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红漆刷成的城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匾上用行楷刻着“潭恩城”三字,并用金边修饰。城墙高二丈许,成圆弧形,城门两侧虽长,尽目却可望边。
秦术心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座城,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梦太过真实。她出神的有些久,直到江竹的声音传到秦术心的耳里,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她有些意味地笑了笑,这并非在做梦,心里不知是该何滋味。
“我们进去吧。”
“好。”
城中热闹非凡,与外头的静寂相比竟给人一种冰火两重天之感。
街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不断。其间还有三两个小孩似飞禽走兽般在人群中蹿跑。
秦术心四下张望,酒馆、香料店、布庄、钱庄……所有她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这里都有。她有点激动,像新生的婴儿,目光里尽是对世界的好奇。
江竹不明白秦术心为何如此兴奋,更让他疑惑的是,秦术心面上其实并无甚表情,可他就是能感受到她由心而发的喜悦。
他不再多想,心情也因为秦术心豁朗了许多。他不自禁拉起秦术心的手,说道:
“我带术心四处看看如何。”
冰凉的手心覆上秦术心的手背,她吓得急忙抽回了手,总觉得自己那充了油脂般的手与江竹的出现在同一视野是自取其辱。
“好……好。”
“抱歉,是我唐突了。”江竹有一丝不快地说道。
“无事,是我自己的原因。街上的人是挺多,不过你放心,我会跟紧你的。”秦术心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太过决绝,于是便多说了些,为刚才的行为委婉地解释道。
两人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穿梭于形色的小摊、店铺,街道两侧的屋子大多为一层,看过去整齐划一。
两人似乎都忘了刚才的事,一路上交谈甚欢。
听江竹所言,此地原是穷乡僻壤,住户不过十几,且都是穷困潦倒之人。
河流不经,雨露未至,庄稼不成,人们常常食不果腹。
后来有人无意发现了城外的那片清潭,于是便带着仅有的几个壮汉开挖河道,引潭水经过零星的住户。慢慢的,纵横的河渠旁嫩草生起,雨水也随着四季更迭或多或少地润泽着大地。
村庄扩大,小城拔起,最后成了如此繁华之景。城中的人们为了感谢清潭的给予,而为之名曰“潭恩城”。
秦术心津津乐道地听着江竹诉说着这座城的故事,沉醉于他那似冰雪消融的温声中。
“你对这座城如此熟悉,莫非居住在此?”
“并无,我只是偶间得空会随谷姜来此静心。这座城的历史也算出名,为许多人所知,恰巧我也有所耳闻。”
“这样啊,那刚才你所说的去处是潭林吗?那是个寻清静的好去处,只不过少了些人气。我要是在那再待久一点,可能会吓死。”秦术心说着说着语调轻快了起来,觉得自己对江竹已不是起初那般虽是有所熟悉但却不敢接近,而是在他面前渐渐揭开了自己的面具。她突然脑热随即又轻声地补充道:
“不过还好,遇见了你。”
江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秦术心,而此时的秦术心早已尴尬地偏开了头,眼神飘忽地看着四周的街景。她知道自己有时会油腻一下,却万万没料到这次对人竟是江竹,况且自己与他相识才不过半天。
江竹有些意外,他看着秦术心话后的窘态,竟有些蜜糖化于心间的感觉。
“我也非常庆幸能与术心相识。”江竹平静地说道。
听言,秦术心转回头看向他,珠光闪动。
“那片潭林,起初是有很多人闻名前去观光,只不过两三年前耸人听闻的山怪之说加之其境过于清幽使得无人再敢前往。谷姜好静,自那潭林无人烟后便时常去那休憩,得空时我也会随往。”江竹继续说道。
“你们不怕吗?”秦术心有些不可置信,别人都吓得不敢去的地方,他们竟当那是个休息之所。她有点后怕,要是倒霉一点,怕是穿越过来没多久就要死于惊吓过度了。
“时至今日,我们都未曾见过那潭林中的怪物,也许山怪之说本就虚无吧。”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小心为妙,山怪之说也许不是空穴来风呢,凡事都有它一定的来由,所以你以后还是少去那个地方吧。”秦术心有些担忧地说道。她觉得江竹不似谷姜那般能给人一种万夫莫当的感觉,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惹的,相反,倒更像是饱读圣贤书,书卷气浓烈的书生,温文儒雅却只缚鸡之力。要是真遇上什么山怪,那定是死无全尸。
江竹似知秦术心所想不经意趣一笑,不由得又轻抚了下秦术心的头,说道:
“有劳术心挂牵,今后我会加倍小心的。”
自上次被摸了头后,秦术心仿佛习惯了这个动作,不再像先前那样不知所措,总觉得这很平常。好像很久以前,这是每天必有的,来自一位如同兄长般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术心怎也在那。”江竹眼里略有疑惑地看着秦术心。
“这事说来话长,有机会再道与你听吧。”秦术心一听有些后悔地开了这个话题,心里一阵翻腾。她内心深处对江竹还是有点戒备的,她不敢把自己的事情都抖露出来,但也不想敷衍江竹,只好如此说道。江竹也理解地无再多问。
不知不觉间已是正午时分,日头正浓地挂于那蓝纱之下,它泻下的光芒此时也已覆盖了全城。
“我们进去吧。”江竹站在成衣铺前偏头看向正吃着红豆饼的秦术心。
“唔,好。”秦术心来不及将豆饼咽下,鼓着嘴说道,随即与江竹一同跨进高低正中的门坎。
进入门后,秦术心四下张望了一下,只见其内各式各样的布匹摆在用木头做成的架子上,色彩斑驳陆离,红的娇艳,白的素雅。
老板见有客人,便挺着个大肚子,模样憨态可掬地走去,并热情的笑道:
