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乐师絮衍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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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百里寻音眼神坚毅不再有昔日闪躲，苏月恒望着他清幽的双眸露出一抹苦笑，寻音会其意反将月恒压在身下，眼中依旧冷峻，这回，换月恒神情错愕。
“若你当初开口，今日便是不同的结局，可如今……我已无心于你。”说罢从他身上起身离开，动作一气呵成，眼中不带犹豫。
月恒愕然。
“早在放开你之时
我便知晓
天涯路远
此去经年
归期未有期
望断穹苍
道殊途
不同归
风轻雨泠泠”
第一章乐师
三位隽秀的男子矗立于庭院之中，身着白色长袍，凤纹腹围束于腰间，一律佩戴着红色玛瑙穗子，长发高冠束起，百里寻音手拿长笛转圜把弄，无需修剪的一双剑眉英气，瑞凤眼似笑非笑，眸如秋波，鼻子高挺精致，面庞小巧棱角分明，丰神俊逸，身姿更是高挑清瘦，平肩薄背、杨柳细腰，‘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眉眼之间娇俏灵动。
百里寻音姓百里名寻音，在现世原是一名歌手，时空试验失败后就来到了此处——一个连百里寻音也不曾读过的历史背景之中，初来乍到原想着四处打杂也能讨口饭吃，不曾想，还没游离几日，就被一群穿着官兵服制的人抓了来，问了有什么技能便开始和众人一顿训练，管吃管住，寻音见逃也逃不掉倒也就不逃了，原来就有音乐功底的他学起音律却也不难，寻音只知道传话的管事提过大家是在为太尉朱孝城办事，其余事项一概不知，如今大家已经学成，也到了朱孝城的用人之际。
“尔等皆是太尉大人的得力手下，如今已经学有所成，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也是时候孝忠大人了。”那管事立于石阶上，手背于身后，说话的时候摇头摆尾，活像板书里的教书老先生，目光傲慢掠过他们脑袋看着远处：“你们此行入宫，能为大人办好事情，多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有些人，不识抬举，偏要忘恩负义与大人作对，便休怪大人不念及往日情谊。”
百里寻音心中冷哼，朱孝城办事小心谨慎，既是他要用的人定是要能够拽在手心的，从抓他们进府的第一日，便叫他们服了毒，定时的会给解药，说是解药，其实半药半毒，吃了尚能够缓解，不吃便会毒发，不会即刻死去倒是煎熬个一年半载最叫人生不如死，这便是朱孝城的厉害之处。
朱孝城乃南音国太尉，此时南音大权旁落于朱太尉的手中，南音国主苏月恒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宫中大半的人已经被朱孝城控制，此时安排的一纵乐师也是为了监视苏月恒而准备的，朱孝城还无法篡位，一则名不正言不顺，二则朝中以孟良是将军为首的一派势力阻扰，朱孝城多疑谨慎，没有万全之策却也不会轻易就暴露自己的阴谋。
几人混在进献给国主的一众乐师之中，众人两两一辆锦车，在午时一过便启程赶往宫中，每年夏末秋初宫中都会挑选新的乐师入宫，倒也不叫人生疑。
“王上，新进的一批乐师已在殿外等候。”李公公俯腰恭敬道。
“那便传唤进来吧。”苏月恒身着琉璃金色外衣，以上金线绣着团龙密云，他背着身缓声道，声音低沉温润。
“参见王上。”众人跪拜。
