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雲程

34、第 34 章

　　我这个主人没有尽地主之谊，只好江卿烨这个女主人来招待言悦了，一会儿给言悦切水果，一会给她倒水，然后又用我们的情侣杯给我俩倒了杯水……

　　不得不说，有个聪明的女朋友，整个的体验都不一样，总是能出其不意地在别人面前秀着恩爱，关键是对面那人还懵懵懂懂的。

　　“小江，为什么你和景行的杯子为什么是一套的？”

　　江卿烨拿起那个她觉得像我的海绵宝宝的马克杯，不徐不疾地喝了口水，“那是我和景行一起买的。”

　　“咦？拖鞋也是一对的？”

　　“也是和景行一起买的。”

　　抓起我俩的手腕，“手链也是一对的？！”

　　江卿烨点了点头，笑容温婉，“也是和景行一起买的。”

　　言悦点了点头，并表示下次也要拉着我一起去买东西。我这表妹，从小就有比较强的控制欲，不能看到我和别的小朋友的关系比她好，看到我送别的小朋友东西，不然……她就哼哼唧唧地哭个一阵子然后第二天和我一起买更多的东西。

　　还好小时候她不经常来我家，我也有幸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有几个玩得好的小朋友。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该长大放过我了，没想到……

　　所以说啊，女人的占有欲，是不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消减的，她们一认真起来真的能让你体会到世界末日是什么样的感觉。

　　咦？等等，我好像也是女的？

　　面对言悦认真的面孔，颤颤巍巍地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水，借着杯子的掩护偷偷观察一旁的江卿烨。她还是微笑着看着我和言悦，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言悦搭着话。

　　可能是爱屋及乌，江卿烨也把言悦这丫头当成了小孩子，虽然她只比我小一个月还经常欺负我……你看，今天这么美好的日子被她打扰了还这么温柔地对待言悦。

　　白赚了这么一个温柔体贴贤惠的嫂子，言悦也太幸福了吧！

　　没错，我就是在侧面夸赞自己的眼光。

　　世界上没有不可原谅的事情，不过半小时，我就消化了这件事，并和言悦一起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着电影。

　　选的是一部恐怖片，选的时候抱着一点小心思，之前过山车被江卿烨无形地嘲笑了一番，我就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带她去看看恐怖片，说不定。

　　她会捂着眼睛蜷缩在我身边，颤抖着声音，“景行，过去了吗？”或者抱着我的胳膊把脸都埋在我的肩窝，像电视剧里的小女生一般，“景行，我好害怕~”这样我便可以憋着笑摸摸她的头发，一脸无所谓地“没事没事，你睁开眼看看。”然后她看到恐怖的画面，又一头栽进我的怀里。这种感觉，肯定很美妙。

　　意淫了这么多，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人生呐，总是有太多不尽人意的时候，就像是在当我和言悦被惊到张着嘴巴忘记吃薯片的时候，江卿烨还能淡然地从袋子里拿出一片薯片，塞进我的嘴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流畅到我嘴里塞着薯片看着她怀疑人生。

　　悄悄地问她，“你不怕吗？”

　　“不怕，只是这女鬼的妆化得有些奇怪。”

　　真是……真是厉害，她恐怕是得到了社会主义的真传吧！

　　瘪着嘴嚼着江卿烨塞进来的薯片，哼唧着转头继续看电影，我现在并不想跟她说话，你说，你说，哪怕她装作害怕的样子窝在我怀里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也好啊！

　　恐怖片看多了也就觉得没啥意思了，反正就那么套路，脸搞得恶心点，灯光搞得唬人点，就算作是恐怖片了。片尾曲放完，伸了个懒腰，言悦就看向我，“时间好像不早了。”

　　“嗯嗯，确实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您。

　　“听说最近走夜路很危险啊！”

　　我:嗯嗯？

　　她像小狗一样抱着我的胳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雪纳瑞，每次一听到零食包装的声音就跑过来抱着我的腿目光可怜的看着我，不给吃的还会冲我吼凶我。

