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雲程

16、第 16 章

　　我百般好话说尽，但那言悦就跟一头犟驴似的，不管我怎么说，她都要到我们公司里来。我就奇了怪了，平时她不是最听我的话的吗，怎么这次就跟中了邪一样。

　　“你就为了看看人长什么样就来我们公司？”

　　“那当然了，我得把把关啊，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妖艳贱货把你给勾引了。”

　　我一个爆栗弹在言悦的头上，“什么妖艳贱货，人家是正经……”我深吸一口气，把姑娘两个字咽下去，生生换成正经人。

　　言悦拼命反抗扑在我身上乱打，引来叔叔婶婶的一阵哄笑。算了，从小到大都被言悦这个死丫头欺负，也不差这么一回。

　　送走那一大家子，我就没事情干了。哎，这偌大的一个家，就我们三个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听同事调侃我和江卿烨，实在是不太习惯。

　　尤其是大家把江卿烨叫成是我女朋友的时候，表面上反抗的很，心里却跟偷吃了蜜糖一样。

　　咳，瞧我这虚伪的言景行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没有了期待的东西，过年就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甚至还好奇，为什么小时候就那么期待过年，激动到除夕夜那晚抱着新衣服怎么也睡不着。

　　究竟是什么变了，我也搞不清。变化，总是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帮着老胡同志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下午。明明我的厨艺很不错，老胡同志却一直在那里嫌弃。

　　“哎呀，快加点水加点水！”

　　“胡萝卜切得那么粗，你是用来当金箍棒的嘛？”

　　我实在是气得很啊！这真的是亲生的咩，当初江卿烨把我夸到天上去了，现在，我的亲生母亲把我贬得无地自容。

　　得，我还不如出去晒晒太阳呢！故意把一根超级粗的胡萝卜扔进老胡的锅里，就拍拍手掌走了。

　　身后传来老胡同志声嘶力竭的吼声:“言景行，你给我回来！”

　　来到阳台，就看见老言搬了个藤椅坐在那喝茶。

　　“老爸，我在厨房被老胡骂的要死，您就在这喝茶？”

　　老言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长叹:“要是我进去了，骂的可就不只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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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老言指指他一旁的藤椅，“来，坐。咱爷俩也好久没有好好坐着说话了。”

　　我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嗯，好喝！不错。”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好喝，也尝不出那是什么茶，好喝就行了，让老言高兴高兴。

　　“在那里住的惯吗？”

　　“还行，挺方便的。”

　　“当初就让你住家里你还不肯，你看，回一趟家多麻烦啊！”

　　“那我住家里平时上班也麻烦啊，多出半个小时呢，再说我又不经常回家。”

　　老言瞪了我一眼。

　　老言:“公司里怎么样啊？压力大吗？”

　　我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塞进嘴里，“还行，同事都很优秀，是有点压力，不过还行。”

　　“有压力是好事，你这个人，一定得有压力才肯上进。”

　　我吐吐舌头。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嘛？我没有压力也很上进的好伐！

　　“哦，对，你那个搭档，小江对吧，我前些天加她了，过几天就来咱们家。”

　　我赶紧把茶杯放下，“老言，有没有搞错啊，干嘛这么冒昧打扰人家啊！”

　　老言啧了我一下，“这人怎么说话的呢，怎么能叫打扰呢，人家一听我是你爸爸，一个劲地问候我，我倒是觉得她挺欢迎我的。”

　　……老言，那不过是人家有礼貌罢了。

　　“你在她面前可不要乱说话，我还要和她同事的。”

　　“知道，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么？我这是为你好，你看你们俩，多么有缘分。哪像我，以前的同学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你们要珍惜彼此。”

　　“有缘分那也是孽缘，再说了，我想珍惜人家也未必稀罕啊。”我低着头嘀咕着。

　　江卿烨能来我们家，我自然是比较开心的。毕竟我能把这个臆想成是见父母，哈哈哈我这卑微的单恋只能靠臆想了。

　　但是，一想到之前老言给言宥宸的撮合，我这心里就有一个疙瘩怎么也消不掉。言宥宸长得那是一表人才，江卿烨又是那么摄人心魂，要是一顿饭，两人对上眼了，那我岂不是凉凉？

　　“老言，这样太突然了，我和她才认识三四个月，怎么能把人家见家里来呢！”