“免礼。”月恒正身坐于龙榻之上，扫了一眼众人，眼中有一瞬的颤动，马上又恢复了神色。寻音听着声音心中直赞叹这音色娓娓动听，起身时便稍稍窥视了一眼，寻音原以为这国主是年过半百老态龙钟的模样，不曾想是这样的翩翩公子，长方瘦脸尖下巴，一字长眉高鼻梁鼻尖圆润，嘴角微扬，一双深邃的柳叶眼总是脉脉含情，稍不小心便叫人勾了魂去，只是面色略显苍白，看着倒像是病了有些时日，寻音愣了一下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上前一步。”月恒伸出纤纤玉指指向寻音。寻音一怔便往前挪了几步：“姓甚名谁？”
“小的唤做无双。”每年乐师的名称都是乐府定好的，今年一等人则以无字辈取名，无双倒是符合寻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气质。
“你往后便更名絮衍尊公子，封一等宫廷乐师，不受制于大司乐等人管制，赐居琴瑟宫，其余人等，便到乐府中听从大司乐安排。”
“谢王上恩典。”
“退下吧。”
“臣等告退。”
寻音自己还没回过神来怎么一下就成了一等乐师，虽说自己有些姿色，和苏月恒比起来却是难分伯仲，倒不好说苏月恒‘贪恋美色’，李公公领着寻音来到琴瑟宫中，一路上李公公为他大致的详述了宫中的境况，“如今入了宫，有些规矩就得守着，不过这王城是王上的王城，规矩自然也是王上的规矩，只要讨了王上的欢喜，如何处事都不打紧。”
“是，多谢李公公提点。”
“你我皆是为大人办事，大人怎么吩咐你便怎么做，这宫中许久不住人，我已命人打理去了，你安心歇下吧。”
“多谢李公公。”寻音不敢应声，当卧底他倒是第一回，可影视剧看多了，稳重小心点倒是不会有错。
“别一个劲的谢了，往后使力的地方还多着呢。”李公公说罢便退了出去。
寻音看着琴瑟宫倒是华贵，地方空旷，摆件不俗，就是墙上的木头也大有文章，暗暗的透着一股清幽的香气，寻音心连连赞叹，不愧是大户人家的摆设。在朱孝城那边的住所，一众人就跟插萝卜一样，一人一个床位连成一排，吃穿用度和下人几乎没有分别。寻音四处寻度一番，正殿门口站了两排宫人，殿内左右是伺候的婢女，众人毕恭毕敬低垂着脑袋，往里走就是内室，内室摆设要简单许多，案上放置一把七玄琴，边上养着一株兰花，素白清香，寻音将长笛置于架上，自己坐到床沿，左右查视，这才慢慢放下戒心，和衣半躺在床上，婢女会意轻步退出。
寻音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寻音在宫中每日闲暇，王宫的建筑伟岸错杂，好几次他都迷了路，苏月恒偶有召见也是隔着纱幔听他吹奏，薄纱后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想起第一次见到苏月恒，身体确实孱弱，便也不觉奇怪。
是夜，寻音趁着夜色独自跑到百凤园的梧桐树上，这梧桐高几十米，摇摇曳曳生长起来遮住半个宫室，站在枝头上正好鸟瞰这南音城内的热闹景象，看着那一片灯火暖意仿佛能听到喧嚷大街上小贩的吆喝声，寻音翘着脚躺在枝头上，伴着徐徐清风欣赏着这良辰美景。
“王宫禁地，是何人在此？”忽的树底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寻音懒懒的瞥了一眼，伴着月色，也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那你又为何在此。”寻音双眸仍旧盯着远处的灯火光亮。
“你下来。”那人喊道。
“我不~”这棵树如今可是寻音再这宫里唯一的消遣，寻音想着这宫里除了王上苏月恒应该也没人敢管他，而苏月恒永远病恹恹的才不可能在这黑夜里出来走动。
“你可知这是何树！”
“不就是一棵梧桐树。”
