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雲程

59、第 59 章

　　江卿烨看向我，捏捏我的手指，对着我弯弯眉眼，像是在复述老胡的话。

　　是啊，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

　　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怎么也躲不掉。

　　从厨房里拿碗筷的时候，老胡突然拉住我，抓着我的手指，另一只手转着我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谁给的？”

　　我放下正要拿筷子的手，“我买的啊？”

　　老胡还是抓着我的手，“小江手上的也是你买的？”言语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期许。

　　我愣了愣，点头。

　　老胡猛地抓紧我的手指，疼得我“嘶”一声，抽出手在空中摆了摆缓解疼痛。

　　老胡更加靠近我，掩着嘴在我面前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求婚了？谁求的？”

　　得，感情这老人家误会了！

　　我拍拍老胡的肩膀，“没有的事，年轻人戴着玩的，没求婚，没有哈哈哈哈！”说着把戒指放到她面前给她看。

　　“情侣戒指，没别的意思。”

　　老胡捏捏我的无名指，“那戴这干什么？”

　　“这……网上说右手无名指是热恋的意思。”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当初江卿烨说的时候我便信了，根本没有想到去网上查一查。

　　老胡啐了我一句，“花里胡哨。”她转到我身后叹了口气，“害得我刚才激动得大气都不敢喘。”拿好东西，临走前还瞪我一眼，“害我白激动一场。”

　　剩我一人留在原地怀疑人生。

　　为什么江卿烨到我家之后，我干什么都要被嫌弃？

　　有个那么好的女朋友也太给人压力了吧！

　　等老胡再次进来的时候，我拉住她。

　　“老胡，我问你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难得那么严肃。

　　老胡却是不在意，挣脱我的束缚，继续忙活着，“你说你说，说完一起去吃饭。”

　　我手指搭在流理台上一点一点靠近老胡，带水的手指在台上留下一道痕迹。“你和老言，是真的接受小江吗？”

　　老胡头也不回，“那还用说？”

　　“可是，我们俩之间的感情，真的能接受吗？”

　　老胡回过头来一脸疑惑，“什么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的感情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是，可是……”我紧张到结巴，“这，我们俩是同性恋，大多数人都不能坦然接受吧？挺怕你们不能接受的。”

　　老胡“啧”了一声，不满地皱着眉，“怎么你一个新时代的青年比我还封建？”

　　她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属品，你们是独立的个体，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你们的权利和自由。同性恋，同性恋不也是一种爱恋吗？又没有违反法律，触犯道德底线，顾及那么多做什么？”

　　老胡冲我笑笑，“我和你爸，还真是喜欢小江，打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姑娘。”她呵呵两声，“这大概就是一家人之间的默契？”

　　门外传来老言的声音，“你们娘俩在干什么呢？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老胡推着我的身子，“快出去，别让小江等久了。”

　　饭桌上，老胡完全替代了我，一个劲地给江卿烨夹菜，江卿烨一边推辞一边道谢一边忙着解决。

　　直到碗里的菜快要满出来，我才看不过去替她分担了些许。

　　“婆婆的爱是不是满到快要承担不起？”吃完饭，老胡便要我带着江卿烨到处逛逛消消食，一上楼梯我便在她耳边问道。

　　江卿烨只是望着我勾勾唇无声一笑。

　　我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是我对你的爱多一点还是老胡对你的爱多一点？”

　　江卿烨斜觑了我一眼，伸出手在我手心抓了一下。

　　这大概就像是“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这种送命题。

　　没想到有一天，这种无脑的问题也会从我口中问出来。

　　啧啧啧，果然，恋爱脑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

　　江卿烨没来过我这个房间，新奇地很，一边看着我，一边到处逛着。

　　我倒在床上，将手一扬，“随便看吧，一没犯法二没前女友，不带怕的。”

　　听完，江卿烨“嗤”了一声，但倒也更加放得开，一会儿看看老胡给我收集的奖状，一会儿手指划过我书架上的书脊，甚至拿出手机噙着笑到处拍。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拍的啊！”我从床上下来，从背后抱住她，“这里就是你家，你什么时候想看了，咱们就回来。”

　　江卿烨任我抱着，翻动手机相册，“要拍，关于你的一点一滴我都想珍藏。”

