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有别》蔺金戋

28、第 28 章

　　（一）雨夜拾遗

　　午夜，绕城大道的路灯在雨水地冲刷下闪烁混沌，车辆稀松，满载货物的大卡车呼哧驶过。

　　王眠坐在黑色高档轿车后座，手中项目资料方放下不久，车窗外雨夜中一道孤寂的身影映入他眼中。

　　“停车。”

　　车子平稳停靠在路旁。

　　王眠接过递来的雨伞。

　　朝雨中那个茫然孤寂的身影走去。

　　宽大的雨伞挡住隔绝开不断坠下的雨线，白衣男子仰头望去，看向黑色的雨伞，又缓缓低下头来不解地瞧向撑伞的人。

　　王眠对着这个面色白净的男子笑了笑。他的白色衬衣已经全然湿透，紧贴着他优美的身体线条，长腿之下的赤着的双脚已被雨水泡的发白。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男子似浑然不觉冷雨，只望着王眠，未作答。

　　王眠轻拽男子胳膊，引他来到自己车上。

　　水滴滴答答地流到车坐，顺着腿湿了脚垫。王眠接过司机递来的毛巾，又遣其寻了一件衣服来。

　　王眠替男子擦了头发，褪去已经湿透的白色衬衣，将司机拿来的衣服为他换上。

　　男子一直任王眠的摆布，让他擦干头发，让他褪去湿衣。

　　待换好衣物后，司机又拿来一双鞋，白鞋很新，却是穿过的。

　　“哪儿来的鞋？”

　　“不知道，就放着副驾驶坐下。”司机如实作答。

　　王眠没有再追问，拿了鞋，帮男子换上，意外合脚。

　　换上干的衣服后，男子的面色不似刚才那样苍白病态，车内的暖气让他面颊爬上丝丝红晕。他看着为自己更换衣物的王眠，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王眠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眼眸低垂。

　　“那你住在哪里？你要去哪儿？”见男子未回答，又问：“我得知道我要送你去哪儿。”男子都不理会，只低着头抚着摊开手掌上那块长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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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笙，张望笙，除了名字，都不记得了。”

　　王眠思索片刻。

　　王眠没有问，只是自然而然的领着这位刚认识却觉已分外熟悉的陌生人进了自己位于市中心的一所公寓内。

　　张望笙十分安静，王眠带着他从车库进电梯，电梯进公寓，进公寓后坐下沙发，全程都没有问一句话，乖巧听话的任由王眠领着，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与王眠相遇，注定便要与王眠相熟，必将会被王眠相知。

　　张望笙的眼神没有离开过王眠的身影，王眠亦很乐意被张望笙这样热切的瞧着、依赖着。

　　王眠带张望笙去浴室，为他准备好了睡衣，水龙头打开，将要关门出去时，衣角却被勾住。

　　回头看，却是张望笙拉住了。

　　王眠看着张望笙的眼睛，他没有说话，但王眠却好像读懂了他想要的。

　　他关上了浴室的门，留在了浴室内。

　　张望笙缓缓放开紧攥的衣角。

　　水从莲蓬头哗啦啦流出不停敲击着地砖，声音响亮清脆。

　　蒸腾的水雾氤氲室内。王眠挤了些沐浴液在浴球，替张望笙擦拭着躯体，动作轻柔，生怕因太用力而破了他白皙的皮肤。

　　浴球在张望笙紧实白皙的皮肤揉搓，白色泡沫泛起周身，沐浴液的香气充盈整室，水珠顺着后背，顺着胸膛往下滑落，流在地上，击打起小小的水花。

　　王眠卷起裤腿，挽起衣袖，却还是不免衣服被沾湿。

　　浴室的空气变的稀薄，温度升高，王眠身体愈发滚烫，心脏跳动疯快，连呼吸也变得吃力，他不住的吞咽着唾液，好似这样便能减轻呼吸地不畅。

　　王眠在洗手台放了些冷水拍在脸上，可仍不能缓解生理变化。

　　王眠将浴巾扯起为张望笙披上，又将衣服捧到张望笙面前，他接下后，王眠转身开门走出了浴室。

　　汗水和水纷纷浸湿了衣衫，缺氧感久驱不散，王眠灌了自己满满一大杯水。

　　迅速冲了个凉后，王眠换上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

　　张望笙站在客厅里，手里还捧着王眠给他的衣服，身上仍披着王眠为他披上的浴巾。

　　“你不高兴，是生气了吗？对不起，害你衣服被弄湿了。”

