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无痕情依依》赵清越

15、刺客之物

　　月光流波，月色洒在直伸入空的飞檐，轻纱笼上雕梁画栋。嫣红碧绿围绕下棱角分明的亭子，倚靠在冰冷石桌旁的一身媚紫轻
　　摇手中紫色的羽毛扇，对面的薇贵妃冷眼看着她，“紫老板此来，不是为和我赏月的吧？”

　　紫微微一笑，缓缓收起羽毛扇，轻轻拿出一个腰牌放在桌上，“娘娘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薇贵妃扫了一眼腰牌，“这是我宫中的物事，不知缘何到了紫老板手里？”

　　“娘娘不是明知故问吗？娘娘知道，皇上以重金为酬查寻刺客身份，若是把这个腰牌交给皇上，紫烟阁又可大赚一笔了哟。
　　”

　　薇贵妃微微变了脸色，但马上又回复常色，“紫老板有何证据说这是刺客之物？”

　　紫又是一笑，“宫里上到娘娘下到宫人飞云楼都有记录，利用记录到娘娘宫中仔细一查，是与不是不就很清楚了吗？到了那
　　个时候，娘娘地位不保自不必说，只怕令尊也会受牵连。”

　　薇贵妃一愣，“这是为何？”

　　“当年，皇上想除去山口将军，令尊读懂了皇上的意思领头上了折子，这才有了今日的位子。换句话说，娘娘一家是踩着山
　　口家族的尸首爬上现在的位子的。无疑，令尊是功臣，但山口将军也是功臣，难道令尊不会步山口将军的后尘？皇上，不缺一
　　个理由让娘娘的家族去和山口家族作伴？”

　　薇贵妃听罢花容失色，“你们想怎样？”

　　紫悠闲地摇着羽毛扇，纤指抚着腰牌，“要是咱们真生美人有心害您，大可把腰牌留在刺客身上。所以，咱们并不像为难您
　　。娘娘已经是皇贵妃了，也不需要再争什么了，不是吗？”

　　薇贵妃沉吟半晌方说：“好，我答应你，今后再也不去打扰他。”

　　紫满意地一笑，收起腰牌起身一揖，“多谢娘娘。这个腰牌的主人既已死去，娘娘留着腰牌也没什么用了，就算，这是娘娘
　　送给紫烟阁的礼物吧。娘娘可要记好自己说过的话，从紫烟阁进宫的小丫头可多的是呢。娘娘稍坐，我先告辞了。再有，我想
　　，那边花树里的人，是不是也该出来了呢？”不等薇贵妃答话，甚至不等话音落下，紫色的身影一闪就没了踪影。

　　“出来吧，”薇贵妃唤道，“人家都发现你了。”

　　花树轻动，曹嬷嬷自树后走了出来，“娘娘，她拿走了腰牌。”

　　“那是自然。把腰牌还回来了，要是我反悔，紫烟阁还能拿什么威胁我？”

　　“那娘娘就这样放过那个狐媚吗？”

　　薇贵妃扫了曹嬷嬷一眼，“你没听她说吗？很难说什么时候我爹就该去见山口将军了，既然这样我又何必为了皇上的圣宠去
　　得罪紫烟阁？你也看到了，紫烟阁的人是什么功夫，进了它们的黑名单，过不了多久就该永远消失不见了。”

　　曹嬷嬷有些不以为然，“她是紫烟阁二老板，自然功夫很俊了。”

　　薇贵妃哼了一声，“紫老板可不会亲自来宫里送邀请函，那支射进来的箭当是出自紫烟阁在宫里的小丫头之手。能如此接近
　　我的寝宫却不让人发觉，你觉得那个小丫头的武功很差吗？”

　　经薇贵妃一提醒曹嬷嬷才一惊想起，宫中各处都有人把守，那个送信之人来去之间竟无人发现，实是让人吃惊不小。须知，
　　曹嬷嬷的功夫在大内也算高手级别，她手下的人也自不是泛泛之辈，就这样强敌环饲的局面居然让那人来去自如，其武功高低
　　不言自明。

　　“嬷嬷，”曹嬷嬷正自发呆，薇贵妃突然说道，“我爹的寿辰快到了吧。”

　　曹嬷嬷完全摸不到头脑，“啊，是的，还有十多天吧。”

