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割》文晴

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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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呆久了就会拼命地想快点开学，或许是因为新学期有新的目标，或许是因为在家无聊透顶想到学校继续无聊。多年来，恭离每每有这种念头都是因为后者，而这一次，是因为前者。她好像隐隐地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于是，她带着某种激情提前四五天返校，一路一个人。中途转车的时候想上厕所，她就把行李箱扔给某大叔。事后，那个大叔打趣说：“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你行李拿走？”其实他也是好心提醒一下这位风尘仆仆没睡好觉的女孩。
　　“我觉得您不是那种人。”恭离笑笑，提过行李，道了声谢。
　　这样的事，正常人都会做，反正又不是能让人见钱眼开、见色忘义的东西。恭离就不会把装有钱包的包包让人家看管。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是这样的社会。
　　一个人坐车，就是这样不方便。
　　后来，恭离学乖了，她再回家返校时，都会轻装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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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学校，安排好起居，她就开始跑出去找“工作”。显然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在这个并不十分繁华的H市，就算去肯德基做兼职，劳动价值也被狠狠地剥夺一半。恭离算过了，觉得四块五毛钱一小时的工资简直就是把自己当白痴，于是屁股也不拍，走人。
　　几天后，她的热情消失殆尽，想着，还是老老实实，混混日子吧！不过，她写小说的那股劲却变得浓烈。
　　这天，她又一次来到网吧，一边挂着□□，一边写小说。
　　有一个窗口抖动，恭离不得不打开看看，是那个叫随风的网友，话说也是南Ⅹ大学的。像往常一样，他发了一朵玫瑰花的□□表情。
　　“玫瑰花是有特别含义的，学长不要乱发。”恭离厌恶地打了这些字，按了回车键。
　　“呵呵，终于肯说话了。不过，我不是你学长，跟你同级呢！”
　　恭离印象中总觉得他说过是自己学长似的，这次，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她不是没有好奇心，第一次跟随风聊天的时候就去过他空间相册看了一眼，那时候已然判定他是个憨厚老实的主，一下子失去了兴趣。本来做个网友也就算了，可日见他对自己有些许歪逆的想法，她就厌恶了，常常对他的Q聊邀请视而不见。
　　“那不好意思了，同级的。”恭离发过去。
　　“呵呵，没关系。”
　　恭离关掉聊天窗口，继续无视随风的个性图像在电脑的右下角疯狂地跳动，写自己的小说，直到半个多小时候后。
　　“像你这样的，一定有男朋友了吧？”
　　这样的问题，很好。
　　“有喜欢的人。”恭离毫不犹豫。
　　“一定很帅吧？是谁呢？呵呵。”
　　“船弘学院的，06级，学什么的我不清楚，叫陆勇介，我喜欢他，估计很难自拔了。”这是恭离话最多的一次，不考虑对方有多郁闷，只是按照自己的旨意胡说八道，也不全是胡说八道。
　　过了好半天，随风才发过来一行字，说：“那他一定很幸福。”
　　“他不认识我。”恭离有些兴奋了，谈到自己上个学期邂逅的“灯管美男”。
　　“喜欢就应该让他知道。”
　　“我要有他电话早向他告白了。”恭离打出这几个字发出去，讶然发现随风的个性图像一抹黯淡。
　　下线的动作还真快，本来还想跟他炫耀一下她的“灯管”有多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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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帮狐朋狗友们终于陆陆续续赶到学校报到，整个校园也变得热闹起来。新学期开始了，又有什么区别呢？貌似不会有什么区别，貌似。
　　恭离一个人在街上晃来晃去，漫无目的游走，眼睛随意扫荡。
　　“招大学生兼职。”这六个有点可爱风的大字锐利地抓住了她的视线。
　　是一家叫草样年华的清吧，要招大学生陪聊。
　　陪聊，字面意思，陪客人聊天。
　　奇怪了，以前都没发现学校正大门出来过一个十字路口不拐弯大概三十来米的距离有这么一个清吧。可能是新开的，也可能，是上天的旨意。
　　恭离推开玻璃门进去，一眼看到里面简单地摆着几张桌椅，再往里面就有一个大的吧台，狭窄的楼梯……这时，从吧台里面走出来一美女，并不十分年轻的美女，画着淡淡的妆，笑容满面。
　　“您这里招兼职？还要人吗？”恭离说明来意，并不废话。
　　“嗯，我们这里随时都招，你想做？哪个学校的？”淡妆美女乐呵呵地问。“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庄倩，她们都叫我倩倩姐。”
　　“哦，我是南Ⅹ的。”恭离笑了笑问，“陪聊是吗？主要做些什么呢？工资怎么算？”
　　庄倩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可爱却不失气质的女孩，脸上满满的欣赏，忙不迭拿出一张说明书让恭离看，一边还巧语连珠诱导说：“陪聊就是陪客人聊聊天而已，同时引导他们消费……这个说明书上写了，基本工资是三十块钱一个班，然后根据客人消费的多少，你可以拿提成……我们这里有很多你们南Ⅹ大学的，都做得很好，有时候，一个下午到晚上能上四五个班，两三百块钱随便拿。真的，不骗你！就是做这种工作，你心理上需要有个准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陪聊”这个称呼，尽管事实上就是陪聊而已……其实，我也不蛮你说，我们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女孩子，时间一长，做久了，经不住诱惑跟大老板跑了的也有……所以，在这里工作，我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好好把握自己。我们做老板的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员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看你行，可以做。”
　　恭离觉得庄倩很能说，她喜欢。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呢？”恭离放下说明书问。
　　“今天晚上就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吧？晚上我打你电话。”庄倩说着拿出一本通讯录，里面全是她员工的联系方式，很多很多。
