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法则：别惹我》一茬野色

20、见家长？

　　回到小区先去楼下那家咖啡店坐了会儿，喝了一杯跟上次一样口味的热咖啡，才慢吞吞地往家里走。到门厅电梯，已经有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在等。
　　男人手里大包小包，多是生活用品还有一些果蔬，小女孩由女人抱着，她乖乖趴在妈妈肩膀上玩玩具，时不时奶声奶气地问一些不怎么能听懂的婴儿语。女人温柔且耐心地回答，男人则用些滑稽的表情逗她。
　　小女孩咯咯地笑起来。

　　见旁边走过来一个高个子男生，男人示意妻子往他那边站点，小女孩好奇地看过去，大眼睛扑闪扑闪，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玩具，小胖手指着左舟喊道：“哥哥，哥哥。”
　　女人转头看左舟，笑了笑，用夸奖的语气道：“没错，是哥哥，宝贝真乖，见到哥哥了要说什么呀？”
　　小女孩想了想，甜甜道：“哥哥，你好。”
　　左舟有些尴尬，点了点头，也说，“你好。”

　　这时电梯门打开，一家三口率先进去，左舟还犹豫着要不要等下一趟。
　　那小女孩非常热情地冲他招手，“哥哥，来，哥哥，来。”
　　摸了摸鼻尖，顺从地走了进去。

　　这个阶段的孩子已经有模仿大人的意识，很多家长经常会利用一些生活场景来鼓励孩子说话和学习。女人指着电梯广告屏里的画面挨个教小女孩上面分别是什么东西，又指着左舟让小女孩来问，你今年几岁了？你叫什么名字？然后再反问小女孩自己的年龄和名字以加深印象。
　　“我们到啦，现在要跟哥哥说什么？”电梯门打开，男人先提起东西出去，用手臂挡了下电梯门，给小女孩留出说话的时间。

　　小女孩挥手，笑容憨态可掬，“哥哥，拜拜，下次再见。”
　　左舟手指已经伸向电梯开合按钮，“拜拜。”
　　小女孩却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四，不四，要拜拜哟。”手臂有模有样地挥动起来。左舟只好也抬起手挥了挥，小女孩这才满意地走了。

　　电梯门合上，继续往上升，耳边安静下来，左舟心里大松口气。到了29层，出去，开门，再关上门。咔嚓一声后，周边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一个人的世界里时间运行速度就此变慢。
　　打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宽敞的横厅，空空荡荡，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
　　先洗了手，开起地暖，脱掉外套整个人仰倒沙发，不想动。从学校到这里的距离不超过2公里，中间还坐了地铁，走路不超过五百米，但还是说不出的疲惫。
　　或许是因为需要花很大的力气去挣脱心里那股子失重感。
　　而精神上的疲惫也传染到了每一寸肌肉。

　　掏出手机翻了下微信，置顶的聊天框里有两条新消息，都是宁天在问他到了没。反复看了会儿这些对话，好像这时候地暖才开始起效，全身从骨头里慢慢升温，指尖不自主碰了碰他的头像，界面立刻弹出：我拍了拍我的对象，发现是个梦。
　　左舟：“……”
　　赶紧撤回。
　　对面下一秒消息过来。
　　宁狗：到了？
　　ZZ:嗯。

　　宁狗：你拍我？我刚看见了。
　　ZZ：不小心碰到。
　　左舟手背挡在眉眼上，手指蜷缩，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像是暗中偷窥的时候被抓个正着。不过，他慌个鬼？这人现在是他的了，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偷窥。于是放平心态，打字质问。
　　ZZ：解释一下你的拍一拍，为什么是那句话。
　　宁狗：之前设置的，因为某天做了个美梦，醒来一场空，有感而发。

　　ZZ：什么梦？
　　宁狗：少儿不宜的梦。
　　左舟：“……”嘴角挂起笑，坐起身打字又问。
　　ZZ：多少儿不宜？比我们今天在寝室里做的事还要少儿不宜吗？
　　过了一分钟，对面才回。
　　宁狗：对象哭惨了。
　　顿了一秒，又一条新消息。
　　宁狗：哭着求我饶了他。

　　左舟头靠上沙发垫，手机举到眼前慢慢打字，下巴微微上仰，皮肤连接下颔骨再到脖子，划出一道冷白而优美的弧线。
　　ZZ：那个对象是我吗？
　　宁狗：你要知道，绝对不止那一个梦是你。
　　左舟缓缓吐出口气，盯着房顶的吊灯看了会儿，依旧涨得难受，估计这火是没法自然熄灭了。再看手机，暂时没有新消息，丢到一边起身去了浴室。