　　这个回忆显然是吓到我了，抽开手的同时与她拉开了点距离，“你想干什么？”

　　“今晚和你一起睡呗。”

　　想都没想，“不行！”

　　“为什么？”

　　“睡不下！”

　　随后言悦就用她那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看得我猛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条没有零食吃的可怜狗，心里顿时没了底气，转移视线四处张望着，最终把视线放到靠在我肩膀上的江卿烨身上。

　　自从上一次对话后她就没再开口，刚刚一直沉浸在电影里，现在才察觉到不对。

　　此刻她正靠在我的肩膀上，若不是看到她时而扑闪的睫毛，恐怕我就误以为现在的江卿烨是一个睡美人。脸上没有表情，看着茶几上的马克杯。

　　西方有个沉思者的雕像，若我也会雕塑，此刻在我身旁的应该就是一个女版的沉思者。

　　算了，我的艺术细胞撑不起我的野心，还是别毁了江卿烨在大家心里的美好印象吧。

　　正当我为我那少的可怜的艺术细胞默哀的时候，言悦突然凑过来，“小江在干什么？这么晚了，她也该回去睡觉了吧？”

　　回过头正想拒绝，哪有让女朋友回去睡觉的事情？都同居了一个多月，突然不和江卿烨一起睡觉，嗯……晚上不抱着江卿烨睡觉，想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就像小时候每天抱着玩偶睡觉睡习惯了，突然有一天出远门忘记带每天同床共枕的床伴，就算是再想睡觉，睡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言悦突然“咦”了一声，“小江是睡着了吗？”

　　这我才看向肩膀处的那人，上一分钟还睁着眼沉思的女人，现在居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言悦从沙发上下来的时候还感叹了一声，“小江也太厉害了，看个恐怖片都能看睡着了，小江？小江？醒醒！”

　　面对言悦的连环戳，江卿烨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深吸一口气，抱着我的胳膊，蹭蹭我的衣服继续睡。

　　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和我同居那么久的女人演技居然那么好，这么久了居然还能不笑场。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应该和她一起帮她把戏演下去，但是……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开口，一个气息没调整好，出口的话成了一声猪叫，言悦先是愣了一下，转而蹲在那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就连肩膀上的那个女人也用气声嗤笑了一声。

　　人生的精彩性就在于，总有几个让你出乎意料的尴尬时刻。

　　更精彩的在于，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你还是会跟着笑几声，显得没心没肺，憨里憨气的。

　　“好啦！”跟着笑了几声，我就拍拍自己的脸颊保持一种严肃的神情，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好伐？“小江要和我一起睡的，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好了。”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晚上我们一起挤一挤就行了。”

　　作为和言悦一起长大的过来人表示，她言悦认定的事情，真的是无力回天！叹了口气，哀悼我悲催的命运，就抱着江卿烨往卧室里走。

　　果然，刚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她就睁开了眼。“你演技也太好了吧，刚刚言悦这么戳你，你都没有笑场。”

　　江卿烨只是躺在那，眉眼带笑地看着我，而我则是保持着放她下来的姿势弯着腰和她面面相对。

　　若不是外面有个言悦，现在恐怕又要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真的是……太惨了！

　　“你先休息休息。”吻了吻她的唇，“最近受苦了，都瘦了好多，刚才摸你的时候，除了你前面的那两块，其他地方都没什么肉。”

　　身下女人的表情明显得僵了僵，随后就迅速地从脖子红到耳垂。

　　调侃完，我就溜之大吉了。调情虽好，可不要贪哦！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好羞恼了，叫妈妈也没有用。哦，瞧我这该死的求生欲。

　　“景行，我可以用你旁边的那个牙刷吗？”

　　立刻扔下刚刚收拾的垃圾，疯也似的奔向卫生间，“不可以！”

　　“为什么？景行，你今天对我很凶诶！”

　　“这是别人的。”

　　“谁的？哦～是你男朋友的～你追到了？”