　　面对张望笙突如其来的抱歉，王眠显得有些尴尬，他方才急冲冲的样子，却并不是生气，而是因为……。

　　王眠否认，而后拉着张望笙坐在沙发。

　　张望笙面颊绯红，方才的热水澡冲的张望笙身上皮肤都呈现出淡淡红色，充满了生命活力，全然不似方才雨中遇见时的那般苍白病弱。

　　次日，清晨。

　　王眠因手臂传来的阵阵痛麻而醒来，他又侧身睡把手臂压住了，王眠挪了挪。却发现后背传来暖意，甚至腰上也被一条手臂压着。

　　他什么时候爬床上来的？王眠疑惑，昨晚他分明睡在客房的。

　　王眠的动作让张望笙也醒来，撑起半身，双眼迷离，无言的对周遭一切表达着困惑。

　　张望笙的表情逗笑了王眠，他自己起来，穿衣洗漱，留下张望笙在那儿继续发愣。

　　吃早饭时，张望笙已经恢复了昨日的神情，虽然对一切茫然，却不会是呆滞，面对王眠也没有丝毫的陌生感，有的只是对他千般依赖的眸光。

　　一个什么也记不得的成年人，王眠犹豫着应该如何处理张望笙的去留。

　　“咚咚咚……”门外急促的敲门声让王眠回过神来。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浑身湿透的陌生男人，黑色裤管溢出水渍，淹没了黑色鞋子，水摊开蔓延了一地。

　　雨分明已经停下。

　　“你找谁？”

　　“王眠你跟我走，这里不安全，快走！”

　　王眠既惊讶于这人竟知自己名字，却又行为失常，便欲关门。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男人的脚死死抵住将要合上的门，又伸手用力扒开。

　　“你快出来跟我走，不要跟他在一起，他会害死你的，他真的会害死你的。”陌生男人双目圆瞪，几乎要伸手去抓王眠的胳膊。

　　王眠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陌生男人恶狠狠的盯了盯后面的张望笙，悻悻然离开。

　　“什么人呐，莫名其妙！”王眠大声抱怨。

　　可这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名字，又知道房里的…张望笙，还直言他有危险，一颗怀疑的种子在王眠心中埋下。

　　张望笙那张无辜而俊美的脸让王眠很快的消除了疑虑，他实在瞧不出这样的张望笙有什么危险的。

　　黑色主调的西餐厅里光线昏暗。

　　坐在王眠对面的张望笙安静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灯光从餐桌上方照下，张望笙抬头对王眠微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的笑容如此温暖，瞧不见任何的危险，让王眠忍不住想要靠近，占有。

　　王眠拉着张望笙钻进车子，热烈的吻落在张望笙的双唇，王眠察觉到他微微的愣神，却又很快地热切回复着他。王眠的心砰砰跳着，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画面，也是像这样车内的激烈热吻，真实且清晰。

　　他霎时停下，张望笙双目炯炯的望着他，不明白王眠这突然停下的意图，又慢慢靠近这个王眠，伸手抚着王眠脸庞，轻轻磨砂。

　　王眠闭上眼睛，任由张望笙的气息将他包裹，那一刻，他的内心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既快乐又忧郁，他仿佛徜徉在水里的鱼儿，又似翱翔在空中的鸟儿，极尽自由畅快，可他却忧心着这快乐的短暂，他能拥有这快乐多久，他拥有了这快乐吗？还是说这快乐只是被给予被施舍的不真实而短暂的情愫？

　　多巴胺的分泌让他获得极致的痛快感，便是只要活在那一刻也是够了。

　　王眠的双手不再紧紧拉扯座椅，松下束缚后将张望笙紧搂在怀中，不愿再放下好似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天空又阴沉下来，雨仿佛下不干净。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王眠驾车出城，往海边山腰处的房子驶去。