　　先解决完生理需求，干脆又冲了个澡，裹着白色浴袍出来，站到镜子前准备吹头发，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心头一动，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回到客厅，低头一看手机，果然是宁天。
　　拿起来接了，里头人就说，“刚干嘛去了？”
　　左舟道：“洗澡。”
　　宁天就笑了，“洗的舒服吗？”
　　左舟：“……”
　　明知故问，这狗东西就是故意的。

　　刚想回怼一句，敏锐地听到对面还有其他声音，像是在马路上，汽车忽远忽近的鸣笛声，推拉车门砰的一声合上，同时还夹杂着打游戏的背景音乐。
　　“你在哪儿？”刚问完这句，又听对面有个中年女人在说话，“宁天你跟你弟坐后面挤不挤呀？堆了那么多东西。不然我俩换一下吧。”
　　宁天先回答了女人的问题，“还好，不挤。”又对左舟说，“接上姥姥姥爷了，收拾了半天，行礼刚搬上车，准备上高速。”
　　左舟静了片刻，揉眉道：“你现在跟你家里人在一起？”
　　宁天说：“对。”
　　左舟心头突突跳，放低声，“你疯了？”
　　宁天却道：“害什么羞，跟家人一起就不能和对象聊天了？”

　　这是一辆7座的大型家庭汽车，杜天负责开车，副驾驶宁姥爷，中间两个独立座位是宁乐清和宁姥姥，后面联排三座则是杜航和宁天，以及一些年货。
　　听到宁天的话，宁乐清回过头来，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可别太嚣张啊！鉴于你主动上报的良好表现，允许你在寒假有一些感情交流，但不是让你在我们面前臭显摆的。”
　　“还有，说话委婉点嘛，都谈恋爱了，还这么大大咧咧的。小姑娘脸皮薄，你别把人家吓到了。”

　　宁天微微一笑，问电话另一头的左舟，“你脸皮薄吗？”
　　左舟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找死？”
　　宁天道：“我倒是不介意为你死一死，就怕你舍不得。”
　　左舟：“……”您还能再浪点吗？

　　宁乐清跟宁姥姥偷笑不已，宁乐清说：“看不出来宁天这小子说起肉麻话来还挺在行。”
　　亏得他声音不错，低沉醇悦，刮过耳蜗，掀起心房阵阵轻颤。
　　左舟沉默了会儿，“你带耳机没有？”
　　宁天道：“戴着呢，就是你送我的那副。”
　　左舟道：“你告诉他们了？”
　　宁天说：“嗯，慢慢来嘛，我家家训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且你这个对象也迟早是要见家长的。”
　　旁边一直打游戏的杜航闻言抬起眼皮，瞟了眼他手里息屏状态的手机，还有耳朵里的蓝牙耳机，似有不屑，撇了撇嘴又盯回了游戏里。

　　左舟稍微放松了点，坐回沙发上，“那边有多远？”
　　宁天道：“两三百公里，开到家，至少要三个多小时吧。”
　　左舟道：“哦。”
　　宁天笑了下，“不高兴了？放心，我每天都跟你汇报行程。”
　　“不需要，我还没那么粘人。”
　　“我知道，是我主动地，积极地，万分迫切地想要跟你分享我的每分每秒。”
　　还算识相。左舟没忍住哼笑一声，又问：“你们家亲戚多吗？”
　　宁天道：“我爸那边挺多的，等到过年那几天你就知道了。小猴崽子们占山称王，一刻都消停不了。偏偏你男朋友我又特招小孩，走哪儿屁股后面都跟着一堆，吵得耳朵疼。”

　　“听起来挺热闹的。”左舟光脚踩在地面，到中岛台接了杯水喝，“那同龄人多吗？”
　　宁天有所警觉，随口道：“还好，有两三个差不多大的，都是男的。”
　　左舟笑了，“男的我就不用担心了吗？”
　　宁天也乐了，“你当谁都是你吗？”
　　左舟转动着玻璃水杯，“年级第一大学霸，如果有什么小妹妹小弟弟追着让你补习，你补是不补呢？”
　　宁天啧了一声：“欸，这才几天啊，就管起来了是吧。”

　　舒缓的音乐里，宁天放低的音量又被掩盖了一半，宁姥姥和宁乐清表面上装淡定，但其实都在默默竖起耳朵听，听到宁天啧了那一声，宁姥姥悄悄给宁乐清使眼色，小声道：“听起来是个脾气大的，咱宁天别吃亏了哟。”
　　宁乐清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宁天，眼角眉梢满是笑意，哪里有半点不耐烦，无奈摇头，“您就甭操心了，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都这样，我看你孙子享受得很呢。”