　　被言悦龌龊的语气恶心到了，为什么好好的一句话要用这么恶心的语气说出来？拍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从抽屉里找出一个以前的备用牙刷扔给她。

　　言悦洗漱好，我也就进去洗漱了。从卫生间出来，关掉外面的灯就走回了卧室。见我进来，言悦就扬扬她手中的相框，“这是你们高中的合照吗？”

　　我简单地嗯了一下。

　　“你们关系那么好的吗？高中的合照都要摆床头。”

　　“很好啊！”

　　“哦，好吧。”

　　言悦那略带委屈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咯噔一下，不禁想起了她以前的种种劣迹，“你别到时候给我带一筐我们的合照给我啊！”

　　言悦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不会，景行你从小就看脸，小江那么好看，你喜欢她，情有可原啊！”

　　我立刻吼了出来，“谁说我只喜欢她的脸啊！”都说声音越大的人底气越不足，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适合此刻的我。

　　言悦嘟囔着，“口是心非。”

　　从小到大，口头上说不过言悦，我都是靠武力压制，但现在女朋友就在一旁，我怎么能做如此不雅的动作呢？简直有失风度。

　　见我不说话，言悦也不说话，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正准备脱鞋上床，就被言悦拉住了手。

　　“干嘛？”

　　言悦凑过来压低声音，“景行，小江是不是和她的男朋友感情很好啊？”

　　用力要挣脱言悦的手突然一僵，是什么让她有了如此大胆的想法？“谁跟你说的？”

　　“不是别人说的，是我看出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言悦干脆从床上下来，拉着我的手，压低我的腰，手掌贴在嘴边，看看床上的江卿烨，又看看我。

　　瞧她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天桥上的贴膜的人。

　　“我刚刚在床上，一不小心瞥见了小江的脖子。”

　　这么说着，我也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人，脖子……嗯，我当时在那好像停留了很久……

　　果然……

　　“我看见小江的脖子上有好几个牙印和草莓啊，你说小江这么高冷的一个人，得多喜欢那个人，才能允许他在自己身上放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听完言悦的话的时候咽一口口水，可能是回忆里江卿烨的脖子实在是诱人可口了。拼命用理智把自己从回忆里唤回来，转头一本正经地回答言悦，“肯定很喜欢啊，不然怎么可能会选择和她谈恋爱？”

　　我想我此时认真的模样像极了路边的烤冷面。

　　言悦看着江卿烨的背影感叹了一声，“啊，那我们部门的娄珈瑢不是没有机会了吗？”

　　白了言悦几眼，就躺到了中间，言悦也自觉无趣，玩了会儿手机，便也躺下睡觉了。

　　也许是销售部的工作太多，累着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景行，言悦睡着了吗？”一直没有出声的江卿烨凑过来在我耳边说道。

　　“睡了吧，我们家的人从小就睡眠质量好。”

　　江卿烨轻笑“那我去洗漱了。”

　　“行，我陪着你去。”说着我也准备起身。

　　江卿烨按住我的肩膀，“我又不是小孩子，怕黑，你陪我干什么？”

　　“我想多看看你哞，一个多星期没有见你了。”

　　“好啦，你乖乖地在这等我。”说着便仰着脖子在我唇边碰了一下，伸出手来就要加深这个吻，眼前那人却敏捷躲开，起了身，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便走出了卧室。

　　行呗行呗，那我就乖乖地在床上等她呗。

　　今天四点多就被电话吵醒，随后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回长宁，然后又是紧凑的工作，下班回家又是紧张高耗能的运动，这一整天都没有闭过眼，在床上撑了一会儿，我就不行了，眼皮刚要合起来就猛地睁开眼，随后又闭眼，又睁眼……只是睁眼的幅度一次比一次小，总算是在意识要模糊的时候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知道是江卿烨，便也懒得睁眼，任她躺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放在她身上，任她圈住我的身子，刮刮我的鼻梁，亲吻我的嘴唇，听她带着宠溺的声音，“小傻瓜。”