“大胆！”
“王上都没说什么，你管这么宽做什么？再说，若是你不服气，便告知王上去，自然有王上处罚，此时良辰美景，这位兄台不如一起上来欣赏欣赏，若有过错，我来担着就是了。”
“罢了，不过是棵树，无妨。”另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寻音心中一震，一下便弹坐了起来，若他没听错，这声音应该就是苏月恒的声音，永远温温缓缓，不急不躁，格外的悦耳动听。
“王上，这可是先王种下的树。”
寻音一听吓得差点没从枝头上掉下来“当心些别摔了。”苏月恒仿佛是猜到寻音心思一般仍是柔声道。寻音硬着头皮便从枝头上急急忙忙爬下树，一个没有踩稳，便稳稳当当的摔到了月恒面前，月色下的苏月恒面色愈加的清泠，寻音胸前的衣裳也被树枝划破，上面还沾满了青苔树汁，一只骨节分明的纤手伸到寻音面前：“可摔坏了？”
寻音急忙自己站了起来，那双满是泥渍的双手赶紧藏到身后在还算干净的衣角上擦净：“小的无碍。”
“见了王上还不行礼”纳兰昱呵道。
“请王上恕罪。”
“无需多礼。”苏月恒仍伸手扶他，寻音心中感叹怎么会有如此悦耳声色：“你怎独自一人在此，随从都去了何处？”
“小的想独自走走便没让人跟着。”
“百凤园侍卫森严，你便随我一同回宫罢。”
“是。”寻音乖巧的搭茸着脑袋跟在二人身后，苏月恒被旁人搀扶着，步行缓慢，身姿依旧挺拔，寻音早就听说南音国主端正，就是病着也不忘行端坐正。
“你为何喜欢那梧桐树？”
“在那树上可尽收天下美景。”
“一座南音城哪里就是天下美景了，只是，若你喜欢，本王命人拿了手谕给你，百凤园任你自由出入就是。”
“那倒也不必……”寻音小声喃喃，心中不喜给别人添麻烦。
“你不知，这百凤园的侍卫是有权先斩后奏那些乱入者的，拿了我的手谕在身，才不会叫他们伤了你。”
“是，多谢王上。”
“王上，百凤园本就是禁地，您怎么还让他自由出入？”纳兰昱嗔怪道。
“不过是一处园林，无妨。”月恒仍是缓声道：“已经出了百凤园，你便自行回宫吧，通行手谕本王会命李公公送到你宫里。”
“多谢王上，小人告退。”
“你即已封了乐师，往后便以下臣自称就是了。”
“是，微臣告退。”寻音拜辞，苏月恒微微点头，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寻音回到宫中之时李公公已经在正殿等候，寻音心想苏月恒吩咐的速度倒是快，然而李公公拿给他的并非月恒的通行手谕而是朱孝城给的解药，寻音这才放下戒心。
“大人吩咐，命你想办法接近王上。”
“李公公是贴身伺候王上的难道还不够亲近吗？”
“你懂什么，老夫不过是照料王上起居，大人要的是你与王上知心相交。”
“知心？”寻音皱起眉头挠了挠脑袋也没想明白：“这个怎么做呢？”
“取其悦，欢其心，这你都不懂吗？”
“取悦他？”寻音面露难色。
“一众乐师中王上只看中了你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你还在这游手好闲，与你一同入宫的乐师已经有人开始行动，大人要的只是能为他所用的棋子，若成了弃子，当心连命都不保。”
“公公提点得是。”
“所幸王上也不是喜好阿谀奉承之人，只是你也该多表现表现才是。”
“是。”
送走李公公寻音也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来到这里有一年的光景，也算是闭关训练了一年，他也实在不懂这些权谋，不过老话常说伴君如伴虎，这脑袋总是朝不保夕，可他看着苏月恒倒不觉得如此，在寻音心目中，他大概是脾气最好的一位君王了。
