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6 ...
-
谈好了渡海事宜，虽然我一点力都没出上，但还是心里一松。眼见船上的人又忙活起来，离出海大概还有几个小时，便看向Jonathan，不知他打算如何消磨时间。不过他好像还在考虑这笔“生意”的潜在风险、再次确认每一个细节，半天才转头对上我的目光。
“刚才忘记问你，你会游泳吗？”他问。
由于海上也有巡逻船，所以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在边界把我们送到另一艘船上，所以到时候需要趁着夜色跳到水里游过去。两艘船之间不会太远，但也不会离得太近，不会游泳可是要麻烦很多。
好在我会，还拿过深水区许可，所以我点点头，“会的，你放心。”
但Jonathan看着并不放心，继续叮嘱道：“到时候我会在你身后紧跟着你，不用怕。”
我笑，“好，现代版罗密欧先生。”
被我忽然调侃，Jonathan愣了一秒，然后表情可见的缓和下来，不再因为思考而紧绷着。他侧头望向大海，这一片海域游人不多，也没什么污染，所以海水清澈又碧蓝，就像旅游宣传里的照片那样。虽然阿尔伯兰海纵向并不算很宽，但由于世界是圆的，所以在这边依然看不到海对面的大陆。发达世界就这样静静地和经济领域最贫瘠的大陆隔海相望，让人意想不到，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其实本该如此。
我不禁想起还在纽约上学时，有次被同系同学拉着去长岛玩。当时学期刚结束，大家都很放松，玩沙玩水晒太阳，而我却盯着海水发呆。拉我来的朋友问我是不是在遥望家乡，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看不到海对面的大陆，而海对面是西欧不是中国。
而且我还有家吗？我有些迷惑。毕竟曾经愿意给我一片屋檐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我出神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人把什么东西递了过来。下意识的接过，却发现是素描本和铅笔。
我呆呆的看向Jonathan，却见他有些不自然的提着书包和笔袋。
“自从我送你素描本以来，你好像还没机会用过它。”他说。
我眨眨眼，忍不住笑了。
“你听起来好像当初给我特训的老师，”我说，“想提醒我别偷懒，又不好说的太直白。”
Jonathan比我先脸红了，“我没有说你偷懒，只是这里风景不错，又没别的事情能做……”
我打趣的拍拍他的手臂，“好啦，我知道的，你别紧张。你一个杀手，这么容易紧张可怎么行？”
Jonathan看着我，神情像个被善意调侃了的好脾气小姑娘，眼神很柔很软，像天上不存在的云。他没有回答。
我拉着他坐在岸边，真的抬笔画了起来。眼下没有颜料，只有铅笔、橡皮和纸，必须用光影来描绘一切。天空、海水、浪花、沙滩，还有偶尔飞过的海鸟，无边无际的蓝色仿佛一成不变，也的的确确每时每刻都在改变。
我已经有段时间没用铅笔画过完整的风景画，所以画得并不快。而我身边的男人始终安静坐着，不知是在陪我，还是在陪着那海浪清风。奇怪的是，明明他这么静默，我却还是不断分神去注意他那出现在我余光里的黑色裤脚。也许因为他是天地间唯一一抹暗色，也许因为他是两个世界之间唯一一缕光。
虽然他连自己的路都还照不亮。
我隐约弯着嘴角，把手里凑凑合合的作品递给他看，还煞有介事的指着角落里的一抹黑说：“为了感谢你的礼物，我把你画在里面了。”
Jonathan很认真的研究了一下那抹被我反复涂抹的碳印，迟疑地问：“这是我的裤子？”
我点点头，然后率先笑成了一团。身边的人过了一会儿，才无奈的抓住我的手臂。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不是抗议自己只出现了一个裤脚，而是温和的提醒我：“你手上全是碳粉，小心抹到脸上。”
我看了一眼自己灰黑色的手掌，见怪不怪的耸肩。“没事，画画就是这样，每次画完素描之类的就会一手黑，有时候中途想碰别的还得先去洗手。后来就习惯了。”
说着，我爬起来，走到海边用海水洗了洗手。被晒了一整天的海水有种温热的清凉，把手泡在里面让人觉得很舒服。
就像这个下午给我的感觉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