　　我紧了紧手，感叹，“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要早知道和你在一起之后那么会说话，当初就算被拒绝了我也要死缠烂打追求你！”

　　江卿烨的身子一僵，大拇指翻着手机壳的一角，低头沉默了许久才回复我。“现在也不迟。你可以慢慢发掘我。”

　　我“嗯哼”几声表示赞同，抱着个江卿烨到处参观我自己的房间。

　　老胡进来的时候我便像个树袋熊一般，趴在江卿烨的肩上，她走到哪，我便跟到哪。

　　见老胡进来，我俩身形一僵，我忘了从江卿烨身上下来，而江卿烨也忘了将我赶下来，两个人以十分奇怪的姿势和表情眼睁睁地看着老胡走进来。

　　老胡十分尴尬地冲我们笑笑，抬了抬她手中的果盘，解释道，“我给你们送水果吃。”看看江卿烨脸上的红晕，“我下次记得敲门。”放下果盘便逃也似的溜走了，也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晚饭过后，老胡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回去，给我转了个账便推着我出门。

　　【给你女朋友买吃的。】

　　没一会儿，老言也给我转了账，【出去带小江好好玩玩。】

　　看看这转账附注，又看看一旁什么都不知道的江卿烨，摇头失笑。我这都多大了，还要爸妈给钱请女朋友！

　　“走吧！”我揽过江卿烨的腰便往门外走。

　　“去哪？”

　　我扬扬手机，露出大大的一个笑容，“奉父母之命，金钱之诱，带我老婆出去潇洒去。”

　　江卿烨看看身后的家门，“叔叔阿姨不去吗？”

　　我用手掌揽过江卿烨的肩膀将她往我这带，“他们二老命令了，要我带你去过二人世界。”

　　“这附近就有个游乐场，想去吗？”

　　江卿烨轻快地点了点头。

　　我伸出一只手挡在前面，“不过说好了啊，不要过山车那种刺激的游戏。”

　　江卿烨抓住我伸出的手指，“胆小鬼！”

　　我硬着脖子狡辩，“二人世界就应该玩些浪漫的游戏！”

　　江卿烨笑着看着我，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知道你是个胆小鬼！”

　　今天很给力的有几阵微风，我没有开车出来，而是牵着江卿烨，像个大学生那般，一步一步走到公交站牌，坐在凳子上等待公交车的到来。

　　随手接过发传单的宣传单，看了几眼，对折，把握着速度给江卿烨扇风。

　　感受到纸张带来的微风，江卿烨对我抿了嘴莞尔而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擦着我脸上的汗，接过我手中的宣传单，“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眯着眼感受江卿烨的动作，像一只舒服的小猫，“太激动了，热血沸腾，便流了那么多汗。”

　　“有什么好激动的？”她收好纸巾，准备一会儿找垃圾桶扔掉。

　　“一会儿要和美女一起过二人世界，怎能不激动？”

　　江卿烨扇风的动作一滞，转头看看周围的人，确认没人听到，把手中的餐巾纸摁到我的嘴唇上，“又不正经！”

　　话是这般说着，她给我扇风的动作却一刻都不曾停止。

　　一到游乐场，我便直奔卖气球的老爷爷那，给江卿烨买了个小黄鸭的气球，再一丝不苟地系在江卿烨的手上。

　　她怪我，“我又不是小孩子，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在她手腕上绑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一脸严肃地看向她，“瞎说！”拉拉气球上的绳子，“小宝贝可不就是小孩子？”

　　轻轻地拍拍江卿烨的脸蛋，“不要扯掉，不然你走丢了，我会急死的。”

　　伸出手牵着江卿烨，“紧紧牵着女朋友的手。”

　　江卿烨又“嗤”了我一声，却轻快地走在我一边，甚至有几次还忘情地轻甩着我的手。

　　瞧，这口嫌体正直的女人。

　　晚上江卿烨是最耀眼的一个，喏，对面木马上的小女孩正直勾勾看着江卿烨手腕上的小黄鸭呢！

　　玩过几场，路过甜品站，江卿烨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我笑着弯腰问她，“小朋友，想吃冰淇淋吗？”

