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霁》百家天灯

102、第119章

　　魔道祖师续篇-云翳第四 第119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释义：云翳
　　阴暗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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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是子琛吗？”
　　晓星尘呼吸急促，他在板架上开始颤抖，失控地抓着木板边沿，难以遏止地发出哽咽声。

　　无人回答。

　　宋岚的尸体站在他身后，看似凝视着晓星尘，双眼却不见瞳仁，手持长剑，与霜华相交。

　　昔日二人时常切磋剑法，单凭劲力，便能判断对方，但晓星尘不敢确定，他缓缓地转身，摸到了宋岚的剑刃，再顺着往上摸，指尖摸到了剑柄上凹刻着的“拂雪”二字。

　　晓星尘的脸越来越白。

　　他六神无主地摸着拂雪的剑刃，连锋刃割破了掌心也不知道，整个人、连声音都一起抖得几乎散了一地：“……子琛……宋道长……宋道长……是你吗……“

　　缠眼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染出了两个可怖的血洞，他想伸手去碰持剑的人，但又不敢，手伸出去又缩回。

　　晓星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怎么回事……说句话……”

　　他彻底崩溃了：“谁说句话？！”

　　“救世！真是笑死我了，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晓星尘，你一无事成，一败涂地，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晓星尘脑中一片混乱，薛洋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在剐他的肉。

　　宋子琛喉间疯狂地溢着呜声，轻轻推了推晓星尘，不料床上的人突然挣扎起来，额上青筋暴起，仿佛想挣脱一把看不见的枷锁。

　　“呜呜唔……！”
　　宋子琛睁大了双眼，指了指晓星尘，然后朝一众人敛衽行了个大礼。

　　蓝曦臣忙上前扶起，道:“道长莫要如此。”

　　魏无羡察觉不妙，问道:“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胎光好像一直粘不到他身上似的。”

　　郁痕道:“这就好比你正在吃饭的时候嘴里飞进一只苍蝇，会犯恶心一样，属于本能排斥。”

　　蓝曦臣道:“可有破解之法？”

　　郁痕面露难色，摇摇头道：“看破了生死，也就无所谓生死；看破了无常，一切皆为平常。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谁又能帮你解脱呢？”

　　“且慢……”
　　魏无羡转动着眼珠，盯着栏杆外的烛光，突然道:“或许还有办法。宋道长，如果我能让你开口说话，你愿意试试吗？”

　　宋子琛急切地点了点头。他已然是个死人，还是一具凶尸，再端着所谓的身段已无意义，与其守在这里看着挚友痛苦，不如试试其他的路。

　　魏无羡道：“可能会有点不舒服。”

　　宋子琛看了他一眼，将拂雪从身后写下来放在一边，然后走到冥室的正中间。

　　魏无羡起手画了一张符，递给宋子琛，道:“吃下去。”

　　蓝忘机道:“这是四明破骸符？”

　　魏无羡道:“一半是，一半不是。此咒属北帝煞鬼大法，鬼有三被此咒者，舌根自烂而身即死。若逆行之，虽不能断塞死根，然发愿者神鬼皆治。”

　　郁痕眼皮一跳，意识到了什么，用拇指擦拭着嘴唇，端详了魏无羡一会儿，道:“暮呼七魄，朝制三魂，除秽恶，灭三尸，此咒甚妙。你如何想出来的？”

　　魏无羡闻言一笑，道:“就…乱试出来的呗。”

　　宋子琛看了一眼郁痕，二话不说就把那张符咽了下去，他闭了闭眼，不消一会儿胸口就迅速地跳动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他的喉咙往上爬，指不定是哪儿出了血，微微一抿就是一口腥甜，却又没有血流出来。

　　魏无羡道:“忍忍就过去了。”

　　宋子琛呼吸微促，齿间全是咸涩，他用冰凉的手掌箍住自己的脖子，掩唇咳了起来，这会儿咳出来的都是一些黑红色的碎沫，大抵是之前残留在他口中的断舌组织。

　　“咳咳……我……”

