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
-
赵春花在武考上闪闪发亮，文考和推理则过的磕磕绊绊。万幸赵安易狠抓教育，给她找过夫子教书，她文章写的不一定多通顺，但和一帮识字不多的人比，还是矮子里拔高个。
范深履行诺言，亲手誊改考规，还为赵春花写了一封任差书，与招新名单一并公示。让整个江南府都知道了，这位是被知府大老爷看重的。
江南府第一位女捕快，就这么诞生了。
天光微亮，月亮和星子还浅浅挂在天际。
江南府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外，骑坐于马上的王卫收回令牌，冲开门的士兵拱手一礼。
他身后有辆五面透风的囚车，囚车内押着两名犯人。车由两匹棕皮骏马拉着，车夫座上一人执鞭驾车，一人勾头弓背正在打盹。
一马一车在尚未苏醒的府城中穿行。
夏季初晨，仍有薄薄水露。
路过菜市口，府衙招新名单还贴在显眼的位置。王卫扫了眼，扭头对赶车的胡旭低声道：“回了衙门，总算可以见到那个女捕快了！”
胡旭皱眉，“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就不怕……”他瞄一眼身旁打盹的陆雨，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王卫不以为意，但还是把声音压得更低，“都说她力气大，外头吹的神乎其技，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胡旭没接话，却是默认了。
“有精神说话，没精神赶路？”
微凉的嗓音忽然响起，刺得王卫差点汗毛倒竖。他咧开个比哭难看的谄媚笑容，“班头，你醒啦。”
“就没睡着。”陆雨直起背，右手撑住脖颈转了转，“我就想看看，从城门到府衙统共一刻钟的路，你们能走多久。”
他翘起腿，弯出一抹冷笑，“来，继续啊。”
王卫连连摇头，“胡旭，咱们继续赶路啊！”一甩马缰溜得飞快。
胡旭：……
一马一车从慢悠悠踱步改成飞奔，铁蹄在青砖石上留下一串嘚嘚声，惹得早醒的人家推窗探头出来看。
陆雨在疾驰的囚车上站起身，他站得很稳，一脚踩在车夫座上，从指尖弹出两滴凝在佩刀上的朝露。囚车内靠杆沉睡的两个犯人脑袋一歪，“砰”地撞到一起。
“起来！你们以为自己还有酣睡的好时候吗？”
两个犯人差点抱头痛哭：……冤枉啊，我们才睡了半个时辰……
“哦——眼神很委屈啊……“
陆雨眸光闪动，他搭在囚车木杆上的食指弯起敲了敲，似在谋划什么。这是个很玩味的眼神，囚车内的犯人们如临大敌，开始不自控地颤抖。
胡旭偏过头，诚恳劝道：“我要是你们，我会站好，并且好好想清楚等会儿认罪口供该怎么说。”
陆雨玩味的笑容瞬间撤去，神色淡漠地坐回去，翘着脚道：“不急，我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唔唔唔唔！”两个犯人在颠簸中挣扎着站起来，若不是他俩嘴里都塞着布团说不了话，他们现在就想跪地求饶，磕头认罪。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他俩在府城抢了两次钱袋又流窜到宝州作案，怎么就把府衙的“白玉无常”陆雨引来了？又不是杀人放火，他俩可是抢完东西就跑，没胆子弄伤失主一根毫毛啊！如今抢东西的小毛贼也归陆雨管了？府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这原因，王卫和胡旭却是知道的。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逃避府衙招新的活！外派查案虽然风餐露宿，但比起核考、评审这些累人的细致活，还是抓小毛贼这样的粗活更得心应手且轻松。
谁知道竟招了个女捕快！王卫这个爱凑热闹的很是捶胸顿足，后悔没能在现场亲手捞把瓜子边嗑边看。
不过……这点小九九他不敢明面讲……
谁叫他们的班头是个实打实的讨厌女人。
陆雨讨厌女人这事整个府衙都知道，但女捕快还是招进来了，可见传闻的神乎其技可能是真。王卫心里先怜香惜玉起来，为素未谋面的小姑娘捏了把汗——好好一朵娇花，可别被陆无常摧残咯！
三人很快抵达府衙。
一路劳顿，陆雨却没休息，直接押着两个小毛贼去牢里审讯。铁证如山，加之俩人又吓破了胆，没一会儿就认罪画押，收监狱中。
解决完这桩案子，牢头又送来几个难啃的骨头——全是陆雨外派查案期间积压待审的案子。