寻音取下长笛吹奏，悠扬婉转不绝于耳，是时，敬虔宫中传来琴声，宛若高山流水清净人心，寻音眉头微蹙，这琴声听着耳熟，像是无悔的琴声，无悔是乐师中最年幼的那个，行事直率冲动，性子骄傲，不与比他普通之人交往，他会获得苏月恒青睐寻音倒不觉得奇怪，无悔年少英发，朝气蓬勃，不论如何都会是苏月恒所赏识的。
寻音放下笛子听着那缠绵的琴声，一时也忘了要换下身上脏破的衣物，敬虔宫遣了小公公前来请寻音前往，说是无悔公子荐了寻音献舞，寻音心中暗骂，他不过是在暗夜里自己做了几个舞蹈动作，怎么就被他给盯上了，话说无悔只是觉得寻音滑稽这才荐他到苏月恒跟前献舞，他确实是承认寻音才貌皆在他之上，众位乐师中他觉得也只有寻音才配得与他说上一二，哪知寻音与谁都是一张笑脸，倒显廉价，于是也不爱与他往来。
寻音换了衣裳便随着公公来到敬虔宫，月恒端坐于塌上不再遮着薄纱，无悔坐于侧旁抚琴。
“参见王上。”
“赐座。本王听闻你不仅擅吹笛还颇懂舞艺，不知今日可否一睹公子风姿？”
“王上过誉了，臣不曾学过什么舞艺，更没有什么风姿可展。”
“絮衍公子自谦了，你我同窗齐学，知你风雅过人，怎在王上面前这般推诿，可是王上还不足令你为其献舞吗？”
“无悔公子此话差矣，王上乃人中之王，自然事事都该拥有最好的，也只有公子卓然的琴技能够在王上面前展露一手，我那点小伎俩哪里敢浊了王上清目。”寻音笑道，双眼弯成月牙状，露出皓齿满脸笑意，月恒看着这笑容赏心悦目便也笑道：“你们皆是上乘的乐师，都不必自谦，絮衍公子若是不愿做舞，本王便也不勉强，你们一同演奏一曲就是了。”
“臣等遵命。”
寻音与无悔共同奏了一曲，两人不相通心意，曲虽不差，却也难叫人共情。
“夜已深，无悔公子便先退下吧。”
“那臣告退。”无悔没想过苏月恒会先赶他走，心中甚是不悦。
“臣也告退。”寻音见苏月恒没有情致便也不想再叨扰。
“絮衍公子留步，本王仍有话与你叙说。”
“不知王上有何吩咐？”
“不过是说说闲话罢了，你无需拘礼，坐吧。”
“是。”寻音坐得僵直，面上挂着一丝不太自然的笑意。
“方才还意气风发，现下怎还拘束了起来。”苏月恒拿起青瓷茶盏，抿了一口参茶：“你进宫数日，可都还习惯，宫人们伺候得可还周全？”
“一切妥当。”
“现下没有旁人，只当我是普通世家公子就是。”
“王上威慑四方，臣如何拿您当普通世家公子看待？”寻音吐舌抱怨。
“罢了，你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臣只是一个孤儿，并无亲人。”
苏月恒静寂了半晌，“不过倒也无妨，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寻音打破沉寂笑道。
“孤身一人多有不易，亏你还能学得这般非凡的乐技。”
“我只是比较幸运遇见了名师罢了。”
“本王看你年纪尚小，可上过学没有？”
“学是学了……用不太上不是……”寻音小声嘟囔。
“嗯？”
“上过几年学。”
“甚好，宫中繁文缛节多有拘束，你年纪尚小，无需过于拘礼，说什么做什么随着心意即可。”
“宫中本是肃清严正，臣哪敢放肆。”
“本王最不喜的就是这宫城肃穆毫无烟火气息，若人人都活成板书里的模样倒是没有意思。”
“是……臣常听人说，天子震怒如何如何，不曾想王上竟这般亲和。”
苏月恒轻笑：“哪里就亲和了，不过是对爱惜之人格外宽厚一些罢了。”
“臣有一事不明，臣并无过人之处，王上为何如此厚待小人？”
“你生得像极了我相识的故人。”
“那我倒得谢谢那位故人了。”见月恒这般亲和，寻音放松了许多，也敢和他说笑起来。
苏月恒莞尔一笑，秋波动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乐师絮衍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