　　大概是有求于我，江卿烨并没有“嗤”我，她看看我，又瞅了一眼甜品站的招牌，像是被戳穿心思那般露出羞赧的神色。

　　她低着头，手指绕着气球的绳子，糯糯地回了一个“嗯”。

　　“那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憋着笑揉了揉江卿烨的头发，“景行给你买好吃的！”

　　排着队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江卿烨正乖乖地站在原地，一手把弄着绳子，嘟着嘴百无聊赖地看着我。

　　见我拿起手机，她羞赧地低下头，绕着绳子的手遮住自己的脸，后来干脆转过身去不看我。

　　拿着两个甜筒走到江卿烨身边的时候，她正用一脚的脚跟磕着地面，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小可爱，冰淇淋来了。”我把甜筒放在她的眼前。

　　江卿烨抬头就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脸，伸出手就要接过我手中的甜筒。

　　我却身子一躲，移了些位置，“来，我喂你。”我把一个甜筒放在她的嘴边。

　　江卿烨只是睨了我一眼便要张嘴。

　　我偏偏不依她的意，拿着甜筒沿着她的嘴唇画圈，不一会儿，江卿烨的嘴边便多了一个甜腻腻的奶圈。

　　一时没有憋住，“扑哧”地笑出了声，“哼哼，你好可爱呀！”

　　江卿烨瞪了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甜筒，趁我没注意，伺机报仇，也在我嘴上画了个圈。

　　大概是我的样子更为滑稽，此刻有幸见到江卿烨今天最灿烂的笑容，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点，“你喜欢就好。”拿出手机和江卿烨肩并肩站着，“来来来，又是可以秀恩爱的时刻。”

　　时间还早，便一手牵着江卿烨，一手舔着甜筒绕着游乐场逛来逛去。一路上好几个孩子盯着江卿烨看了许久，转头便让爸妈也买个气球。

　　不买就撒泼打滚躺地上。

　　两人回过头来，我对着江卿烨笑道，“咱们不去卖气球真是可惜了，就你这个代言能力，往那一站，买的人就海了去，一晚上走上人生巅峰不是问题。”

　　江卿烨抬头看看空中的气球，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到出口，江卿烨便回到刚才的老爷爷那给我买了个小棕熊的气球，一本正经地挂在我的手腕上。

　　“你也是小孩子。”她抬头看着我，笑眯眯地说道。

　　路过一家奶茶店，出于习惯，牵着江卿烨就往里走。

　　这大概是这两天才开张的，门口的花篮还没有撤。

　　因着江卿烨的喜好，最近我对那些甜腻腻的东西也没多大的排斥了。路过一家甜品店，下意识地便要进去。

　　江卿烨肯定喜欢。我总是这样想。

　　人生第一个小目标：带江卿烨吃遍所有的甜品店！

　　每次吃完我带的小蛋糕小奶茶，江卿烨总要追悔莫及地叹一口气。

　　哎一古，这还是真是一份沉重的爱！

　　江卿烨要给家里那两个带两杯回去，我劝不动，只好选了两杯三分糖的。要知道，高二老言和老胡来给我探监的时候，我还请他们喝了两杯，结果这两人跟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一般喝了几口，便直呼太甜，怎么也不肯喝。

　　回到家的时候，老言和老胡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见我们进门，双双转过头来，又同时一愣，老胡拍拍老言的肩膀，指指我俩，撅着嘴说着什么。

　　随后相视一笑。

　　我解开二人手中的气球，拉着江卿烨把奶茶递给他们，“爸妈，这是小江给你们买的。”我特意把“小江”二字咬地特别重。

　　“放心，不太甜的。”我又加了一句。

　　两人欢欢喜喜地接过奶茶，插上吸管吸了一口，又纷纷出口赞扬，“不错，挺好喝。”

　　我扬了扬眉毛，抖抖肩膀给江卿烨插上吸管递给她。

　　我算是看清这两个偏心的人了！江卿烨买的，什么都好吃，江卿烨做的，怎样都好！

　　一家四口就这么捧着杯奶茶，嘬着个吸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

　　看了身旁的江卿烨一眼，又看看对面的老胡老言，拿着手机起身，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偷拍了他们。

　　为了一家四口整整齐齐，我还特意使我那杯芋泥波波奶茶入了镜。

　　偷拍完毕，坐回原位，把今天拍的这三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编辑：【小朋友。】

　　江卿烨嘛，可不就是我一辈子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