　　左舟风轻云淡：“你自己看着办。”
　　考虑宁天家里人都在，到底有所收敛，东扯西聊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手机烫得不行，一直提醒电量不足。他起身去卧室里找充电器，路过洗手间，里头的窗户吹来一阵冷风，不禁咳嗽了两声。
　　宁天想起来，“你洗头了？”
　　左舟还没张口，他又追问，“又没吹？”
　　左舟默认。他顿了两秒，“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冬天。”
　　摸了摸已经半干的头发，左舟说，“我开暖气了，又不冷，你当我是纸人吗？”
　　“我看你是个秀人！”宁天严正警告道：“挂了，吹你的头发去。下次打电话听到点什么咳嗽、鼻音……呵呵，你事儿大了。”
　　说完就挂，相当干脆。

　　时间飞速过去，年味越来越浓，小区楼上楼下贴起了春联。隔壁还有个热心大妈，看左舟一个学生怪可怜，几次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左舟再三拒绝后，又连送了好几次腊肉香肠之类的年货，也知道年轻人不会做饭，每次都蒸熟切好了带着盘子端过来。左舟推辞不掉，收了又觉得亏欠，跟宁天说这事。
　　他说：“你到网上定些年货礼包，不要太贵的那种，拆了包装，每样挑一点给人送过去。你就说这是亲戚给你寄的，你一个人吃不完。人家就知道你领了情了。”
　　左舟按他说的做了，那邻居大妈是挺高兴，乐呵呵收下，结果当晚转头又送了几盘菜，刚从锅里端出来那种新鲜热菜。左舟立刻打电话过去骂宁天出的破主意，宁天倒不意外，笑道：“邻里关系都是在你来我往的小人情里一点点变好的，你不用排斥，不过是见面多给几个笑脸多喊几声叔叔阿姨漂亮姐姐的事，以后你在那边长住，难免有要帮忙的时候。”
　　左舟道：“我知道，他们也是好心，我就是觉得麻烦。”

　　他是习惯了，哪怕以前跟左建东住一起，家里也就偶尔有阿姨过来做饭打扫卫生，平常都是一个人。他不喜欢自己的空间被人打扰。
　　但现在，好像每天都在被打扰。他也从来不觉得烦。

　　宁天：“而且大过年的，多几个人热闹热闹不是挺好的？别把自个儿关死了。”
　　左舟望着窗外起起伏伏的高楼大厦，四面八方的道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唇角微扬，“不是有你么。”

　　宁天每天定时定点打电话过来，或者通视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可说，但你一句我一句，好像也能一直聊下去。为了帮他打发时间，宁天还提议搞个小比赛，比赛谁先做完寒假作业，是的，学霸的情趣就是这么高级。
　　他们线上保持联机，线下同步开始刷题，一开始多是宁天赢，慢慢的左舟追上来，最后几乎持平。有次他们开视频刷数学卷子，刷着刷着就开始偏题，莫名其妙聊到了亲嘴，宁天一个劲催促他亲一口镜头，他恶心得要死的时候宁乐清推门进来。

　　宁天倒是很淡定，回头看去，“怎么了，妈？”
　　“你二伯他们来了，叫你出去呢。”宁乐清晃眼看见宁天的手机，没好气道：“大过年的，天天缠着人家姑娘，你讨不讨厌呀？”

　　宁天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跟我同学视频呢，讨论下寒假作业。”
　　宁乐清走过去一看，桌上果然一堆练习册和卷子，又看屏幕，发现被放大的窗口里是个长相很漂亮的男生，笑了笑，“行吧，那我出去跟二伯他们说一下，你们先忙。”
　　“等等，打个招呼再走吧。”宁天big胆发作，举起手机对向宁乐清。
　　宁乐清弯下腰，“你好，同学，我是宁天的妈妈。”
　　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视频里的女人跟宁天的长相风格完全不同，特别小家碧玉，温温柔柔地笑着，让人觉得亲切。
　　左舟乖乖地点了点头，“你好阿姨，我是宁天的同桌，左舟。”

　　宁乐清出去，宁天立刻兴奋道：“现在可以亲了吧，家长都见了。”
　　左舟：“……”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到底磨不过他，挂断之前，嘴唇轻轻碰了下镜头。

　　直到过年前一天左舟都没怎么挪过窝，光速把寒假作业搞定，每天要么看电影，要么和宁天闲扯，要么被蒋开宇拉去一起打打游戏，日子倒也悠闲。
　　李小枫找上门那天，他刚跟宁天打完电话，因为一点小事，两个人吵了几句，他直接挂断关了机，开门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有点“和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