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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往事如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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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珂和极乐作为悦花楼的花魁,住的用的吃的都是最好的,出外也有专门的护花使者,与她们同行不必精打细算,也有人提前处理好各类琐事,我和小龙女确实是沾了她们的光,于路途上轻松了不小。
只是极乐这位姑娘,不知何故,总喜欢找我说话,常问我有的没的,像是兴趣爱好、饮食喜恶、家庭出身等涉及个人私隐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相亲。
大抵是我抱怨得太多,小龙女没有像之前那样吃醋,反而每次都反过来安慰我。
我亦私下问了玉珂,然而她只朝我神秘一笑,叫我好好跟极乐相处,别的什么都不说,我沉思,多年不见,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这日,我们一行人路过一方小城,里头有户富贵人家娶儿媳妇,把婚事大办特办,不只在家里摆宴请客,还将城里一处地给圈起来,搞了个嘉年华,夜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常,我们便凑热闹了。
小龙女从未体验过如此场面,起先有些不自在,后来就被小摊档的玩意儿吸引走了。
玉珂从前就很照顾其他姑娘,而小龙女的性情率直纯良如孩童,玉珂也就自然而然地照顾起她来,这一路上她想吃什么,买!想要什么,买!花钱从不手软,小龙女因而很愿意跟玉珂同行。
相比她们,我跟极乐就……挺一般。
与其相处得尴尴尬尬,不如把话都说开了,省得自己独自在那左思右想,甚是伤脑筋。
我看着玉珂领着小龙女去看花灯,见极乐心思也不在逛街,便提议到旁边的河畔茶舍歇息,极乐欣然同意,吩咐侍从去知会玉珂便与我前往茶舍。
茶舍开在河边,专门有两艘小船作为包厢使用,店家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眼就知极乐受人注目,特意安排我们上了其中一艘。
侍从都守在岸上,船仓内只剩我和极乐,我把茶倒上,开门见山地道:“极乐姑娘,我小时候受过伤,六岁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看你甚是关心我,想来极乐姑娘也不是那些会无缘无故亲近别人的人,所以你是认识我吗?”
听到我的话,极乐端到唇边的手一抖,闭上眼苦笑,随即将茶一饮而尽,睁眼看着我,轻轻地点头,“我认识你,你是我胞妹。”
我瞪大眼,“蛤?”
“我们父亲是擅于用毒的刺客,后来结识了娘亲,就脱离了刺客组织,一直过着低调的生活。十五年前,我们一家被组织寻获,父母当场被杀,我们逃跑时,你为了救我,只身引开追兵,我就再无见过你。”极乐捏着茶杯的手因用力而泛白,她极力抑压着翻涌的情绪,颤声续道:“后来我被义父收养,听说了我的遭遇,义父便替我们报了仇。”
我震惊,原来我这躯壳来历不小啊!难怪百毒不侵,想必是老父亲的手笔!
“你临走时跟我保证过你一定不会死,我信你。”极乐将茶杯放下,倾身过来握住我的手,双目含泪,“就算你不记得我,就算你现在叫杨宁,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安然!”
我脑袋瞬间炸了,一堆若有似无的记忆片段蜂拥而出,一时之间只觉得头昏脑涨!口鼻处猛地一热,我伸手一摸,又湿又暖,还来不及看个究竟,视线就被极乐惊恐的神色占据,然后就是船仓顶部,再然后就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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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杨宁,出生于千禧年,十九岁时死于一场罕见意外----被高空跑酷失足堕下的白痴砸死,可怜我年纪轻轻就遭此横祸,上天决定放我一条生路,让我重生在古代。
在古代的生活不容易,由于我是以灵魂状态重生,面对生母的母乳喂哺,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后来实在饿得不行,唯有向现实低头。
向现实低头的情况只要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比如无法控制括约肌!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空有一个十九岁的灵魂,连三急都不能自由了。
撇除这些社死事件,婴儿的待遇确实不错,想睡就睡,想吃就哭,想玩就…没什么好玩的。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同胎胞姊,不像我,她整天哭哭啼啼,又吵又烦,生母和生父忙着顾她,总是冷落我。
别说我不在意,我毕竟也是个小婴儿!也是要成年人看顾的!
