒爽风姿,今日亲眼目睹,更为惊叹。

      “别把人叫得怪老气。”纳兰昱皱了眉头嗔怪。

      “是是是,多谢纳兰老弟。”寻音拱手鞠躬行着大礼笑道。

      “诶你这人,救你了还不知好歹。”

      “这位救命恩人好难伺候啊。”

      “少贫嘴,王上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会该喝药了,你去看看王上醒了没有。”

      “是,遵命。”

      却说二人在外头嬉笑苏月恒已经醒来多时,他起身靠在枕上,不言不语,目光深邃,独处时他总是冷冷的,似乎多做一个表情都很疲惫。

      “王上该喝药了。”寻音轻声道。

      “嗯。”苏月恒笑着点了点头:“方才可摔伤了?”

      “王上都听见了?”寻音拿着药,还有些难为情:“可是吵到王上休息了?”

      “深宫大院总是冷冷清清的,有些声响倒好些。”

      “王上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

      “如今天气爽朗,王上该多出去走走才是,屋内全是病气,倒不如外头爽利。”

      “这倒也是。”苏月恒轻咳:“你去传纳兰进来。”

      “王上有何事吩咐?”不待寻音出去请人,纳兰昱便闻言进来了。

      “待秋猎还有多少时日?”

      “一月有余,只是王上病中,这秋猎之事恐有拖延。”

      “本王已无大碍,你吩咐下去,秋猎如期进行,让朱孝城与孟良非二人商议秋猎之地,提早安排妥当。”

      “只有月余时间,恐怕安排不周。”

      “秋猎是惯例,他们本该提早安排,你吩咐下去就是了,安排得如何,便是两位大人之事。”

      “是。”

      秋猎是南音祖制的规矩,每年到初秋之时便会安排王公贵臣一同围猎,猎到的奇珍异兽用于祭祀祖上,参加围猎的多为世家子弟,若是表现出色,不必等继承父业,便能受到王上封官赏爵,如此各家子弟们便也兴致勃勃,都希望通过自己之手或得封赏。

      孟良非与朱孝城都没有想过苏月恒会在此时下达秋猎的指令,两人措手不及。

      “王上,您身体尚未痊愈,切不可如此奔波啊。”朱孝城首先站出来反对,此时的境况朱孝城最怕苏月恒私下与祁国通同一气。

      “秋猎是祖制规矩,先王操劳国事都不曾落下,本王不过小小风寒怎能坏了规矩,再者,秋猎是神谕,本王身上总是不好,若是能猎到一些奇珍异兽,或许也可讨些好彩头。”

      “王上怎可信这些鬼神之说,王上还是好好休养生息才是要紧事。”孟良非继而道。

      “要我说,秋猎是应该的,一来祖上规矩,二来王上体弱也是因没有强身健体,练练骑射对王上来说不无坏处。”孟良是难得回到朝中,听闻苏月恒坚持秋猎喜出望外,他本是习武之人,最喜好的就是每年秋猎,也更看不上他们文人总是忌惮这顾忌那的。孟良非给弟弟使了眼色,孟良是根本不与哥哥一个看法,又说道:“朱太尉与孟丞相可是在为自己没有时间准备秋猎而推脱?”

      “孟将军常年在边疆,却不知道王上现今状况,若有个万一,将军也可担待得起!”朱孝城喝道。

      “我偏是能够担待,朱大人若是不敢应允,大不了下官来操持,实不相瞒,臣已经有了上佳的围猎选地,臣此行从边疆回京,途径鸿荣弈凤山只见林间霞光异彩,当地百姓说林间有异兽,夜间总是咆哮,有好些村民被伤了性命,若是此行能将异兽拿下,也算是除了大害,于王上而言,更是大吉。”

      “孟将军既已经有了好的选地,此行便前往弈凤山围猎,还有月余时间,你们三人便安排下去,围猎如期进行。”苏月恒轻言缓道,疲倦的脸上撑着笑意:“若无他事,你们便退下吧。”
      “请王上三思,弈凤山距京遥远,路途奔波,恐王上龙体消损。”孟良非主要是担心苏月恒龙体欠安,再者,苏月恒一向也并不擅骑射武艺,加之正是病中,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举国不安,民心不定。

      “本王心意已决,众爱卿无需多言,本王要休息了,尔等退下吧。”苏月恒已经转过身,脸上的笑意也已经消失,从侧后方的门退了出去。朱孝城瞪了孟良是一眼愤愤离去,孟良非看着弟弟,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王上病了许久,这会外出游猎,岂不是劳心伤神。”孟良非与孟良是虽意见不和,可到底是兄弟,有什么都能说开。

      “劳心费神你我知晓,王上更懂,然王上坚持要出宫,你不懂,我也不懂,所以兄长与我该做的便是拼了性命去保全王上。”

      “为兄总担心王上身体,倒忘了这一成的考虑,既是如此,此行的护卫人手你可需盯紧些,我不懂骑射这些便不跟着去,你定要时刻伴在王上身侧,切不可出了岔子。”

      “兄长放心,此行回京,我带了一支精兵,各个都是高手,定能保全王上。”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孟良非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孟良是虽是武将,心竟要比哥哥细些。

      “这些日子都是谁近身伺候王上的?”朱孝城问及。

      “王上只答应让絮衍公子近身伺候。”无雪答道。

      “你潜入宫中将他带出来,老夫有话问他。”

      “是。”

      无雪轻功了得,得了指令很快便将百里寻音从王宫之内拎了出来。

      “王上病中可有其他异常举动?”

