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一回梧秋阁，秦曦越想越气，实在忍不住骂起秦离来。
芙兰听她骂着“道德败坏”“斯文败类”“大骗子”，不由扶额叹息。
小园看着公主坐在榻上蹂躏软枕，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姑，殿下怎么了？”
芙兰摇摇头，叹道：“或许是在生大皇子的气吧。”
小园恍然点头，将大皇子送来的点心提到她面前，犹犹豫豫瞟了眼气呼呼的主子，小声与她道：“姑姑，这些要不要丢了？”
芙兰打开其中一包糕点，道：“留着吧，殿下虽气，该吃的还是会吃的。”
正骂累了的秦曦嗅到一股芝麻香，寻香望去，把眼一眯，命令道：“小园，把东西拿过来！”
小园犹豫了会，抬头看向芙兰，目光里全是求助。
“不必担心，去吧。”
没有办法，小园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点心放在榻上的小茶几上。
秦曦挑挑拣拣，拣出自己最喜欢的芝麻糕，狠狠咬上一口，含含糊糊的嘟囔一句，“大骗子！”
小园见殿下没有怪罪下来，松了一口气。
还是芙兰姑姑深谙殿下秉性。
……
过了两日，秦曦记起还在病中的陈沅芷，有些担心她的病情，若在以前，陈沅芷早就进宫找她玩了。
上元节已过，长安城又恢复了以往严森的制度，夜夜宵禁。
陈皇后不允秦曦出宫，秦曦便拿着上元节把她弄丢的事，去磨秦凌川。
秦凌川被她软磨硬泡缠的没办法，准许她出宫。
又命了秦离作陪，那孩子虽只有十三岁的年纪，却沉稳有度，有他在，也能束束女儿任性的性子。
庆国公听说外孙女要来，赶紧将撤下的灯笼重新挂上，那老脸笑出了一脸褶子。
庆国公府欢天喜地，马车里的秦曦却不怎么高兴，垮起脸，瞪了眼陪同的少年。
芙兰从外掀开车帘，便见小公主撅着屁股靠在窗边生闷气，大皇子则坐在另一扇窗前，单支着挟轼，神色淡淡望着窗外。
这两个人……她莞尔一笑，端起两盅酒酿小丸子，弯腰进来放在小方几上。
看见吃的，秦曦双眼发亮，挪挪小屁股，好奇问道：“芙兰，这是什么呀？”
“此物唤酒酿糯米丸，臣小时候吃过，方才，臣见摊贩叫卖，便做主买来两盅，殿下要不要尝尝？”
“要的要的。”这简直太合她心意了。
芙兰揭开瓷盖，笑微微端给她，又将另一盅放在秦离身前小方几上。
一看见秦离也有，秦曦顿时不高兴，她现在还生着他的气呢！
才不要给他喝。
“那些都是我的。”
看见小公主与大皇子赌气，芙兰也无可奈何，只得看向大皇子，好在大皇子通情达理的，极有礼与她微微颔首，而后又看向窗外，神态温和，透着淡淡的疏离。
这般有礼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惹殿下生气的？
真叫人好奇。
……
下了车，秦曦别过脸，冷哼一声，自顾自走在前面。
秦离面色淡淡跟在她身后，抬首打量着眼前庄严古朴的庆国公府正门。
北郡陈氏乃名门望族，自立族以来，人才辈出，冠裳不绝，而庆国公府这一脉，更是出类拔萃，无一不身居要位。
秦曦跳上石阶，摸摸饱经风霜的狻猊，仰头看向门上半旧的牌匾，一字一句念道：“庆——国——公——府。”
话音将落，门内出现一大群人朝这边快步走来。
“这是团子吧？团子啊……”
秦曦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位眼熟的白发老翁拉住手，左一下右一下揉着脑袋。
“是团子是团子，还是这么圆滚滚……”老翁笑溶溶的有拍拍她的头。
秦曦眨眨眼，记忆中外祖父的音容笑貌已久远，今日乍见，恍如隔世。
“倒是长高了不少啊……”老人家比划着，“以前才到膝盖，如今都到腰上了……”
——那得有多久没见面了。
秦曦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垂首作揖，甜甜喊道：“外祖父，曦儿拜见外祖父。”
外孙女一叫，庆国公心都化了，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
祖孙俩其乐融融，兀地一声冷冷清清岔进来。
“秦离见过庆国公。”
冗长的安静后，众人才回过神，重新端量眼前的少年。
他生得白净，眉眼清峻，清瘦颀长的身躯看起来颇为单薄，气度从容稳重，又不失少年特有的隽爽，让人耳目一新。
“老臣参见大皇子。”
庆国公颤巍巍恭敬拱手而拜，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行礼。
这是秦离第一次被人郑重其事的礼谒，罕见的愣了片刻，才缓缓回了一礼。
陈清源从人群挤出来，过去揽住他肩膀，大大咧咧道：“祖父，你看大皇子不是来了吗，孙儿没有胡诌吧！”
看见孙儿竟然公然与大皇子勾肩搭背，庆国公横眉竖眼的瞪了他一眼，“失礼，还不快行礼！”
陈清源耸耸肩，放下手，后退两步，拱手作揖，“拜见大皇子。”
见他们一本正经向秦离行礼，秦曦瘪瘪嘴，扯扯庆国公袖子，关切地问道：“外祖父，沅芷表姐呢？”
庆国公笑呵呵地拍拍她的小脑袋：“她呀，在里面等你。”
“那我过去了！”
秦曦笑嘻嘻的往里面跑，陈清源也揽着秦离往里面走，边走边喊道：“曦曦表妹，跑慢些，我给你带路！”
秦曦一看见陈沅芷，高兴的飞奔而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沅芷表姐，我可想你了，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听见好吃的，陈沅芷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她前两日吃坏了肚子，别人上元佳节，美食珍馐没停过，她已经喝了两天药了。
生活太苦了。
她还要继续喝药。
秦曦叫人打开从宫中带来的食樏，将珍点一一摆在长几上。
恰逢侍女端上一碗药香四溢的汤药，陈沅芷闻着药味，牙齿已然在发酸。