生父是个眼尖的,见我一脸怨气,就会过来哄我,说什么“真乖,不会跟着姐姐一起哭,平常也不闹,是个省心的好孩子”,要不是看他长得不错,我当场就哭给他看。
生母是个温柔的女孩子,生得白白净净的,不能算作漂亮,只能叫作清秀,看着年纪也不大。她白天会拿泼浪鼓逗我们玩,夜里会哼小调哄我们睡,给她脸子,我都会回一些情绪价值给她。
就这样,我们一家四口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在种满连翘花的山头生活。虽然我灵魂已成年,但身体还小,吃不了苦之余,还赚不了钱,看生父生母人还不错的份上,我决定好好跟他们过日子,毕竟我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姐姐要顾。
算了算了,既然死过一次了,我就不再是杨宁了,现在的我叫崔安然,我有一个姐姐,叫崔安乐,我阿爹叫崔平道,我阿娘叫赵咨涵,我们是专门种植连翘的药农,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一世安乐、安然无恙……
*
“安然!”
我从睡梦中被摇醒,房间烟雾弥漫,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烧焦味,我慌了!
“安然,快带安乐走!”阿娘焦急地将一个包袱塞进我怀里,与此同时,阿姐泪流满面地抱着娘亲大腿,哭喊着不要,我的小脑瓜尚且未反应过来,阿娘便将阿姐推给我,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脸,说道:“你们两个,只许生,不许死,明白吗?”
我听见了外间传来的打斗声,身体不自觉地发抖,阿娘拉着我和阿姐的手,用力地、郑重地重复:“只许生,不许死!”
我眼前一片模糊,当泪水滑落时,我拉着不愿离去的阿姐经床底的地下道逃离那间载满了崔氏一家平淡回忆的屋子。
“我们绝不会死!”
*
六岁的孩童跑得能有多快呢?不想办法的话,肯定两个都没命,我必须孤注一掷!
“阿姐,你留在这里,天亮前绝对不能作声!”我将阿娘给我的包袱塞给阿姐,“我去引开他们,天亮后回来找你。”
“不要!安然,不要!”阿姐死死抱着我,哭得声音都哑了,我一脸决绝,推开阿姐,“我绝对、绝对不会死!你一定要听话!”
“安然…”阿姐软瘫到地上,一脸绝望地看着我,我不能心软,“我无敌熟悉这座山,我去引开他们完全没问题,而且你一定不会被发现。”
“要是你被追上怎么办?”
“熊大的洞穴就在附近。”我抱了抱阿姐,“阿爹说了,熊大最近脾气暴躁,叫我们不要过去。”
“……你一定要回来。”
“嗯,反正我不会死。”我和阿姐拉了勾,然后悲壮地出发。
*
虽然成功将追兵引去熊大那里了,但我还是不小心滚下山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更加不幸的是:被人卖了。
我手无搏鸡之力,对上肥头大耳的人贩子不能说毫无胜算,只能说以卵击石。
看我乖巧不反抗,不像同行的男孩难搞,肥猪也就没有多关注我。有日我们宿在一处破庙,我瞧着庙里没了一只手臂的不知名神明,若是这世间有神,就让我命苦的阿姐好好活下去吧。
当晚,男孩趁着月黑风高,解开了缠在身上的麻绳,他临走时望向我,犹豫间,肥猪转了把身,吓得他再也不犹豫,利落地翻窗而出。我没作声,怕肥猪醒来,连他也跑不掉。
我没男孩的本事和运气,解麻绳到一半,于后半夜,肥猪被尿憋醒了,醒来没见到男孩,发了一通脾气,把我打了一顿,不带留力的,都把我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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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杨宁,出生于千禧年,十九岁时死于一场罕见意外----被高空跑酷失足堕下的白痴砸死,可怜我年纪轻轻就遭此横祸,上天决定放我一条生路,让我重生在古代。
在古代的生活不容易,尤其是我穿成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幸好后来我遇到了穆念慈,而且平白多了一个阿弟。
总算是不幸中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