      “没有。”寻音摇了摇头。

      “你胆敢有半句不实本王叫你生不如死。”

      “小的哪敢,小的命都是大人的,这数月来,小的只差没有睡在王上殿内了,几乎形影不离,确实不曾见到王上有何异常举动。”

      “那他为何在病中仍要坚持秋猎?或许是你有所疏忽,他早已和祁国通同一气,此行秋猎还有别的计划不成?”

      “小的所见所闻皆如数告知大人了,至于是否有别的计划,小的真的不知。”

      “王上当真是病重?”

      “我怕大人不信,还从王上吃的药中偷了一副药材,大人可以叫人拿去查验,王上是否病重,一验便知。”

      “还算你机灵。”朱孝城接过药包:“无雪,找来最好的大夫,查一查王上究竟是什么病。”

      “是。”

      “除了你,王上病中可还见过别人?”

      “未曾,除了小人,王上殿外侍卫也有大人的眼线,若说我回宫休憩之时王上有机会与旁人见面,那些侍卫却不至于瞒着大人。”

      “罢了,还有月余时间,老夫还得安排围猎之时,无暇顾及你们,你既能亲近苏月恒,就给老夫时时刻刻盯着他,有任何情况,都立即来向老夫禀告!”

      “时时刻刻?”寻音蹙眉面露难色。

      “就是时时刻刻,若此行又什么差错,老夫饶不了你。”

      “是……”寻音瘪了瘪嘴。

      事毕无雪又照原样将寻音拎了回去。

      是夜夜深,寻音仍没有离开敬虔殿的意思。苏月恒放下书简看着正在发呆的寻音说道:“夜已深,公子回去歇下吧。”

      “王、王上、”寻音欲言又止,苏月恒看着他:“我、我可以留下来吗?”

      “嗯?”苏月恒挑眉疑惑。

      “这不是,夜深露重的,出去了着凉怎么办……”这七月的天寻音说得出来这话,苏月恒先是惊异而后轻笑。

      “随你。”苏月恒也不问缘由,只是任着他。

      “王上……”

      “嗯?”

      “王上不是已经知道我是朱孝城安排的人了。”

      “嗯。”

      “那为何……”寻音想问的是为什么一早知道自己的身份,还送他玉笛,甚至包容纵容,而后又想到人人都说他像简絮,想来这就是答案,于是话到一半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为何没有拆穿你?”

      “嗯。”寻音点了点头。

      “不为何。”

      “若我并非善人呢?”

      “宫中线人众多,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无妨。”苏月恒平静的语气总是带着暖意,许是在这一刻,寻音眼中的苏月恒似乎散发着光芒,又有一些心疼,这世上,恐怕只有苏月恒才能够让百里寻音共情吧,寻音就这么看着苏月恒,一时出了神,苏月恒看着他轻笑拿书轻轻敲了他的脑袋:“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寻音回过神尬笑了笑:“王上您要是困了便去歇着,我睡这卧榻上就行。”

      “睡这你不怕着凉了?”苏月恒调侃道。

      “不着凉不着凉,七月天呢着啥凉。”寻音话毕才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苏月恒也不再调侃他,只是笑着进了内室,寻音见他进去便也和衣躺下,屋里是苏月恒身上特有的香气,味道比‘寻音’要浓一些,却也格外好闻。“王上,您这熏的什么香,好好闻啊。”

      “不过是普通的檀香。”两人隔着一室对话。

      “檀香竟也能这么好闻。”寻音想着平时用檀木香的香水却也不是这个味道。

      “若你喜欢,本王便叫人调好送你宫里去。”

      “那倒也不必。”

      “你挺爱说这句话。”

      “嗯?”

      “你总说不必。”

      “有吗?”寻音倒也想不起来自己常‘不必’了。

      “嗯。”

      “王上真是心细如丝,这也能察觉。”

      “是你粗心大意罢。”

      “王上您这么聪明,小时候一定很讨人喜欢吧。”寻音睡不着的时候话就变得特多,就算没有旁人,也能自言自语一整宿。

      “并非。”

      “怎么可能。”

      “王兄们比我聪明百倍。”苏月恒声音稍有颤抖,粗心如寻音自没有察觉。

      “到底是皇家子弟,个顶个的聪明。”

      苏月恒久久没有说话,寻音以为他睡了便不再言语,闭着眼睛好一会才入睡,苏月恒却睁着眼凝视着远方,眼中是读不出的情愫,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泪,苏月恒咬了咬牙关吐了一口气。拉过薄被才想起寻音没有被子,便轻手轻脚起身拿了一床被子出来,寻音睡相乖巧,紧贴这墙壁一点也不占地方,月恒轻轻为他盖上,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目,芙蓉如面柳如眉,生得可爱又俊朗,苏月恒每每假笑,都感疲惫,百里寻音却可以让他笑得轻松自然,就像温巽可以让他全然放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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