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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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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证物证俱在,兰娘子很快便认了罪。只是,她并非从贺家偷盗金钗,而是从另一人那里偷来的。
听到此人名字,丁娘子大吃一惊。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妹妹!
一个小小的盗窃案,竟然一生二、二生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范深再头疼也得追查到底,又命人去带丁小娘子上堂。
如此来来去去,贺家也知道了,跑来府衙找人。
丁小娘子和贺郎君一前一后进公廉堂,范深责问丁小娘子金钗由来,丁小娘子对偷盗供认不讳。
案情至此,已经大白。
下判决的时候范深却犹豫了,直觉漏掉了什么。要说疑点也不是没有,比如丁小娘子虽然认罪,可她一个大活人溜进贺家竟然无人察觉,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她是初犯,未免太顺遂了些。
另一点,丁小娘子偷偷瞄过两眼贺郎君。
拥有一位爱听戏本子的夫人,范深几乎条件反射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速度比多年当官经验培养的直觉还要快……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假装判决丁小娘子为主罪杖六十,兰娘子和圭三各杖四十和二十。
判决宣布,丁小娘子面色惨白,她望向贺郎君,贺郎君却不看她。
在被衙役拖下去的时候,她突然挣脱束缚,奔跑到贺郎君大呼救命,翻供说金钗是贺郎君送的。紧接着兰娘子也翻供,说她去偷盗全是因为圭三的教唆。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范深顺势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拘押起来。
再回到审讯室。
在陆雨的制定下,六人又挨个把自己做的和知道的重述一遍。
与之前的不同,这一次丁小娘子承认她和贺郎君私下有情。
丁家并不在府城中,而是居住在离府城不远的村子里。自打姐姐嫁入贺家,丁小娘子偶尔会在来府城售卖货物的时候,顺道看望姐姐。碰见姐夫贺郎君。那是很自然的事情。
一来二去,两人却勾搭到一块。最初是在外面幽会,后来丁小娘子搬来府城找了个活计,两人越来越大胆,他们偶尔会趁着家人不在家时约会于贺家。
丁小娘子知道贺家有传家宝,便要贺郎君翻出来给自己戴上。她看钗子如此精美,爱不释手,心里也生出不平,缠住贺郎君娶自己。
听到这儿丁娘子忍不住骂道:“叫他娶你,做梦去吧!”
丁小娘子恨恨瞪她一眼,“我就是做梦又如何,那也比阿姐要好许多。贺郎可是亲手把金钗交与我做定情之物,阿姐你守不住钗子,也守不住男人,怎能撒气到我头上。”
眼见姐妹俩要吵起来,陆雨不耐道:“想吵?我可以让你们去旁边边拶指指边对骂。”
两人立即噤若寒蝉。
陆雨又转向已然呆住的赵春花,换上另一种嫌弃口吻,“快记!不要因为两姐妹共侍一夫争宠就看傻了,这都是重要口供!”
他说的直白,赵春花脸有点红,看那三人也很尴尬,她赶忙把头埋在册子上提笔狂书。
翻供的还有兰娘子。
兰娘子家住圭三隔壁,心中爱慕圭三。某日她见圭三长吁短叹,便问怎么了,圭三说自己接到一个首饰定制,下单人要求忒多却没有图样子。听过圭三的描述,兰娘子觉得眼熟,细细一想,可不正是与她在同一雇主家干活的丁小娘子最近炫耀过的首饰么。
得知这很可能是丁小娘子偷来的,即便丢失,她也不敢报官。兰娘子便二盗过来,她胆子也不大,只说借给圭三描图样子,等仿品做好了,她还要还回去。
哪里知道,圭三转手就把金钗送给别的女子。
赵春花越听越不是滋味,这都乱七八糟什么事啊?
待六个人都交代完毕,陆雨抱臂不语,微蹙眉头在六人身上扫来扫去。
“你们没有别的要交代?”
六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很好!”陆雨却笑起来,“我还担心我这物证送不出去。赵春花,让你拿的木匣呢,可以拿出来了。”
赵春花懵懵的,不知道疑犯交代的明明白白还需要什么物证。她拿起身旁的木匣,在授意下打开。
只见里面放了几封信。
“你拿出来念。”陆雨命令她。
赵春花不解地看看他,还是拿出最上面那封来念。开头还好,越念越不对劲,等扫过后面的部分,她一下从脖子烧红到天灵盖。
这这这……这是封情书!不不不!用词之大胆,比喻之露骨,已经不是暗藏绵绵情意的情书可以形容!明明是用词不堪,十分放/荡的淫/信啊!!!