　　恭离认真地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还有专业班级——别人都有些呢。
　　“叫恭离啊！这个名字不错哦！”庄倩笑着赞道。“那我以后叫你小离怎么样？”
　　小离，只有家里人才这么叫她。
　　“叫我离离吧！我同学他们都这么叫我。”恭离说，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您这家店是新开的吗？”
　　“不是啊！”庄倩的笑容里露出两分讶异，告诉她，“开了七年了，你平时没看到吗？” 　　“哦，可能没怎么注意。”恭离暗自吐了吐舌头。
　　“倩倩姐，你应该叫常哥装修一下店子的门面了。”一旁有人打趣说。
　　是一个有一头乌黑直发垂肩的女孩，看上去跟恭离一般大小，却高出恭离大半个头，她那漆黑却灵动的眼珠子，像夜色一样纯净。
　　“你也在这里做兼职吗？“恭离喜欢那样纯净的眼睛，像秒秒的。于是就多管闲事地问了，她一般不关心别人的事。
　　“不是。”女孩明亮地笑，并不急着解释清楚。
　　“她是这里的专职服务员，叫她小玲就好。”庄倩帮着介绍说。
　　“哦。”恭离也灿然地笑了笑，而后问：“南Ⅹ大学的吗？”
　　“我没读书了。”小玲依然那般明亮地笑着，并告诉恭离：“我全名叫林玲。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哦，尽管我也是上个月才到这里上班的。呵呵！”
　　“好。”
　　林玲算是恭离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说来也奇怪，两个人刚认识就有一种熟悉感，貌似可以彼此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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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找到事情做了。
　　恭离走出草样年华就打电话给许然，让她知道这个好消息。
　　“离离，你先回来，回来再说。”许然一听“陪聊”两个字，话语就极度寒冷下来。是吧！陪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任何人接受的。
　　“好吧。”恭离讪讪地说，挂了电话，深深地吸了口气。但她还是很高兴，在经过爱心捐款箱时，从自己本就扁平的钱包里拿出十块钱塞进粉红色的纸盒里才打道回府。
　　推开宿舍的门，看到许然和Amy并排坐在许然这学期抱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前，侧脸看着自己，两脸严肃。
　　“怎么了？怪吓人的。”恭离反手关上门，放下包包，靠到她们边上，等着她们说事。
　　“离，你知道什么是陪聊吗？”军人世家出身的许然一发话，整个宿舍的空气都紧张得开始凝结在一块，她要严肃起来，八个中尉加两个少尉在一起也会哆嗦。
　　“就是陪客人聊聊天。”恭离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招来许然这样的态度，对她的无名火大过畏惧，所以，她装出一脸平静作出解释。
　　“你连陪聊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许然，依然。
　　“是啊！”Amy也说话了，但语气要温柔很多。“那种地方，很复杂的，万一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办？”
　　“这个世界，哪里又不复杂了，只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就行。”恭离喜欢庄倩说的这句话，现在就活学活用。“哪里都有坏人，关键看自己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而且，”恭离打断Amy，接着说，“我们这里，又不是你们广州，北京，小城市而已，哪有那么多坏人。那里只是个清吧，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大酒吧……我今晚先去试试，不合适可以走人的。”
　　“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许然甚至是质问。“如果是我，我大不了给那人一巴掌，然后走人，你呢？你能做什么？”
　　许然眼中的恭离就那么不济，那么柔弱吗？
　　“我可以。”恭离真的生气了。“就算不懂得怎样甩人家耳光，我可以拿酒瓶砸破他的脑袋。信吗？你们，并不了解我。”
　　一句“你们，并不了解我”让许然不得不考虑“我真的了解她吗？”只知道她单纯，随和没有脾气，回家返校都是一个人，从来不管家里主动要一分钱，打电话给家人也永远是那句“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这样一个女孩，乖巧柔弱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比常人更倔强的坚强，她以前没想过，Amy也没想过。
　　“我已经决定了，晚上去试试看，不合适的话，不做就是了。”见许然和Amy都不说话，恭离圧压火气做出最后宣告走到一边去。
　　“那好吧！”许然这次语气柔和了很多，说，“你先去试试，不合适就回来。实在想找兼职做，我可以让我学姐给你介绍一份，好吗？”
　　“嗯。”恭离含笑点点头应声，空气随之变得缓和。
　　“有什么事要打我们电话。” Amy也莞尔笑起来。“我们拿撑衣杆和拖把去营救你！”
　　宿舍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Amy一句玩笑引得许然和恭离咯咯乱笑，然后又借题发挥，讨论起怎样怎样对付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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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庄倩果然打了恭离电话叫她去上班。
　　到了草样年华，发现几张桌子旁坐了零星几个男人，中年为主，他们纷纷拿打量的眼光看恭离。恭离没有在意，就像走在大街上不会在意不会在意路人多看自己两眼一样，她只是高傲地径直走向吧台。
　　林玲笑着跟她打招呼，她高兴地回应，却没有看到庄倩。
　　“离离来啦！是离离吧？”一个青年男人迎过来，笑容里没有庄倩的夸张，看上去竟然跟敦厚老实有某种非自然的联系。他说：“我是这里的老板，倩倩的老公，叫我常哥就行了，经常的常。”
　　“哦。”常哥，就是白天林玲口里的“常哥”。
　　“呆会小玲会带你上去，见一个老顾客。是这样的，我们这个客人呢，是老顾客了，每次来只呆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走，他一般也不会点吃的，喝杯茶就走。你上去，坐会，聊聊天，很容易就解决了。”常哥事先讲了一番，好让第一次上班的恭离做好心理准备。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