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无痕情依依》赵清越

4、你的笛，吹得真好

　　烛光残了，融了的蜡挂在烛台上，凝固的殷红。又开始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茶残了，慎司还是抬起茶盅让冰凉的液体流入体内。

　　听说祥史是在荷塘见到真生的。荷塘，原来又是荷塘。

　　他还记得，那一年，荷花开得别样早。

　　其时，正是两国开战，他这个当时唯一的皇子被他的父皇指派往前线督战，于是他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山口将军府，顺理成章地见到了那个艳名传遍京华的将军夫人，然而更大的惊喜却在他住进将军府的第二天。

　　将军府的名贵荷花花色绚烂美丽，连皇宫中的荷花都比不上。所以，入住将军府的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前往传说中京城第一的荷塘。

　　被花木和奇石包围的荷塘，塘边没有青砖铺地，颜色艳丽的花树间杂着工笔画出的草叶，这般风情不禁让人感叹山口将军果是一员儒将。

　　轻轻地，随风送来一阵悦耳的笛声，清亮婉转，吹得人心旷神怡。他抬起头寻找笛声的出处，终究在临水的长廊里找到了答案。那是一个孩子，一身青衣映在碧绿的水里，好像他是从水里幻化出的精灵，手中的玉笛在他美玉般的纤指下流泻出美妙的音符。

　　当年的他像今天的友贵一样看呆了。身为皇长子，美人他见得多了。但眼前的这个孩子却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气质，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优雅地矗立在那里。

　　着魔般，他信步向那个长廊走去，清越的笛声在他渐近的脚步声里消没了踪迹，大而水灵的一双瞳仁像是一潭清澈的水，一望到底。

　　“你的笛，吹得真好。”

　　“是母亲教的，”玉笛被他紧握在右手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拈起身旁精致的瓷碟里放着的绿荷糕逗弄着聚在廊下的锦鲤，“母亲会很多东西。”

　　他在他身边坐下，呆呆望着水中接喋的锦鲤，“荷花很漂亮。”

　　“是呀，今年开的真早呢。你喜欢花吗？”纤指放开的绿荷糕落在水里起了涟漪，几只锦鲤欢快地分食着落入塘中的美味，他突然很想化身为一只锦鲤。

　　“花的话，也只是附庸风雅的看看而已吧，没有多在意过呢。”

　　“我喜欢在风起的时候接住落下的花瓣，就像这样。”像是在配合他的话，一阵清风吹落了塘边的茉莉，白色的花瓣轻轻飞落他伸出的手掌上。他愣愣地看着他，看他被吹落的花瓣环绕，像是天上来到凡间的仙子。

　　最后，他被一纸圣旨叫走了，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但从此后他会在风吹落花瓣时伸手接住落下的花雨，那是他唯一留给他的印记。

　　“吱呀”一声门开了，雪吹进屋里，“王爷，您该睡了。”

　　慎司没有说话，似乎还没有从回忆回到现实。

　　“王爷，”来人再次说道，“您该......”

　　“椴晴，”慎司突然说道，“紫烟阁的荷塘一定也很漂亮吧。”

　　椴晴不明所以地看了慎司一眼，从他脸上却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是。”

　　“是啊，漂亮的荷塘呀。”第一次，椴晴从慎司的眼里看到了微微闪动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