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隐秘之壹·夜想月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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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楚一回到青城山的第二个夜晚。
他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郎朗星夜。
这一片夜空依然如当年那般深邃而辽远，他曾经在此仰望了十年。他犹记得那年秋天，也同样是个满天星斗的夜晚，他同贾云生，以及陆青黛三个人尚是十多岁的小孩儿，他们因为偷跑下山被师父发觉，被罚站在观日亭上思过一宿。秋夜寒气逼人，到了下半夜，陆青黛被冻得哭了起来，贾云生虽然一语不发，却是浑身发抖、面色发紫，只有他依然面不改色，不停地说一些玩笑话儿逗他们开心。
那一夜，他们一直站到了丑时，在大师姐陆青鸾苦苦哀求下，师父方才作罢，命他们各自回屋去反省。回屋时，陆青黛早已冻得迈不开脚步，贾云生也有些腿软，他们三人只好互相搀扶着，一路磕磕绊绊地回到弟子房。
隔日，陆青黛就发起高烧，贾云生也染上痢疾，只有他一人安然无恙，连师父也称赞他的体质异于常人。
那件事发生在他来到青城山的第二年。那时的他尚未遇见言小池，同陆青黛的关系也远没有后来的尴尬。为何那时即便是被师父罚站、即便是在极寒的夜里，他依然感到心情愉快？他犹记得那一夜的星辰美不胜收，飞马当空，银河斜挂，但夜空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今却已相继凋零，啼哭的陆师妹、严厉的师父，以及好心的大师姐……他们一个个的或是失踪、或是离世，只剩下师弟贾云生一人，但也老老垂矣了。
终究，他们都会离去的。
只有他依然年轻，空有这身臭皮囊……其实他很清楚，虽然外表依然如故，但他的心早已老去，不复再有当年的少年心性了。
赵楚一抬起身，下意识地望向原来陆青黛住的屋子，只见屋内正亮着灯、忽明忽灭的——那间屋子果然有人，不知如今住的又是哪位弟子。
突然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赵楚一起身将门打开——原来是贾云生到访，还抱来了一坛巴蜀名酿“古阑酒”。
他们师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畅饮了。尤其是在陆青黛失踪以后，他们的关系甚至一度剑拔弩张。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如今的贾云生又是否已经释怀了呢？贾云生没有提及此，赵楚一也不便多说。毕竟，不论贾云生的态度如何，一切都已无可挽回了。
他们就这样默默对饮，几杯酒下肚之后，双颊微红的贾云生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我听弟子们说，师兄如今在江都开了间道馆，生意还不错吧？”
“马马虎虎。”赵楚一举杯细品一口，“师弟呢，近来身体可好？”
“年纪大了就有些畏寒，腿脚倒还灵便。那些不肖弟子们背地里都管我叫什么……‘云生老妖’，这是什么话嘛，我还不到七十他们就敢嫌我老！真是世风日下啊！”
贾云生显然对这个名号十分不岔。其实，它正是闻人袭所取的，不知贾云生是否知晓这一点。
赵楚一只顾饮酒，不多作回应，心里暗笑。
“师兄，”贾云生，突然想到什么，神情认真道，“云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
“你说吧。”
“师兄是否有意回山常住呢？”
赵楚一有些意外：“我没考虑过这个。在江都已经住了十年，我恐怕难以适应山上的生活了。”
“师兄，”贾云生突然放下酒杯，“自从大师姐谢世以后，派风就变得日渐散漫，云生担心再这样下去，青城派将难以重振当年之声威。”只见贾云生突然抓住赵楚一的手，紧紧握住，面色恳切道，“师兄，请务必考虑一下云生的请求！”
“我理解师弟的苦衷，”赵楚一缩回手，为贾云生倒了一杯酒，“可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大师姐那么厉害的女子，选中的继任者自然也不会差，师弟又何必多虑呢？来，喝酒吧。”
“我担心的正是新派主！他整天不学无术、吊儿郎当，还到处给长老们取绰号……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看来贾云生对闻人袭颇为头疼，只见他接过赵楚一送来的酒，倒头将之一饮而尽。
可惜赵楚一并无意回山久居。虽然时过境迁，但多年前的往事，依然如同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横在二人之间，难以逾越。
贾云生猜测着这一点，叹了一口气，试探道：“莫非师兄仍顾虑着当年之事？”
所谓“当年之事”自然是指因陆青黛失踪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这正是赵楚一想提及、又不便提起的事情。
只见赵楚一抬起眼帘，苦笑道：“只怕那些派中长老对楚一仍有顾忌啊。”
“其实师兄不必多虑，那件事已经无人记起了。”贾云突然生起身作揖，“如今想来，当年云生确有无礼之处，请师兄宽恕！”
“当年之事我也有过，还谈什么宽恕不宽恕？云生，坐下吧。”
“师兄……”
赵楚一想扶贾云生坐下，然而对方却坚决不从，像做了错事一般弯着腰、低着头。
“师兄……”贾云生言辞有些犹豫，“当年之事……其实另有因果。”
“你说什么？”
“不久前，我找到了关于陆师妹的线索，她……她并没有跳崖自杀。”
“她人在何处？”赵楚一一惊。
“她……”贾云生抬头看了看赵楚一，似有些难以启齿：“师兄还是随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隐秘之壹·夜想月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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