　　哼哼，又说我是傻瓜。

　　---

　　习惯了早起，到了生物钟的时间，我和江卿烨就双双睁开了眼。

　　之前也说过，这一个多月，都是我抱着江卿烨睡觉的，这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而我不愿改也没有改的必要。只不过早上的场景，实在是辣眼睛。

　　言悦这丫头从小就睡姿差，和人睡觉的时候总爱凑过来把腿搭在别人身上，昨晚意识清醒的时候推过她几回，但没几分钟她就又凑过来了，后来实在困得要死，便也懒得理会。

　　于是便有了早上的场景，我抱着江卿烨，腿搭在江卿烨的腿上而言悦也是在我身后侧躺着，腿搭在我身上，简直就是人民大学校徽的写实。

　　屏着气下了床，在猫着腰从衣柜拿出衣服走向卫生间。名正言顺的同居搞得跟偷情一样，真的是太悲惨了。把这句话说给江卿烨听的时候，她只是笑着觑了我一眼，怪我一句“不正经”后就转过身去换衣服。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发现的，今天换了件立领的衬衫，在我刷完牙转回去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子。

　　啊，我有罪！

　　“哼哼，今天换了新口味的牙膏，可好闻了！”

　　江卿烨“哦？”了一声，走过来拿起我手中的牙膏，“那我试试看。”

　　“你要试试看？”

　　“之前的牙膏用完了，不想试也得用这一支牙膏吧？”

　　我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我这边送，“我刚刷了牙，你试试我不就行了吗？”

　　今天的早安吻，是柠檬绿茶味的。

　　“景行，你又欺负我。”推开我，江卿烨就眸光带水地看了我一眼，戳了戳我的肩膀就把牙膏挤在牙刷上。

　　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牙刷，扎着马步给江卿烨刷牙，“来来来，我帮你。”

　　“干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刷牙！”说是这么说，江卿烨还是任我拿着牙刷在她嘴里乱搞。

　　啊，有个任你幼稚并和你一起幼稚的女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不过自己刷牙和给别人刷牙的感觉真的是大相径庭，明明已经很温柔很小心了，还是把泡沫弄得满嘴都是，在埋汰自己的同时，不得不感叹这牙膏的泡沫，真的是，太足了！

　　江卿烨自然也是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滑稽的模样，可贵的是，她并没有嫌弃我，只是一脸无奈得看着我，任我捧着她的脸看似认真得给她刷牙。

　　说起滑稽，恐怕我认真的模样更为滑稽吧？

　　腾出手揩掉她嘴边的泡沫，“你现在这样子真像是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婆婆。”

　　江卿烨睨了我一眼，“哪有长着胡子的老婆婆？”

　　“哦，对耶，哪有这么好看的老婆婆！”

　　“小傻瓜～”

　　手上还拿着牙刷就一把抱过江卿烨，啊，也就只有江卿烨才不会嫌弃我这邋遢样吧？“哼哼，小傻瓜就喜欢你这个老婆婆。”

　　“咦，你们在干什么？”我正对着卫生间的门，一抬头就看见言悦顶着个爆炸的头发，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脸困意地看着我们。

　　想来她也是刚睡醒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到这多久了，看了多久，听到了什么内容。

　　我没由来地心慌。言悦这丫头，从小就嘴大，小时候偷偷吃零食被她发现，忍痛分了一半给她要求保密，当时是满口答应，吃完了零食开开心心地牵手一起回家，然后她就当着我的面把我偷吃零食这件事告诉了老胡，导致我一个星期都没能吃到我心爱的薯片。

　　评评理，怎么会有言悦这样讨厌的丫头？

　　“呃，这个，其实吧……是这样……嗯……江卿烨……”内心十分纠结，到底要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她。理智告诉我，像言悦这样过分的人，死也要对她瞒住这个秘密，不然第二天这件事就满世界飘了。

　　可如果不说，刚才也不知道言悦看了多少东西，要是强行骗过去，啊，照她那个性子，我可能要被她追着打，也不知道到时候江卿烨能不能护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