　　空气中海水的腥味与雨水的味道杂糅一起。

　　“好熟悉的腥味。”张望笙忽地说了这么句话。

　　王眠回头，看着张望笙思虑的神情。空洞迷惘，不免心疼。

　　“兴许你从前住在这海边。”

　　房间的落地窗外是浩瀚的大海，雨不停的下着，过往地船只也不见了踪迹，窗外的天地仿佛已不在人间，便是如那宇宙太空之中的缥缈虚幻。

　　（二）旧情浮现

　　当两人双双醒来时，雨已经停下。电视里播放着一起关于车祸的新闻。由于雨大，装满泥沙的货车车速过快，将那架鲜亮的跑车压成了一片薄薄的废铁皮，里面的人自然是未能幸免。

　　王眠有些迷蒙，他掀开被子，套上睡袍来到客厅。

　　“王先生，早。”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整齐的女人，停下擦拭的动作跟王眠打招呼。

　　王眠点头以示回应，然后去倒了杯水喝。

　　“先生他，还没起吗？”

　　“嗯。”

　　咕咚咕咚，一整杯水灌下。王眠仍觉得嗓子干涩嘶哑，甚至连吞口水也扯得生疼。

　　脑海中一个念头忽地一闪而过。

　　张望笙才是这房子的主人，而他自己仅仅只是这房子里的另一个长住客罢了。

　　王眠愣住，这个念头很是不可思议，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晃了晃，却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清醒。

　　“王先生？你还好吗？”

　　这问好，让王眠更加的迷乱，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呼吸越发艰难，水杯打翻在地。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些令王眠更加难安的画面在他眼前不停闪烁。他睁大双眼，微张着嘴唇，盲目着直愣愣地回了房间。

　　房间里，除了杂乱的被褥和四处丢着的衣服，根本不见张望笙的身影，王眠心下苦涩，眼眶中的泪水欲夺眶而出，他使了十足力气，揉搓着自己的眼睛。

　　他躺到床上，闭了闭眼，睁了开来，又再闭上，再睁开，张望笙正奇怪的看着王眠。

　　“你怎么了？”

　　王眠伸出胳膊将张望笙揽进怀里，深深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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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觥筹交错的酒会上，来来往往的过客一个个衣着光鲜，好不气派。

　　大门被嘭的一声撞开，进来一位醉酒的宾客，他步伐踉跄，带着浑身尤重的酒气，手中还握着一瓶没喝完的酒。

　　众人被声响引得望着这人，各有所思，只是没人有上前与他交谈的心思。只见这位男子辗转于厅内，像在寻人，只是找了许久，也未找见。

　　他应是难过得很了，在几乎寻了整个大厅依旧无果后，他又靠在一面墙角，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便失声痛哭起来。

　　一个服务员走来递了纸巾，却被他拒绝，又推开她的手。

　　他又重新四处寻找。

　　在会场的某一处房内，一名年轻干练的女子正与一位面庞白净的男子交谈着，他们的内容大致便是为着某某项目的开发。可说着说着，那干练女子不自觉靠近男子不少。

　　“她们都说张总你是弯的，我不信。”女子坐在张总身侧，翘着二郎腿，手肘放在长腿上，修长的手虚托着下巴，眼神轻佻戏谑。

　　张总心中并无半点惊讶，只感慨果然这世道是没有秘密的，且这八卦总是传得最为迅速，藏了两年的事情，只才一天过去，连不太亲密的合作伙伴都已经耳闻。

　　或许公开也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总微微一笑。

　　女子看不懂他的笑，是否认？还是默认？

　　她想亲自试试，自从认识张总以来，他身边的桃色新闻就未断过，可却没听他有过正式女友。张总虽是男人，却生的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连她自己都自愧不如。

　　“张总，你怎么不回答我？这算是否认吗？”女子坐端，欲往他靠的更近一些。

　　“我是。”

