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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向前 ...

  •   暑假开始了!

      高亢的热情远远超过七月的温度,燃烧着每个期待暑假的孩子,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起早贪黑,提心吊胆着老师随时的抽查。

      祁梦与秦超令挥手告别以后,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学校的大门,背在后背上的书包,多加了几本书之后,变得有些沉重,加之酷热的天气,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又是放假高峰期,估计今天等车又得用上半天的时间,但不管能不能有空位,都一定得去,不然下午回家,天就会黑了,一个人走夜路还是会害怕。

      炎热渐渐褪去,祁梦终于拦下了回家的最后末班车,她兴奋得有些迫不及待,她想立马就回到家,坐在门前的梨树下逗自己的大白狗。

      班车里祁梦把窗子大大的敞开着,任凭风吹打着她的脸,任由发丝杂乱的飘在她的脸上,她把手搭在窗口,看着田地里绿油油的庄稼,刚下过雨,所以还能闻到泥土与嫩叶的味道。祁梦收起自己的书包,班车在拐过这个大大的弯道后,自己就要下车了。

      随着班车发出低沉的声音,一溜烟不见的踪影,祁梦拉了拉肩上的书包带,看着眼前这条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心绽放开来,似乎踏上去便安全了。

      道路的右手边是整齐排成排的青青玉米,左手边是一座座连成线威武的大山,长着高高的,茂密的松针,路旁那些叫不出名的篱笆树,庄稼里插着的稻草人伸开双手,套在上面的胶纸袋在风中发出响亮的声音,像对祁梦做出的欢迎仪式,祁梦小心翼翼的走在田埂的小路上,开心的与稻草人打着招呼。

      雨过天晴之后,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际,一望无际的田野间绿油油的庄稼,朝气蓬勃的左右摇摆。祁梦站在小路上,双脚高高的腾起,一只手提着书包拖在地上,一只手不停的挥舞着。她的对面,正摇曳着短短的尾巴,一身纯正白色的狗,搭拉着舌头,朝她的方向飞奔,风吹着它白色的外套,在湛蓝色天空之下抖擞抖擞着跑,祁梦身后被印得通红的半边天际,正洋溢着快乐的样子,慢速的消掉颜色,橘色的夕阳在山巅之上静静的守候着半山腰那些灯火人家,烟囱里冒出的白色烟雾,像仙境里的雾气,把灯火人家,装点成人间仙境,深灰色瓦片上的猫咪,像时光机一样快速从夕阳中间穿过,跳下屋顶,不见了踪影,拴在大树上的老牛,把甩了一天的尾巴沉沉的拖着,鼓着圆润的肚子,跟在主人的后面,慢慢的穿过矮小的树木,诱人的庄稼地,它嘴里不停的咀嚼,眼神却懒散的一眨一眨,慢慢抬起的脚掌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时而歪斜,时而走稳的主人的身后,泥土漫过脚掌沾在脚踝上,似乎今天老牛也得意的过了一天。

      追赶的孩子们,喧闹声远远的传来,家长叫喊回家帮忙的孩子,总是要等到那扇小小的窗户透出光,才不舍的与同伴挥手告别,一路蹦蹦跳跳,打着口哨回家,届时免不了一顿教训。

      拄着拐杖老人的身后,总是跟着两个小小的孩童,帮他排解寂寞,他们时而欢笑,时而静止不动,再笑弯着腰,再捧腹大笑,喧闹而又安静。也有忙碌一天,背上背着箩筐的大人,他们表情略显严肃,但遇到路过的邻居时,脸上自然而然的就会洋溢起笑容,与之有说有笑,他们把背在背上有些重的箩筐歇在高度刚好的泥坎上,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天空,眼神有些麻木。橘黄色的天空印在他们疲惫的脸上,像是一副被收藏的名画,静静的躺在收藏室,略显的一丝悲伤之色,整日的劳累已经让他们忘记用微笑的样子来与天空回礼。

      大自然就是一本好看的漫画小说,漫画小说里承载着千千万万的故事。

      蓝祁梦甩开书包与迎接她的大白狗相拥在一起,脸紧紧的贴在它的脖子处,兴奋的说着:大白,想你了。大白狗不停地用身子蹭蓝祁梦,伸出舌头不停的舔她的脸。

      回家喽。蓝祁梦起身,一只手把包挎在肩膀上,顿时肩膀变得一边高一边低,跟在身后的大白不停的摇着尾巴,紧紧的挨着自己的小主人,寸步不离,它已经有些步履阑珊,今年大概有14岁左右了,它已经是一个老人了,曾经白的亮眼的毛衣,现如今已有些黯然失色,像是染着一层层薄薄的黄蜡。

      余晖下,高高挺拔着身体的向日葵,在风中不停与蓝祁梦点头问好,它们一排排的排成长长的队伍,成了一队迎接仪式的队伍般,迎接每天辛苦劳作而归的主人们。

      小阿公,回家了。

      哎呀,小祁梦放学了。

      嗯!