　　或许是早就忘记嘴里有一根舌头是什么感觉，宋子琛仓促地用手去擦，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

　　“这声音是……舌头……”

　　魏无羡道:“道长，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宋子琛眼眶渐红，他微微抖着身，又向魏无羡行了个大礼。

　　魏无羡忙上前扶住他，道:“晓星尘道长能不能醒就看你了。”

　　宋子琛点点头，走到板架前，握住晓星尘的手。

　　“别怕，我在这里。”

　　“子…子琛……”
　　晓星尘的嘴唇动了动，这个名字就像炭盆里的火炭一样，烧的他说不出口，他探指勾住宋子琛的衣角，咬紧了牙，怕这是场梦中梦。

　　宋子琛喉间滑动一下，用手掌轻轻地拍着晓星尘的头，说:“没事……没事了。”

　　晓星尘蓦然抬头，眼睛上的纱布未取，眼窝里涌起的泪却是淌了下来，沿着瘦削的面颊往下滴。

　　他仅仅抬起那么一瞬，又反匍过去，用力地将额头磕在板架上，颤着肩膀，喉中的哽咽声随之而起。

　　“是我害了你，是我……”
　　晓星尘泣声沙哑，嘶声说出自己此生最悔恨的事，瞬时泪如雨下。

　　宋子琛长叹一声，道:“我知错不在你。”

　　善意被人践踏，所谓的谦恭端方，正直清肃反遭奸人利用，以为在除魔降妖，双手却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

　　晓星尘的身子僵了僵，情绪一度失控。

　　当时眨眼之间遭逢大变，没来得及弄明白个中缘由，又被卷入错杀挚友的混乱里，他满心彷徨，对境遇充满无力又极为愤怒，追悔不及。

　　漫长的折磨如附骨之疽一般撕扯着他的魂魄，将他推入无尽的深渊。

　　宋子琛道:“当初哪怕我能清醒一点，都不会说出要与你义绝的话，对不起……星辰……”

　　一道强大的气息，自无到有，自弱到强，出现在晓星尘的身体里，光晕将其整个人都笼罩在内，看起来有种朦胧之感。

　　蓝曦臣道:“太好了，胎光合进去了。”

　　“你是…姑苏蓝氏的泽芜君？”
　　晓星尘听见声音，虽然耳熟，但记忆还未跟上五感反应。

　　蓝曦臣道:“正是在下。”

　　晓星尘摸索着板架，像是想要下地，无奈身体已经平躺着僵化了许多年，即便能动，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

　　郁痕道:“你就别动了，万一摔下来，骨架子都得散一半。”

　　晓星尘看不见他的模样，伸手拍了把宋子琛的肩背，面色茫然地问道:“这位侠士是？”

　　宋子琛道：“你刚醒，还是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去道谢。”

　　魏无羡歪着头小声地道：“总算把道长给救活了，鬼市子这一趟我们也算没白忙活。”

　　蓝忘机道:“那东西…？”

　　魏无羡道:“早就准备好了，晚点让思追弄好了送过去。”

　　众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然后离开。

　　魏无羡和蓝忘机小声交谈着，余光突然发现竹林的后面有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往他们这边看，只是看的不是他们。

　　蓝忘机道:“是梦无生。”

　　魏无羡奇道:“这家伙的腿已经好了吗？你们家的药原来这么管用的？”

　　蓝忘机微微侧过身，看了郁痕一眼，道:“不是药好。”

　　魏无羡嘿嘿一笑，道:“我去逗逗他。”

　　他佯装没发现梦无生，径直朝西苑方向走，趁着梦无生的注意力全放在另一边，偷摸着绕后潜了过去。

　　“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到你这儿半日都不得消停的？”

　　魏无羡偷偷把一片叶子扔到梦无生的领子里，瞧见对方挠背的窘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梦无生急道:“你把什么丢进去了？！”

　　“好像比这片要大一点。”
　　魏无羡随手摘了一片竹叶，捻在手中转了转，笑道:“要我帮你拿出来吗？”