　　女子有些诧异，想不到他此时竟承认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一定不是直的？”女子有些豁出去了，安耐了大半年的心思，此时一股脑的全都透出来了。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张总手背。他看着她的动作，心下却想起了那个人，与他真正朝夕相伴的那个人，他想起自己昨日对他说的那些话。自己怎么能如此对他？怎么说了那些话来，怎么会舍得与他分开？自己分明是这般的不舍。

　　“对不起，李小姐，我想我该走了。”

　　他站起来，他的手却被李小姐紧紧拉住。

　　这时，包厢门被打开。

　　“王眠。”张总与李小姐异口同声喊出这名字。

　　站起来的张总手还被拉着，看到推开门的王眠，有些意外。

　　醉酒的王眠有些迷糊，却仍还有三分清醒，他看着张望笙被拉住的手，心下愤怒起来。

　　“你说要分手，原来是这，原来是这样！你说爱消失的时候是看得见的，现在，我看见了。”

　　王眠把手中的酒瓶敲碎，他握着一块碎片，碎片把手上割伤，鲜红的血液立刻爬满整只手掌。

　　王眠拿着碎片指着张望笙身旁的那个女人，带着些许醉酒人的腔调：“今天我就杀了她！”

　　听到这话，张望笙不假思索挡在了女人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王眠嘴角掀起一丝自嘲，他却拿起手中的碎片指向自己，割了自己的喉咙。

　　“啊！”尖叫声不知是谁的，张望笙还是那女子。

　　张望笙跑了过去，抓住将要倒地的王眠，将他搂在怀中，捂着那不停流血，触目惊心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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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会消失的，对吧？”

　　“我可不信。”

　　海边的风轻轻吹着，阳光是和煦的，身旁的人是最好的。

　　张望笙和王眠一起在海边度假，他们认识半年，确认关系一年，感情仍旧稳定如初。

　　王眠赤着脚走在沙滩上，海浪卷来，湿了裤管，看着远远坐在树影下的张望笙，忽地心中生出些小心思来。便跑过去拉着张望笙，哄他说在水里发现了一个极漂亮的贝壳，要他去瞧瞧。张望笙不疑有他，跟着就去了。待刚走到水边，王眠双手捧了些水，尽数往张望笙身上泼了去。张望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上了王眠当了，他也不示弱，既然要玩，那就玩到衣服不留一丁点干为止。

　　两人疯到夕阳将要落下，衣裳也滴答流水，才牵着手往房子里走。

　　夜幕降临后的海岸，没有灯光的地方漆黑的恍若是刷上了墨色油漆。张望笙驾车与王眠去餐厅吃饭，路过的地方没有路灯。

　　黑暗包裹着车子，夜路难行，一个不慎，车轮掉进泥坑，深陷其中。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车子救了起来，鞋子上却也粘满泥垢。

　　“看来，下次咱们应该多放两双鞋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王眠道。

　　张望笙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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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望笙王眠二人向来不会去往人多的地方，今日却是个例外，不仅这地地处他乡，也主要因着是王眠的生日。

　　去年生日时，张望笙悄声无息为王眠准备了生日惊喜。虽不过是个小小的蛋糕，却给了王眠甚大的感动，他从未被别人这样珍视过，便觉得此生往后的每一个日子都如此简单，也是极其幸福了。其实王眠心中想，身边只要有张望笙在，如此足以。

　　这次生日张望笙却带了王眠出去，去往一个极其美丽的地方度假，不仅景色优美，最重要的是这里远离家中，没人认得他们。

　　可偏偏最认为好的，却是坏的，他们都以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想来没人会认得他们。却不曾想，偏在他俩一同回酒店，一同进房时，被一个那会儿还虽不认得，后来却纠缠不休的人碰了个正着。此人是做八卦自媒体的，圈中人物可谓没有不认识的，所以在看见张王二人时，心中窃喜，偷偷跟了好几日。

　　王眠是个偶像演员，公众人物。演艺多年，刚由一个极其深情的男友角色而爆红，拥有众多女粉丝。且他的经济公司为了他的人气，将他塑造得男神一般，若是被曝光，想来事业必将跌进低估。而张望笙不一样，他有自己的事业，便是此事曝光，不过被人闲谈几句罢了。

