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54、第五十四章

　　温存过后，常戎自不会忘了自己来行宫的目的——另一个目的。
　　他与唐清平说到赋税之事，道如今天枢日子是太平了，可外面的蛮夷贼心不死。之前平定北单之乱几乎让国库见了底，现在还没能恢复过来。南水那边的工程也不是三五年能解决的事情。国家没钱，朝廷还怎么管。
　　唐清平看着常戎一脸烦心，倒也不急。他给赵公公使了个眼色，待宫人下了去，方才言道：
　　“赋税乃朝廷运作之本，要改革税制，不但要了解税制本身，还要知道民生民情。你要改，首先得知道为什么要改、再是改哪里、怎么改，最后是如何运作、又由谁来监督运作……中间涉及了许多人的利益。税制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你要改哪里，你都必将触动一部分人的既有利益。”
　　“可要是按照现在的办法，触动的就是朝廷的利益了。国库没钱，别说打仗，连水患来了都没钱赈灾了。清平，朝政的事你比我熟识，你给我支个招呗。”
　　“这我还真帮不上你。要知道当年我动了许多，就是没有动税制的根本，就是因为我动不了。里面牵扯太多，我自问能力还不足以处理好。”
　　“哪怎么办，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呀！”
　　“我帮不到你，可有人能帮你。”
　　“嘿！清平，你这还给我藏一手啊。”常戎笑说道，一边还伸手去摸了唐清平一下。“快说，谁有办法。”
　　唐清平打开了常戎那狼爪子，从袖中掏出一纸小抄。“这里有几位老大臣，都是过去文昭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他们从位置上退下来以后，隐居乡下，不问世事。”
　　“行不行呀他们？”常戎结果那小抄，瞄了几眼，都是名字和住址。
　　“你有什么怀疑。”
　　“不、这……清平，要是他们的办法可行的话，那为什么文昭没有用他们呢？”
　　“当时的文昭已经病入膏肓，各地时有暴动，朝廷已是焦头烂额。当时他们提出来要改革赋税稳定人心，可要是这么一动，文昭的贵族必将损失惨重，于是贵族门阀联合起来反动改制。文庆是这些人一手扶起来的，他自然不会动他们。老大人见朝局已至此，心灰意冷，便辞了官归田了。不然以他们的节气，你破城那天他们就得被你杀个干净。”
　　“你这么一说，我是该庆幸了？”
　　“不然呢？”
　　“行，我家清平所言皆是！”常戎回头一想，又道：“可你说他们节气刚正，我去找他们他们会帮我吗？”
　　“不会，但他们会帮百姓。”唐清平言道：“所谓君王死社稷，当年他们归隐便是因为国君无能为社稷，如今你为了社稷繁盛去求他们，他们哪有不帮之理。再说他们年纪虽大，可为民之初心未改。你把你的打算给他们说了，他们必定愿意出山。”
　　“万一他们不搭理我呢？”常戎尚有疑虑。
　　“没有万一。”唐清平却依然笃定。

　　事不宜迟，常戎到行宫了住了几天，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也该赶回朝中坐镇。唐清平本想送他一段，可常戎疼他身怀六甲，说什么都不愿意，唐清平只好送了他到小院外便回。
　　常戎一走，那头律梓便来了。
　　唐清平吩咐宫人把消暑的饮食端上来，律梓一边吃，一边给唐清平禀报回复。
　　律梓吃着凉糕，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袁集的事情已然有了破口。原来之前唐清平给予律梓兄妹道袁集本是一文人，怎会跟着常戎冒险其事，当中必有隐情。果不其然，往里头深探究竟，便发现原来袁集的祖上有人犯了罪，让族人蒙污，还影响了袁集的仕途。袁集本就有野心抱负，被人拒之于门外使得他恨透了文昭朝廷。既然朝廷不要他，那他就找个能容他的地方。此时方好贪狼作乱，袁集便一不做二不休投了叛军。若是失败就死了干净，若真能灭了文昭，自己祖上的事也能翻过去了。
　　“哥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把袁集的这些事儿告诉皇帝吗？”律梓喝完了最后一口甜汤，问道。
　　“告诉他有什么用。”唐清平道：“袁集祖上的事情又不是他干的，告诉常戎难道还能治袁集的罪？而且他们在贪狼军中相处了这么久，难保常戎不是早就知道了袁集的这些事。就算不知道，他肯定也想到袁集有过去。再说了，你以为常戎自己的底就很干净？”他干净就不会落草为寇了——这一句，唐清平倒是没有说出口。
　　“那这线索不就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小梓儿把你的兔耳朵伸将过来。”唐清平伸了伸脖子，在律梓耳边轻轻念叨什么。只见律梓听着，脸上越发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未待唐清平说罢，律梓已忍不住大声道：“晏之哥哥妙计！妹妹立刻去办！”说罢，一手捞了桌上没吃完的糕点，人已经风一般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