　　“什么认识三四个月，不是高中同学吗？”

　　“那也四年没见了，我……”

　　“你们爷俩还在这闲聊，快给我摆碗筷！我都忙死了你们倒是悠闲。”

　　我话还没说完，老胡同志就在后面嚷嚷。

　　老妈，明明是你自己把我赶出来的。

　　心里这么嘀咕，动作却是格外利落。老胡同志在我家排行老大，她的话，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忤逆。

　　年夜饭也不过如此，三个人吃吃，满桌子都是我爱吃的，八/九样菜，吃得我连站起来都费力。

　　你看，老胡同志还是爱我的不是？嘴上说着嫌弃，结果这满桌子都是我爱吃的。

　　啧啧啧，和江卿烨一个样，都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哦，江卿烨，好几天没见了，有些想她。

　　吃完饭我和老言就想献殷勤帮老胡洗洗碗，结果还是被老胡赶出来，并被责令安分待在沙发上看春晚。

　　再一次感受到老胡同志的爱。你看，洗碗的间隙还给我们切好水果端过来。

　　老妈我爱你！

　　看了十几分钟的春晚我就耐不住拿出手机了。现在的春晚啊，真的是越来越无趣了，一点新意都没有，梗还都是很烂很尴尬的那种。

　　老言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让我实在是好奇，“老言，春晚好看吗？”

　　老言嗑了一个瓜子，看也不看我，眼睛一直盯着电视，“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得那么入迷？”

　　“除了看电视你还能找出其他好玩的事？”

　　好吧，确实没有。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在自己家里待着，也没人和我一起，外面都是鞭炮声，噪得很。

　　于是我也抓起一把瓜子加入了老言的行列。

　　“景行啊——”老言突然喊我，我转过头去，我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了，拿起来一看。

　　是江卿烨。

　　她这个点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看看老言，又看看手机，看看老言，又看看手机。最终，我还是握紧手机选择了江卿烨。老言的目光还在我的背上胶着，我觉得我离去的背影都被烙上了不孝女的印记。

　　阳台实在是嘈杂的很，我快速溜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才接起电话。

　　“喂？”

　　“景行！”江卿烨的声音夹杂着烟花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我走到窗台，“嗯，有什么事吗？”

　　“你吃饭了吗？”

　　“刚吃，你呢？”

　　“我也刚吃。”

　　“哦。”我也不知道往常花言巧语的我怎么这下就冷场了。

　　“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就是突然很想……你现在没事情干吧？”江卿烨突然一个大换气差点把我的心都给揪走了。

　　“没什么事，就陪我爸看看春晚，现在的春晚啊，连我爸都觉得无聊。”

　　那头传来了江卿烨的轻笑声。

　　我背靠在窗台上，“你现在在干什么？”

　　“和你打电话。”

　　“哦。”

　　为什么这么尴尬了还不挂电话？江卿烨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么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没一个人提挂电话这件事。

　　过了许久，听见江卿烨深吸了一口气，“景行，其实你爸爸前几天加我了，我没有告诉你，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我怎么会介意，我还担心你介意呢！”

　　“我不介意，知道是你爸爸加我的时候我很高兴。对了，景行，你爸爸让我过几天到你家来吃饭。”

　　我一听，赶紧站正姿势，踱步劝说江卿烨，“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我爸这个人就是想到一件是一件。他这个人做事情太冲动了，没有搞清楚状况就随便打扰别人，你千万……”

　　“景行，我答应你爸爸的邀请了。”

　　“嗯？答应什么？”

　　“初三来你家吃饭。”

　　“嘎？你怎么就答应了？我爸他没有搞清楚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他请你来我家吃饭是因为……”脑子突然一个转弯，止住了话头。我总不能告诉江卿烨，老言叫她过来吃饭是为了给我俩联系感情，并且给她和言宥宸牵线的吧！

　　江卿烨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我们俩什么关系？”

　　“当然是同事关系啊！还能是什么关系啊，你说是不？”