似曾相似的场面。
赵春花捏住信,心道,大魔头又要戏耍她么。
她又羞又恼,为表示情绪,她故意稍加力气,把信往桌上重重一拍。
“咔嚓——”
桌子碎了。
赵春花:咦咦咦咦???!!!(赶紧接住毛笔、墨碟和案册)
六人:……
狱吏们:……
桌子破碎的一瞬,陆雨眼疾手快抓住两只茶杯,以防杯中的菊花茶洒出。
木匣先是弹起,而后随着木桌的碎片坠到地面,盛放在匣子里的信如白羽般飘飞。
贺郎君呆呆望着飘飞的信纸,视线随之下移,落到陆雨脸上。
他看到陆雨唇角挂着一抹笑,嘴一张一合:
“后悔没把这些信烧掉吗?”
他浑身猛地一颤,回过神来想要把信抢到手里。刚伸出手,他就被一个人狠狠推开,信落进那人手里——正是丁小娘子。
丁小娘子不识几个大字,抓住信通篇看下来也看不懂。但她听得懂,刚刚那个女捕快念的时候,她就觉得内容耳熟。
“后面呢?后面写的什么!”她急急把信递给陆雨,指尖太过用力,把信纸捏出折痕,“这是谁的信?又是写给谁的?”
陆雨没有接信纸,而是喝了口手中的菊花茶。
“说话呀?说话呀!”丁小娘子话音都透出哭腔。
丁娘子看妹妹状态不对,到底是几十年的血缘亲情,她迟疑地看了看妹妹,又看看陆雨,最后推一把自己的丈夫,“喂!这信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贺郎君目光有些逃避。
这副孬样落在陆雨眼里,叫他嫌恶地移开眼睛,多一眼也不愿再看。
“丁小娘子,你若想知道信后面是什么,不该问我。”他道,“你该问圭三,因为这些信都是他替你的情郎写给苏娘子的。”
赵春花记录的笔一顿,被震碎三观地抬起头,“什么……谁和谁写给谁?”
那边圭三已经暴怒跳起,抓住贺郎君的领口就要揍人,狱吏赶紧上前把两人架开。丁小娘子则掩面哭起来,苏娘子也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说起这信——
信是陆雨从苏家搜出来的,后来在圭三的铺子里又发现字迹相似的信件。可奇怪的是,一边是贺郎君写给苏娘子的,一边是圭三写给苏娘子的,信上用词、语气各有不同。
如果信是二人之一写的,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替另一个人写情信给心爱的女子?
陆雨又重新去贺家搜查,最后在贺郎君的寝屋角落中搜出了未寄出的情信,内容一样的火辣辣。
意外收获,居然还有苏娘子的回信。
再追查到二人过往,发现贺郎君和圭三在少年时是同书塾的朋友。
圭三学业不错,读了几年书后回家继承家业。
贺郎君则不学无术,识些字,写文章却是狗屁不通。但他人长得周正,看上去风度翩翩,倒挺像个读书人。
早在丁小娘子和贺郎君苟合之前,贺郎君已经和苏娘子腻歪在一起。二人想把私情名正言顺,又不愿遭受旁人白眼谩骂。
某次私会,苏娘子向贺郎君抱怨打造首饰的工匠看她的眼神不正经,贺郎君答应替她教训此人,到铺子一看竟是老朋友。
看老朋友对苏娘子动了真情,贺郎君心生一计。
只能说有的人聪明,却不用在该用的地方,于是就有了后面一生二、二生三,剪不断理还乱的盗窃案。
至于那些火辣辣的情信,完全是出自二人的恶趣味。把蒙在鼓里的圭三耍得团团转,每每他们都要拿出这事来笑话一番。
“他们怎能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
赵春花愤愤评价。
陆雨难得认真接话,“自然,因为他们没有付出真心,就无所谓践踏。”
“那也千不该万不该要害这么多人下水!”赵春花意难平,“可惜这只是一宗盗窃案,最多杖刑。打废他们半条命,回去躺个把月又生龙活虎,根本是没有意义嘛。”
“但是人言可畏,钉上耻辱二字可没这么容易洗去。”
陆雨把菊花茶递过来,“牢头的菊花茶最是败火,你喝完吧。”
赵春花捧着茶杯,疑惑问,“所以……这就是你爱喝菊花茶的原因?”
“嗯?”陆雨一顿,伸手过来,“不喝我拿走了。”
“喝喝喝!我喝!”赵春花赶忙举起杯子牛饮,一腔气愤已经被惊讶替代。
谁能想到,总是看着胜券在握、老神在在的陆雨,也会因为审案着急上火到满嘴泡呢?
她心想,她似乎发现了陆雨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