　　梦无生负气道:“不需要！”

　　蓝曦臣注意到二人正在打闹，微微一笑道:“郁兄，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郁痕微微颔首，当看到梦无生的时候，心里突然打了个突，这会儿走也不是，上前也不是。两个人明明没做什么，却像什么都做了似的。只好摘了风领，擦了擦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魏无羡也察觉到这两个人深情之中多少有些不自然，于是用竹叶挡住嘴巴，压低声音道：“诶，你们两个，该不会睡了吧？”

　　这要换个人问，梦无生也许还能神定自若的回答，可这人偏偏是魏无羡，笑就算了，笑的还坏，混账的不行。莫说这话里藏话问的是不是别的意思，光这一问就让能梦无生羞的恨不得一头扎到土里去。

　　回想起郁痕方才的状态，确实有些精神不济。

　　魏无羡微微睁大了眼睛，惊道:“真的睡了？”

　　“你快闭嘴！不是你想的那样！”
　　梦无生拒不承认，伸手就想捂魏无羡的嘴。

　　魏无羡快速往旁边一闪，意味深长地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啊？你是那个？还是那个？”

　　他用手势歪七扭八地比划着，就连郁痕都好像看出他问的是什么内容。

　　饶是这位前辈平时泰然自若，此时面上也少见的露出了一点难为情。

　　看见郁痕站在那里，神色越发不自然，魏无羡赶紧从善如流地道:“梦公子，日后详谈，日后详谈。”

　　梦无生不光脸红了，那股臊气更是冲的他口干舌燥。

　　“魏婴……”郁痕顿了少顷，道:“你过来。”
　　他颇为局促地转了个身，移步走到流亭中间坐了下来。

　　魏无羡“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扔掉手中的叶子然后跟了上去。

　　三十里外寿安寺

　　“无心，你在绝情山学艺已多年，也该到入世历练的时候，还记得当初我教你的门规吗？”

　　“持雪剑，怀慈悲，守正道，护苍生，无心铭记于心，一刻也不曾忘记。”

　　“好。你要时刻谨记，你是我的传人，出去也定要做守护苍生之事，下山去吧。”

　　“无心拜别师父。”

　　暗红色的光悄无声息地压了进来，将他的声音也湮没在其中。

　　“交待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冷无心干涩起皮的双唇动了动，他费力地向腰间摸去，喉头缓慢地滚动，艰涩地回话:“冰魄已经得手了。”

　　一滴水从破败的屋顶上落下来，打在冷无心的鼻梁上，他打了个激灵，从恍惚的梦中惊醒。

　　昏黄的光跳过屋檐，在他脚尖不远的地方斜出一条阴阳线，方才的梦如同灰烬，在睁眼后被寒凛的朔风吹得干干净净。

　　冷无心环顾了一圈，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眼前的院子积尘已久，左右厢房破败，门窗也都烂了。正殿的佛像蒙着一层白灰，半边脸都看不清了，可是香案却很结实，下边大小正合适，冷无心在旁边围了些杂草，合衣躺在底下。若不是身上生了寒毒，举步难行，他也不至于沦落在一个破庙里过夜。

　　冷无心耐着痛开始调息，闭目算着时辰，不料运气时与寒气相冲，一下晕了过去，就着杂草睡了一天一夜。

　　他挽起左边的袖子露出胳膊，所幸寒毒已经暂时消了下去。

　　原以为冰魄吸走了欧阳焱的阳寿，寒毒就不会发作，没想到还是压不住。

　　看样子得快点回去了……

　　夜幕降临，殿里沉寂下去，没有门的遮挡，闪亮的星辰成为漫漫长夜的唯一景色。

　　冷无心叹了口气，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缓慢地走一下台阶，在风声里，朝着西北方向策马而去。

　　马蹄扣在地上的声音，回响在山林，风没有唱歌，只剩冷而孤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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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白云聚了又散
　　散了又聚
　　人生离合
　　亦复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