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和离》云中雪下

14、第十四章 誓言

　　应三回到宴席时，许一世已经坐在那里了。

　　应三刚坐下，便道：“好看。”

　　许一世正抿酒，看了她一眼，“什么好看？”

　　“你啊。”应三陪着笑，“没想到你真的只看一遍就记下了，而且舞得比我好看。”

　　“是嘛，我听到的却是，说我已为人妇，却还做这些抛头露脸，下九流的行当，说我品行不端，缺乏教养呢。”许一世自嘲地笑道。

　　“谁？”应三站起来，环顾周围的人，“是谁这么说了？”

　　不把她这个县令放在眼里么？

　　许一世轻轻拍了她一下，让她坐下，“好了，都无所谓，和你说件事。”

　　她一仰头，把酒杯的酒饮尽，语调平静无波，“你说过，如果我和殷竹来往，你会帮我对不对？”

　　应三添酒的手一顿，然后轻轻放下，“……对。”

　　“嗯。”许一世很自然地点头，“所以同样的，如果你要纳妾或是养女人，我都不会管你。”

　　她说完，便提起裙摆起身，这时，许双诺和几个年轻姑娘围了过来。

　　许双诺绕到应三身边坐下，冲她笑了笑，殷勤地给她倒酒。

　　跟着而来的那些小姐们七嘴八舌的，一会恭喜应三抱得美人归，一会握着许一世的手，艳羡她后宅安宁，不用和小妾争宠云云。

　　而在她们中，落在后面的陆小姐，急得对许一世拼命摇头。

　　许一世心下了然，望向靠在应三身边的许双诺。

　　许双诺冲她得意一笑。

　　没错，她就是要把这事当众说出来。

　　以许一世河东狮的性子，能容忍自己的男人纳妾么？可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难道敢当众发难？

　　要么就忍气吞声，要么就颜面扫地，看你怎么选。

　　看。

　　她就喜欢这个看不惯又拿她没办法的眼神。

　　只要许一世不舒服，她就高兴。

　　“大人，奴家喂你喝酒。”许双诺伏在应三肩上，一边盯着许一世，一边把酒杯递到应三唇边。

　　“够了。”应三抓住她的手腕，本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口。

　　这是不配合了？许双诺没想过应三会出尔反尔，脸上维持着笑，话里却带着威胁的意味，“怎么，大人难道忘了……”

　　应三没有理她，只是向远处看了一眼，然后松了口气。

　　她起身和许一世并肩而立，对着众人说道：“本官不纳妾。”

　　此话一出，笑语盈盈的小姐们一下都噤了声。

　　这是怎么回事？

　　许一世也疑惑，先前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答应地很爽快么，现在这是哪一出？

　　“今日许老爷子寿辰，想必大家的酒喝得多了，以至于听错了些事。”气氛有些尴尬，应三便笑了笑，“纳妾之事，子虚乌有，我现在不会纳妾，以后也不会。”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难道纳妾的事是一个乌龙，可那是许双诺亲口说的啊，这要是弄错了，那许家二小姐有多难堪？

　　应三却不知她们心里想着什么，只看着许一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得妻如夫人，我早已无他求，惟愿此生，携手白头。”

　　在场的小姐们互相看了看，还是陆小姐先惊叹一声，她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说了些道贺的话。

　　两位都穿着红色的衣服，看着像是新婚的夫妻。

　　“啊哈哈，大人和夫人果然是天作之合。”——那月前的退婚是怎么回事？

　　“是啊是啊，祝大人与夫人永结同心。”——不是说县令大人惧内么，没看出来啊？

　　“百年好合！”——状元县令和姐姐真的好般配啊！

　　不管怎么说，大家的脸上都是真挚的笑容。

　　而身为当事人的许一世只起了一身鸡皮，她本想抽出自己的手，看到应三身后的许双诺，便没有动。

　　“应三！”许双诺一声大喝，打破了这边祥和的氛围，只听她冷冷地笑了一声，“既然如此……”

　　“二小姐！”

　　不知何时，许府的管家带着两个仆役过来了，行了一礼后，说道：“老爷请你过去。”

　　许双诺怎么可能现在离开，既然应三不同意她的要求，那她就要当众拆穿她的身份！

　　然而管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见管家低声说了句什么，许双诺登时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而管家说完便又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许双诺看了眼应三，还有许一世，咬着唇角似乎有许多不甘，却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许一世回望着应三，她却只是无辜地笑了笑。

　　* * *

　　到了傍晚时分，宾客差不多都离开了，应三和许一世去看望了许荣之后，便登上了回县衙的马车。

　　“我坦白。”应三主动说道。

　　“嗯。”马车里置有软和的薄毯，许一世有些累了，便放松地靠着，懒懒地应了一声。

　　“今天许双诺来和我说纳妾的事，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为了先稳住她，就答应了。当然，我是不会纳妾的，之后我去找了你爹。”