见她一看见药，便苦着脸，秦曦好声安慰道：“沅芷表姐，你一喝完药，就吃两颗蜜饯，这样就不苦啦。”
“还有这种方法？”
“那当然。”论吃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陈沅芷将信将疑，拧着眉头喝完药，赶紧往嘴里丢了两颗蜜饯。
见陈沅芷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秦曦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不苦了吧？”
陈沅芷惊喜的点点头，没了苦药味，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曦曦表妹，你这法子好，我们再去买些蜜饯吧？”
“啊？”
秦曦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牵着往院外跑。
“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你留在这里多陪我几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
两人将出院门，便撞见过来探望的陈李氏。
陈李氏一见自家女儿这架势，便知道她要带秦曦出去玩，两个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走在街上指不定叫人拐了去。
“沅芷，你的病还未好，在家好好养着。”
陈沅芷低着头，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牵着秦曦往回走。
“你自个回去。”
陈李氏将闺女赶进院里，伸手将秦曦牵到自己跟前，笑融融的左右打量，眉眼中满是喜爱之情。
他们家什么都好，就是姑娘太少，更别说还出了个不着调的陈沅芷，哪有眼前的小公主软，长得白白胖胖，水水灵灵，看着都喜欢。
“舅母带你去池边转转可好？”陈李氏怕她不愿意，又道，“听沅芷说，你喜欢舅母做的糕点，舅母昨儿个做了一些。”
看见侍女篮中的点心，秦曦便走不动路了，乖乖巧巧的点点头，被牵着来到了池边的小亭中。
亭中有不少妇人，大多与陈家有些亲故，瞧见圆乎乎的小公主，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揉一揉。
直到脸颊被捏的有些麻木后，秦曦终于意识到陈李氏为何带自己来这儿。
呵，大人的攀比心。
趁她们闲谈的空当，秦曦抱着陈李氏做的小点心，悄悄钻出了人群堆，沿着假石旁的小径往步廊上逃去。
……
“是吗？——我近来深思，总觉着有愧，当年——”
——“阿爷，当年若不是阿爷沉着冷静，现在天下早就改朝换代，你看现在陛下定决心培养大皇子，也算是对先帝有个交代。”
“培养大皇子？”
“是啊，朝中形势现在倒向武安侯，今日三弟还与薛怀在朝堂上大吵一架，如今武安侯一手遮天，连陛下都不敢多言，再过几年……父亲，想来陛下现在也意识到，拿出大皇子与他制衡。”
“大皇子虽为长，可到底还是无权无势，比不得。”
“这不有我们吗？——难不成陛下真就让大皇子当个简简单单的陪客。”
“说到底还是利用，陛下的心思现在是越难猜了。”
“大皇子六艺俱佳，宽和有礼，今日阿爷你也见到了，龙姿凤骨，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反宾为主……”
“此言大忌，万万不可再提。”
“不过是在阿爷面前说说罢了，阿爷你就放心吧。”
“陈家清白行事，问心无愧，万不可在此失节。”
陈景明自知失言，被老爷子训得连连称是。
沉吟片刻，庆国公道：“前几日二皇子那边又遣人问玉心，打定主意要与咱们结亲……你嘱咐玉心，别犯糊涂……”
陈景明又连连颔首，虽总说沅芷总没个规矩，不成体统，可心里还是为她骄傲。
父子二人闲步过来，便看见小公主抱着一盒什锦小点心，睁着两只黑灵灵的眼睛眨也不眨似的瞅着他们。
陈景明爽朗一笑，大步流星走过去，拍拍她小脑袋，俯首问道：“曦儿怎么到这来了？”
秦曦眨巴眨巴眼，懵懵懂懂摇摇脑袋：“我也不知道。”
“走，大舅带你回去。”陈景明俯身牵过她手，与庆国公又话了几句家常，便牵着她回到陈李氏身边。
又不出意外被众人捋了一遍。
秦曦无只好奈的捂住脑袋，一本正经奶声奶气道：“不要摸我脑袋，会长不高的。”
此话又换得众人哄堂一笑。
晡时，宴上，秦曦低头啃了口蹄膀，瞥见身边的秦离忽然伸手过来。
她皱着眉头，往左侧躲了躲。
这厮，总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哼！
发觉她还在生气，秦离无奈的指了指她头上翘起的卷毛。
秦曦：……原来是她想多了。
她用手背捋了捋头发，低头跟手中的蹄髈作斗争。
也不知是牙齿软还是怎么的，她咬下一口肉，便感觉口中牙齿松了。
“五皇妹，怎么了？”见秦曦突然僵住，秦离将切好的肉递到她食案前。
看见眼前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肉，秦曦眨巴眨巴眼，紧紧抿住嘴，猛地摇摇头。
她奇怪的模样，自然逃不开席上众人的法眼。
“掉牙了？”秦离见她鼓着腮子，呆愣愣的，瞬间猜了出来。
见被秦离一语中的，秦曦小脸涨红，捂着嘴，脑羞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死秦离，天生就是与她作对的！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秦曦便觉着更羞臊了，恨不得赶紧离席。
等到宴席结束，秦曦赶忙藏了起来。
没脸见人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