“小姑娘,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恩”秦术心淡淡地应了声便再次打量着这家衣铺,除了布匹外,成衣也是有的,只是相比之下少了些。
她四处看着,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整个衣铺最为整洁的地方:成直角的两面墙边立着两根红木柱子,柱子上雕刻着一只□□振翅的凤凰,凤尾且勾勒着金边,两根柱子中间以一条横木连接,榫接的结构方便了衣服的挂取。
秦术心想方圆几里大概再找不出这样的架子了吧,真漂亮。
不过最夺目的该是那木架上的杏黄对襟长裙,其裙领用米白色绸缎修饰,下裙隐约可见覆有一层似薄雾般淡黄偏白的蝉翼纱,裙外又套有一件绫纱制成的梨黄罩衫,其上均匀地点缀着针尖儿大小的亮片。一缕阳光透过衣架上的红漆木牗,照在木架上的长裙,为其裹上一层金色光晕。也许是亮片见效,衫上不定时不同地地会亮闪几下,勾着人们不住地往它那儿瞧。它的腰间系有一条用银白钢丝连接着各个棱角分明的淡红晶石的链子,链子两端是淡蓝色水纹云锦,用银白钢片与链端银钢圈连接。整体看似平淡出尘,却暗含华丽与刚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看都觉得这衣服在不失美中宽小了些,看着倒跟自己挺合适。
秦术心心若波涛,翻涌不止,可她深知如此之物对她来说便像是夜空里的星辰,可望却不可及。
“姑娘真是有眼力,此乃镇店之宝,看姑娘身姿与此衣着实相符,要不要试一试。”店老板和蔼可亲地说道。
秦术心有些尴尬,她快速看了两眼架上的衣裙,想想后还是选择了现实,既然不可能,那就便要把苗子都给掐断。她虽有不舍,却并未表露地说道:
“不用了,我就随便看看。”
“那你瞧着,有事再找我。”老板依旧笑容亲切。
“好的。”秦术心对着老板也礼貌地笑了笑。
待老板走后,秦术心转身对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江竹,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那……那我先去看看了。”
“去吧。”
江竹站于门侧,仙风道骨,他看着穿梭在架子、布匹间的秦术心,不自知地笑了笑,心想还是活泼的样子讨喜。
秦术心快速挑完了两块颜色较暗、花色较少的布匹,便下意识往原先离开的地方看去。江竹依旧站在那,只不过身旁多了些姿色颇艳的女子。她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但是看着江竹恭谦有礼地同她们说着什么而忘了自己,心里略感不快:哼,重色轻友。付钱啊喂。
“小姑娘,是挑好了吗。”店老板这时走到秦术心旁,温和地问道。
“嗯,老板这可以现做衣服吗”秦术心不再看江竹,侧过身向老板问道。
“当然可以,你且随我来量一下尺寸。我们这的裁缝技术可是一流,不用等太久就可以看到成衣的。”
江竹本想等秦术心挑完布匹后同她一起去柜台的,谁知……
“公子一人”绿衣女子见江竹一个人便上前问道。
“并不是。”待人接物多了,那精装的外表变得好似与生俱来,无论怎样的人或事,他都是那副恭谦有礼的模样,让人误以为亲切。
“那公子在等谁” 黄衣女子也前来见缝插针地问道。
“莫不是在等后面那位一脸凶相的小妹妹。”
“公子如此玉树临风,那姑娘同公子一起未免有些相形见绌了,要不公子同我们一起。”一位身着紫裙,装扮有些妖艳的女子口无遮拦地说道。
“那你觉得你够格吗”江竹听完紫衣女子贬低秦术心的话,敛去了平常平易近人、彬彬有礼的模样,语气有些微怒地反问道。未等紫衣女子反应过来,江竹继续说道:
“若无事,在下便告辞了。”随即迈步走向柜台,身后的一纵女子被江竹突然转变的态度给生生愣住了。
江竹也有些讶然,他不愿听到旁人说秦术心的不是,生怕这些传入秦术心耳里,她那颗自卑多虑的心会受不了,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她,他也不太清楚。
“老板,请问刚才那位随你来的女子呢”
“那小姑娘在候成衣的亭子里。对了,他叫我同你要衣服钱。”
江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想术心定是生气了。
“老板,那件对襟长裙你也帮我包装一下。”
“好嘞,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带姑娘家出来买衣服好歹要有些诚意。”老板边包装着衣服边说道。
江竹笑笑,对于老板的误解,他似乎没有要澄清的意思。
“老板说的是。”
“不过小伙子心还挺细,那姑娘面上虽无甚表情,但看得出来她是很喜欢这件衣裙的。这件衣服价值不菲,小伙子是下了血本吧。”
江竹笑而不语。在付完钱后,他按着老板的指示到了秦术心呆的亭子。他看见秦术心拿着一颗用棍子插着的糖果望着庭外发呆。待走近后,他才听到秦术心是有哼着曲儿的。
“待空山新雨后,放一夜小舟,载上无人问津的温柔,摆渡寻处去忘忧……忧。”秦术心一扭头便看见江竹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唱变了调。
“术心唱歌很是动听。”
“不敢当。你要吃吗?”秦术心从布袋里拿出根棒棒糖撕掉包装纸递到江竹跟前说道,装的若无其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江竹接过添了一口,顺便称赞了一句:
“味道不错。”
“嗯,吃了后心情也变好了。”
“术心可是在生气。”
“算有点吧。”秦术心说得云淡风轻,看不出一点怒色。
“不过回头想想,我又有什么好气的呢,能交到你这种朋友,已经是我不可多得的幸运了。”秦术心似乎想通了什么,觉得自己对放置占有欲的对象及行为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对着江竹顿时释然地笑了笑,言辞诚恳。
这一刻,春风拂面,熙草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