　　所以，在两人度假回去后，张望笙收到来自那人的信件照片时，张望笙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王眠，他不愿他从此被毁。

　　张望笙找到那人，几番交涉，却未达目的，对方不依不饶，仿佛定是要将其扒层皮不可。他要的不仅是钱，甚至还要毁了王眠，这令张望笙感到十分沮丧。

　　张望笙和王眠一同坐在夜空下，他们聊起刚认识那天的场景，聊起如何决定在一起，聊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瓶中酒渐空，眼渐迷离，心渐慌乱。但心中的话却不得不说。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王眠嘴角的笑还停留在那儿，听了这话，却不知该收起还是该如何，只是眼眶忽地热了。

　　“……好。”

　　张望笙并未想到，王眠竟会这样爽快的答应，可想了想，也好，若是他不依，自己又怎会舍得。

　　终究这世上还是只有他王眠一个人，没有人会陪着他走多远。只是没想到，这才多久，他便厌弃了自己，究竟自己不够好，惹人厌了吗？

　　深秋的夜空有些微微发凉，天上的星星稀稀的，月亮也不见踪影，王眠木然的转身走去。

　　“让我送你回去。”

　　“……不必。”王眠沉默片刻，才悠悠回了一句后便自己走自己的。

　　张望笙本想强拉了他上车，但细想自己方才做了那样的决定，觉得不该再那么做。

　　虽说不能强拉了他走，但张望笙仍不露声色跟在王眠身后，不曾让他知道，直到他安全回了家，张望笙才慢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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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眠的脖颈上新添了一道疤，不过幸而保住了命，在医院住了好些时日，终于到了出院的时候。

　　有了张望笙的陪伴，不管在什么地方，他的心中都是明亮，满足的。

　　张望笙轻抚着王眠那道疤，那么的深，那样的触目惊心，若那日再晚上一些，后果不堪设想。他还没有做好永远失去他的准备。

　　住院那么久，两人的误会早已解除，剩下的只有永不再分离的话。

　　车子行进在绕城大道上，白天车子很多，那些拉着货物飞驰的货车、挂车们，司机们拖着不甚爽利的身子为了养家糊口而咬牙坚持着。

　　渐渐的，雨水先是大滴大滴地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雨滴汇集起来，集中了力量，像是一条条不会断裂的钢条，猛地扎在车子上，噼噼啪啪作响。

　　此时的雨下得特别大，似乎王眠从未见过下得这般大的雨，可能天空也失了恋，发了好大一通伤心，哭地止也止不住。

　　张望笙把车子缓缓停在路边，扭过头看着王眠：“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便拿了伞开了车门走出去。

　　外头的雨下得极大，刚开了一点点的车门，雨水便趁势飘了进来，湿了座椅。

　　不过片刻时间，张望笙的身影已出现在对面路边，手中多了什么东西，他冲王眠微笑着。

　　雷声忽至，声响震耳欲聋，王眠身体不自觉地微怔，他的满眼里只有对面那个对自己微笑的张望笙。

　　可张望笙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甚至抛掉了雨伞往自己跑来。

　　一瞬之间，王眠只觉黑暗向自己袭来，而后便是撕心裂肺，扒皮拆骨的疼痛猛然覆盖全身，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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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眠猛然由床上坐起，仿佛那疼痛延续至此，汗珠大滴大滴地落在被单上。他茫然的望向四周，除他之外空无一人，他的右手边没有张望笙的身影。

　　被单被浸湿了好些，王眠摸了摸，又翻过手看向掌心那道疤，他感觉到自己脸上都是汗水，甚至连眼睛里也是。

　　电视里还在播报着新闻，装满泥沙的货车车速过快，将那架鲜亮的跑车压成了一片薄薄的废铁皮……

　　王眠关了电视。

　　“你都看到了？”那浑身湿透的人站在王眠面前，神情嘲弄。

　　王眠漠然地看了看周围，走到窗前，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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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冲刷着绕城路的路面，一些猩红被雨冲的东摇西摆，就在一片灰白难看中有两只银色小圆圈，独自闪烁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