　　在应三眼里，许双诺不过是个胡闹的妹妹，她身为姐夫不好说教，这种事交给她爹管束便是。

　　“不过我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把这事说了出去，这样以后她的声誉就麻烦了，不过我会想办法……”

　　“不用。”许一世支着脑袋，“随她去。”

　　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去，许双诺的名声一定会一落千丈，不过说到底，都会她自作自受。许一世作为姐姐，已经不想再帮她了。

　　应三听她这么说，也没什么疑问，“好的。”

　　“不过，你拒绝她便是，拉着我说那些话做什么？”许一世一想起应三说白头偕老的样子，还是浑身不自在。

　　“我说的是真的。”

　　马车行在大街上，能听到外面的车马人声和车轮碾过的声音。

　　马车内陡然安静下来，许一世眨了眨眼。

　　不过应三很快便笑道：“你知道回门那天，你爹让我发了什么誓吗？”

　　“发誓？”

　　应三回想道：“嗯，他让我发誓，不得休妻，不得纳妾，不得再娶。”

　　许一世直起身，“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你我不能有别的女人，就算你死了也不能，如果我死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和你的孩子。”

　　许一世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她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答应了？”

　　应三点头。

　　许一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男人不都想要三妻四妾么？你……你为什么要答应啊？”

　　因为她不是男人啊。

　　娶妻这件事，一生只怕也就这么一回了，她和许一世也不可能有孩子，作为“应三”的财产，本就都给了她——大小姐一个月的糕点要花掉十几两呢。

　　所以她根本无所谓发这些誓。

　　反正“应三”，也很快就会去死了。

　　“好了好了，你别苦着脸，”许一世想了想，她和应三本就决定和离的，这些誓言不作数的，“我还是那句话，你想找女人，我不会拦你的。”

　　应三只是摇了摇头。

　　“对了，除了这个……”

　　“大人！县衙到了。”车夫在外唤了一声。

　　应三回了一声，回过头来问许一世：“嗯？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刚下马车，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只见一群衙役围着一个妇人，场面有些混乱。

　　眼尖的衙役瞧见马车，喊道：“大人来了！”

　　“怎么回事？”应三和许一世走了过去。

　　“大人！”一个衙役跑过来，先看了许一世一眼，颇为难以启齿道，“今天来了个女人，说是怀了大人的孩子，正闹着呢。”

　　“什什什……什么！”

　　应三着实慌了一下，还以为是三哥的风流债，没想到那个妇人看见她，一下就认准了人，大着肚子扑了过来，“呜呜！你这个负心汉，抛下我们就跑了，一个人在这风流快活，真是苦了……”

　　这个妇人又是抱着她，又是对她又捶又打，应三顾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时挣脱不开，“等等，你清醒一点！我不认识你啊！”

　　“好你个没良心的！我听说你还娶了个媳妇，是谁，是哪个狐狸媚子，迷了你的眼……”她的目光四处扫射，最后定在旁边的许一世身上。

　　“不，我和他不熟。”许一世果断撇清关系，然后看向应三，摇了摇头，“亏我之前还稍微对你改变了一点看法，是我错了，你果然是个负心汉。”

　　应三急得脑额冒汗，“不是，我不知道……”

　　“别，不用解释。”许一世挥掉应三向她伸出的手，抽身离开，“我说了，你有几个女人都和我没关系。”

　　说完，向县衙走去。

　　“真不是！我……”

　　这时的衙役们都很有眼力了，纷纷追随许一世离开，把应三一个人留下，甚至还用难以言说的表情摇了摇头。

　　她怎么可能让别人怀孩子，应三真是比窦娥姐姐还冤。

　　无端遭遇这场无妄之灾，应三也有了些脾气，她看向抓着自己不放的人。

　　“啊哼，应郎，你好凶哦。”大肚子的妇人委屈地缩了缩，还用拳头砸了一下应三的肩。

　　好在应三一直盯着她，这才没错过她方才一闪而过的窃笑。

　　有点眼熟。

　　她仔细地盯着这个妇人的脸，好像想到了什么。

　　“应郎真是让奴家好找，”妇人眨了眨眼，“还认得么？奴家可是特地为了见你化了妆呢。”

　　“……”

　　妇人又眨了眨眼。

　　“呼——”应三长呼了口气，突然笑了出来。

　　“应郎怎么了？”

　　这次应三不再顾忌她大着肚子了，用了力气拉开她，冲她笑道：“孩子，是吧？”

　　下一瞬，另一只手握掌成拳，向她的肚子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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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真是很容易造成误解，还有可能剧透，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