　　薇贵妃诡异地一笑，“该跟皇上说说，出宫去给我爹做寿了。”

　　暗夜中掠过一个黑影，几个起落间稳稳落在紫烟阁花香四溢的花园里。紫拍拍身上的紫色绣花袍正要回房歇息，忽远处传来
　　一阵悠扬的笛箫合奏之声，紫回身一望，隐隐地可以看到水亭的飞檐静静地隐在一片轻烟之中。

　　“都是些晚上不睡觉的家伙啊。”随口抱怨了一句，紫色的身影足尖一点，一晃消失了踪影。

　　梦般的紫纱轻舞间可看到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笛箫之音在紫落地之际却轻轻消失了，一杯飘着清新香气的龙团珠茉莉被捧到
　　紫面前，“紫老板辛苦了，先喝杯茶吧。”

　　紫接过精致的团龙茶盅，在空着的位子上坐了，“婧大美人和赤大美人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不只是为了向我道劳吧？”

　　婧和赤各自把玩着手中的笛和箫相视一笑，“今晚，皇上来了。”

　　精致的茶盅僵在了空中，过了半晌紫才啜口茶说：“看来我今晚错过了一场好戏。”

　　婧美人轻轻抚着笛身，“是雪老板、梦公子和梦夫人小麦接待的呢。我想，到了初夏，少阁主会收到一个大惊喜呢。”

　　“紫哟，”赤美人接口道，“皇上看来确实很关心很爱护少阁主呢，要是少阁主真的被他感动了我们该如何？友贵小王爷和
　　慎司王爷可是很不安分呢，万一真的有兵变之事，我们真的要帮皇上吗？”

　　紫将茶盅放回石桌，抬头仰望皎洁的明月，“阁主有留下遗命，让我们为他报仇吗？”

　　婧和赤愣了，“这......没有。”

　　“当年出府前，”紫幽幽地说，“我们在将军面前发誓，以生命保护少阁主的安全，也就是说，我们是以少阁主马首是赡的
　　。其实，将军起兵之时就明白新皇只要坐稳了江山他就未必保得住性命，但他为了少阁主还是做了。那件事后，将军穷尽心力
　　希望少阁主过得幸福快乐，但他没能做到。如果皇上能解开少阁主的心结完成将军的夙愿，我们为何不帮他呢？就因为他下令
　　诛灭了山口家族吗？婧、赤，如果少阁主因此不快乐，将军也会死不瞑目的。”

　　夜很静了。明月当空，池塘在微风中起了涟漪，轻纱腾舞，有星星在天上闪烁。最终一个悦耳的笑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婧美
　　人掩嘴笑出声，赤和紫在她的笑声里糊涂了。有什么，值得她笑成这样吗？

　　笑声稀了，婧美人满脸微笑望向两人，“我想起了原来将军说过的话。”

　　“将军说过的话？”赤和紫异口同声说道，“他说了什么？”

　　“他是对大哥和二哥说的，被我偷听到了。”婧美人少有的顽皮地一眨眼，“他说，咱们七个人当中兰和紫是最不会背叛整
　　个山口家族的，毕竟兰、紫还有妖妖都是在府中长大的孤儿，早把将军府当成了家，谁会背叛自己的家呢？其中，紫又是最事
　　事为少阁主着想的，毕竟少阁主是紫的救命恩人呢。现在看来，将军说的很对呢。”

　　“说起来，”赤回忆道，“紫确实是被少阁主带进府的呀，没想到居然还有救命恩人一说啊。雪老板应该是知道底细的吧，
　　那一次少阁主是带着他出去的。”

　　“梦公子和兰公子也知道啊。”紫苦笑道，“那件事吗？过去很久了呀，时间还真是快呢。”

　　虽然多年后的今天那些伤疤早已痊愈，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但现在说起来紫还是觉得全身尤其是脊背仍在隐隐作
　　痛，耳边皮鞭抽打的声音越来越响。如果那一次不是少阁主救了她，她真的有可能在那个人手里被折磨死吧。

　　“不只是我啊，”紫轻声说，“除了世代是山口家臣的雪和梦，剩下的人都是被将军救回来的啊，没有将军，就没有我们呢
　　。”

　　“所以，”婧说道，“紫烟阁众人的命都是属于阁主和少阁主的。”

　　“是呀，一开始，就是属于山口家的呢。”赤望向天空的表情很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