陆雨能被称为“白玉无常”，并不仅仅因为他那张蓝颜祸水的脸……用这个词来形容朝廷钦命的官差其实并不妥当，也不严肃。可但凡见到陆雨的人，都会因他那张清俊秀丽到过分的脸晃神，被蛊惑。
也只有朝夕相处的同僚们看到他能习惯免疫，也正因为习惯，他们都知道陆雨如玉的脸皮下面是怎样的个性。
他是刀尖舔血的，桃花眼中始终吊着一股冷意。陆雨审犯人的招数百遍不重样，他总有办法掐住那些人的痛处，然后死命用力地碾压，直到他们跪地认罪。
百审百招，这就是陆雨的战绩。
说书先生如是形容他：陆雨何人？你瞧见他，端的玉面画中郎，手起刀落，性比无常。
“白玉无常”这个名号便传开了。
等陆雨把这几块硬骨头啃完，月悬于顶，天也黑了。
他仰头呼出一口浑浊的气，按了按僵硬的肩膀和颈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住处。
匆匆用热水洗去些许乏意，放松下来，人也变得饥肠辘辘。陆雨换身轻便常服，打算到院子另一头的长屋蹭饭。
供饭的时辰早过了，很能吃的男人们自然少不了宵夜时刻。这种时候聚在屋里喝酒吃肉吹牛皮，好不逍遥自在。
陆雨一脚踏进长屋时，两个男人正坐在石床上嚼着水煮花生侃大山。抬眼一见他，二人立即丢掉花生壳蹭地站起来，异口同声的，“班头！”
陆雨略略点头，视线往石床扫去，“我来蹭个饭。”
部下们：……
一人回道：“王卫去买下酒菜了……”说曹操曹操到，王卫哼着小曲走进来，看见陆雨，“呀，头儿，有任务？”
陆雨“嗯”了声，盯着王卫手上的吃食：酥油鸡、月酿酒、素烧饼、拌耳菜。
“我来蹭饭。”
王卫：……
得，知道了呗，蹭饭不用给钱，你就是大爷本爷。
四个人坐石床吃东西不方便，他们搬张小桌，改坐到长屋外纳凉吃宵夜。
王卫一杯酒下肚，直奔他最好奇的话题，“哎，我回来都一天了，怎么没见新来的女捕快？她被分到哪块儿管事？”
陆雨不耐道：“一个女捕快从宝州念进府衙，你倒不嫌弃嘴里稀烂得慌。”
王卫笑嘻嘻地扯下一只鸡腿放进陆雨碗里，“头儿，动筷子呀，蹭饭就要多吃菜。”
陆雨：……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蹭饭偷懒时从不说三道四，算得上是陆雨为数不多的美德之一。
他眯眼盯住碗中泛着油光的嫩鸡腿，散发出名为“我很不愉快”的气场。坐于另两边的李贯和钱泽大气不敢出，生怕陆雨一个不高兴迁怒自己。
却没想，下一瞬陆雨拿起鸡腿吃起来。王卫狗腿地给他又倒了杯酒，“头儿喝酒，那……我继续？”
陆雨凉凉看王卫一眼，抿口酒，默不作声。
李贯、钱泽在脑海中朝王卫竖大拇指：不愧是跟了陆雨最久的人，就是有办法！
酒过三巡，话也多起来。
李贯不甚酒力，大着舌头说：“真事……真事！神力小娘子，我亲眼、所见！武器架那那那么重，她一个人就……搬走了！”
钱泽附和，“李班头亲自考的，对她赞不绝口。听说她还得了夫人的举荐，不然大人也不会给她机会。”
王卫嫌弃道：“你们说的这些外面都传烂了，能不能有点新意，比如人长得如何？”
李贯和钱泽齐齐摇头，“这还真不知道。”
王卫不信，拿花生壳丢李贯脑门，“你不是亲眼所见？两只眼睛到底看见了啥？”
“我只是路过远远望了眼，你说能看见个啥！”
“别说那位赵姑娘，这次招进来的新人统统都在东府院帮忙。人还没来过西府院，你走时我们屋俩空铺位现在也空着。”
“东院怎的如此事多，招新也是他们哭爹喊娘要人。刑房每日大小案子还要巡街，不比他们轻松，也没听哥几个说苦叫累。”
“对，对，书生就是娇、娇气！”
“嘘，小声点……大人说等入冬江南江北两府联手普查户籍，三年来江南府多了多少人，不让东府院那帮人先理出个头绪，到时吃苦的不还是我们？”
“啥？要普查户籍？！”王卫大惊失色，“户房人手够不够，别到时候要……”
钱泽竖起食指，“时间就给一个月，我们肯定得上，搞不好全府衙不干旁的，都得忙这事。”
王卫抱头大呼，他转向陆雨求救，“头儿，到时候你外派查案还带上我吧！”
陆雨吮掉鸡骨上的汤汁味，把那根肉骨分离干净的骨头丢到桌上。他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擦着手指，边事不关己道：“谁说我要外派查案？”
“你不……”一向如此吗？
陆雨面前的酥油鸡正正好好没了半边，他吃得心满意足，嘴角也浮起笑意，“嗯，普查户籍的时候，我自然是要监督你们干活的。”
王卫：……
头儿，我觉得你这是公报私仇。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