      又长高了。

      好像长一点哦。

      声音在夕阳的暖风中,带着温暖的远远飘着,拖起长长的声音,回荡于田野间,被风吹得散开来,像是蒲公英散落各地。

      夕阳只有三分之一的脸露在外面,彩色的橘色红衣也变得淡淡的,祁梦与狗一前一后的走在田野的小路上,小小的窗户中慢慢的亮起了灯光,挨家挨户的门口,也亮起路灯,鸡飞狗跳的日子在这一刻开始,就要归于宁静,饭香味儿开始散播,蔓延,顺着风飘香十里之外,归家的孩子顺着饭香的味道,便想起了灶台边的妈妈。

      阿公。祁梦停下脚步,看着正在把小鸡往圈里赶的阿公,傻傻的站着,一动不动,兴奋的脸上露出笑意。

      哎呀,祁梦回来了。阿公转过身,脸上洋溢着笑容,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脸上比刚才多了一份开心,他的笑容像魔法般扩散四周,也拉着起祁梦的嘴角。

      回家。阿公与祁梦一起关好小鸡,拎起书包,往屋里走。此时红透半边天的夕阳已经落山,彩云也跟着慢慢消失,深蓝色的夜空赶着脚步,开始布置自己的地盘。

      哟,祁梦放假了。一个女人用尖锐的声音说着,矮小的身体又快速的消失在路上,祁梦只是点点头,微笑。

      远远的祁梦便听见烧柴火发出“呲呲”的声音,闻着饭香,一路走至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木门,是阿婆在煮饭,她腿脚有些不便,站不了多久,她蹲在一个阿公特别做的一个小木凳上,弯着腰洗菜。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脸上笑容绽放开来,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我的祁梦回来了。随即她用手端起洗菜盆沿,费力的起身,她左右的寻找着支点,颤抖着双脚,她放下手中的盆,用双手的力气撑在地面,伴随着一声费劲的“哎呀”声,站了起来。

      这双废腿,害死人喽。低沉的声音拖得老长,但没有半声抱怨。

      阿婆是一个恋家的人,还是一个特别爱美的人,她喜欢穿鲜艳的衣服,喜欢随时看看挂着在墙壁上的镜子。六十多岁的人,她的脸上依然光滑细嫩,没有任何的斑点,有没有特别抢眼的皱纹,除了额头上的抬头纹,她的牙齿还是整整齐齐,只是长长的头发已白了一半。

      你看看你的样子,跟个野狗似的,像饿牢放出来的。大舅妈用故意提高的声音,用木棍抽打着正在抢食的小猪仔,发出啪啪声:你分着点,老是霸占着一整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吃。随着是小猪在被抽疼发出的低吟声,以及大舅妈碎碎念的声音。

      阿婆把洗菜水“啪”的一声甩出了门外,随着吐了一口唾沫,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望向大舅妈。片刻之后,大舅妈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是狗发出的撕裂声,它沿着墙壁,从祁梦阿公家的窗子下,一路狂逃,祁梦看见提着一只腿的那条大青狗,沮丧的低着头,不时的舔着刚偷吃的嘴。

      说话永远那么难听,刚刚还好好的。阿婆伸手从柴火上抬下煮饭的高压锅,看着阿公,小声的说着。

      哎呀,她就是这样,又不是第一次。阿公添着柴火。

      没事,不与她计较。祁梦笑嘻嘻的说着,伸手把掉在地上的柴火放入火中,她知道大舅妈指桑骂槐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就像一根针,只要出现,就会扎着大舅妈的心脏,她的眼中就像看到讨债的魔鬼,嘴便开始了不饶人。

      她长着一米五的身高,腿瘦得像两条棍子,眼睛是蝌蚪形状的,圆圆的鼻头,生气的时候,嘴巴嘟得像还未成形的猿猴,但她行动迅速,干活顶家中的男人用。

      她絮絮叨叨的嘴,与不知轻重的妄加揣测,已经把周围的邻居,得罪的差不多了,她没有朋友,只是每天下地干活,回家就围在灶火旁边,只要她的男人在家,那时她的嘴中,在没有絮絮叨叨的话,而是乖巧得如一只小猫咪,给她的男人端茶倒水。

      所以很多时候,祁梦挺同情她的,一生就在两个地方拼命。

      拼了命的下地干活挣钱,使劲浑身解数的讨好男人,她的心被挤得如此狭小,也情有可原。

      在过去的无数个岁月中,在祁梦开始有记忆,在阿公阿婆从二舅家大房子中搬出的那一天起,她从早上清晨开始,就听见这个尖锐的声音骂各种动物,月落日升,只要她不下田干活,只要大舅不在家,她都滔滔不绝。

      这种骂声祁梦早已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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