　　江卿烨没有回答，那头就跟突然没了声音一样，忍不住把手机拿来看看，还在通话中啊，难道断线了？

　　刚把手机凑近耳朵，就听见江卿烨在那头说着什么。

　　“嗯？你在说什么？我刚刚手机拿开了没听见。”

　　江卿烨:“没什么。景行，你爸妈喜欢什么？”

　　“他们二老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你到时候来的时候可别买东西哦，不过最好别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初三那天我们全家，我叔叔婶婶伯伯他们都来，我怕你到时候会……嗯，害羞。”

　　江卿烨在那头笑了，“景行，你这么说我倒是更紧张了。尤其是要见你父母，我担心我会出糗。”

　　江卿烨会出糗？开什么世纪玩笑？“你可别说笑了，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你怕个啥？我爸妈又不是很凶，他们其实很好说话的。”

　　“我恐怕比见公婆还要紧张。”

　　“你又没见过公婆，紧张个啥，那到时候你交男朋友了，不是得更紧张？”我不屑地走回来坐在床上，江卿烨是在给我转移话题吗？她会紧张？

　　“就是因为没见过，所以紧张啊！”江卿烨呼了口气，拉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简直是要酥到我的骨子里去了。

　　我正在想该怎么回江卿烨的这句话，那头就传来声音了，“姐，妈叫你进去吃水果。”

　　那应该就是江哲了吧。嗯，这小子这一次算是深得我心，让我免于没话说的僵局。

　　“景行，我……”

　　我赶紧说道，“没事没事，你先去吧，我也要去陪我家老言了。”

　　江卿烨有些不情愿，“那好吧，我挂了。”

　　其实不情愿这三个字是我自己加的，是不是不情愿，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江卿烨的那句“那好吧”实在是和高一的时候，拉她从糖水铺里出来时候说的话一样，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说江卿烨这个人，好好的一个高冷人设，居然爱吃甜的。

　　真的是……

　　太可爱了。

　　回到客厅，老言还是嗑着瓜子半眯着眼躺在沙发上看春晚，见我回来，也就瞟了我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我坐在他一旁才赏我一句“回来了？”

　　我也赏他一句，“嗯。”

　　“那个就是你喜欢的人？”看了一会，老言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我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就这么一直僵在那。

　　老言啧了我一声，“咋就这么怂呢，承认一下不行？打这么久电话。”

　　“是是是，老言同志，你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孩子的终身大事能叫闲事？”

　　“老爸，我和她没谱的，我不打算追她。”我才不会告诉他，我曾经被她拒绝过。在自己亲爹面前我都丢不起这个脸。

　　“啧，说出去别人都不信你是我的孩子。”

　　我白了老言一眼，我也不想要你这不靠谱的老爹。真不知道当初老胡同志是怎么看上他的。

　　“想当初啊，不知道多少人追你妈，结果还是我得手了。”

　　我长叹一声，“我妈这一生，眼光那么高，怎么就在这关键时刻瞎了眼？”

　　老言在我后脑勺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当初还以为你是个男娃，以后追女朋友还能给你出出招，你看，你妈这么一个大美女都被我给追到手了。”

　　“我就算不是男娃你这么些年不也是把我当男娃养吗？”

　　“这倒也是。”

　　“那您当初是怎么让我妈瞎眼的？”

　　“什么瞎眼，你妈后来自己感动的要死，主动要跟我搭伙过日子。我跟你说，这追女朋友啊，就应该……”

　　老言就这么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直到老胡同志出来了才住嘴。

　　应该是担心老胡同志揭穿他吧。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死缠烂打，臭不要脸。

　　我这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皮赖脸地追江卿烨嘛！

　　“说了那么多，突然想起来你是个女娃啊！”老言突然感叹。

　　“没事没事，差不多。”反正我都不会用。

　　“嗯，原理都是差不多的。到时候，最好啊，国庆前就给我带回家来。先成家后立业，把恋爱这事搞定了再搞事业也不错。”

　　我忍不住烦他，“老言同志，你再说下去，我就要跟老胡同志说你的私房钱了。”

　　“你个小白眼狼，我的私房钱上次不都给你买东西了嘛！”

　　“那你钓鱼竿哪里来的？”

　　老言气得跟我干瞪眼，最后自己认输，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时不时转过头来瞪我几眼。

　　追女朋友？改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