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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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OR美食
等我离开展昭疗伤的那间屋子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
回想起给展昭疗伤的情景我还忍不住一阵阵眼眶发酸。那样隐忍的人，在排出脓血的时候生生被疼得数次醒来，又数次昏迷……白玉堂紧箍着他低头红了眼眶；大嫂医治伤口的手连抖都没抖过一下，却在终于处理完伤处后湿了眼眶；而我，等我擦干眼泪才发现,我的晕血症已不治而愈了。
从展昭休息的小院出来，我看着空中明晃晃的月亮愣了一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下——那月下的垂柳旁还真有一位佳人等待，佳人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为配合大嫂医治疗伤，我生生站了一个多时辰，从踏上陷空岛土地那一刻起我就根本没消停过，此时早就累得浑身酸软了。这都快半夜了，居然还有个美人等着相约……为什么说她在等我？这还用问！阿敏现在这岛上只跟三个人相熟些，展昭还在屋里昏迷不醒，白玉堂贡献了自己的床给死对头的同时还承担了今晚的守夜工作，今晚能出来见她的只有我！
我缓缓走向那美人：“这么晚了，怎么等在这里？”
大嫂虽不喜欢她，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一定会给她安排客房的。
“我……我很担心展护卫。”阿敏低头。
月光虽亮，我却没有好眼神能够看得清她的脸色，自然也不知是否有红晕染了脸颊。我抬起左手轻轻揉着发酸的右臂，无奈，真的很无奈。
“那你怎么不进去看看？”
“……”阿敏抬头看向我，漂亮的眼睛盈满了水雾，却没有一滴落下，“我…我不配！他为我受伤、拼命，我却怀疑他，不信任他……”
“那你现在可信了他？”我看着她的眼睛——阿敏，这短短的几天真的成长了不少，我竟没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后悔，有的只是内疚。
“……我…现在没法完全相信任何人！”阿敏声音有些迟疑，语气却坚定。
……
阿敏。她……也许我真的应该佩服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弱女子，经历了这般变故、苦难之后，居然还越发坚定不可摧，丝毫没被一连串的事情弄晕了头。诚然，她到此时还不相信展昭是于情不忍，可这份怀疑，却正是宫廷生存的至高法则。阿敏，她的确是没白在宫中呆，或者应该说阿敏的姐姐兰妃也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子，竟教会了自家妹妹这些。
“这孩子的身份……他是太子。我不能……”阿敏见我不语，忍不住解释。
“阿敏。”我做了个决定，既然她是个如此聪明的女子，那——不妨就直接把那个故事讲给她听吧，也许她还能比我更能听懂这个故事，“有人给我讲了个故事，我想应该说给你听听。从前…………”
我不等她答话，竟自讲述那个近似于荒谬的童话。我看着她原本迷惑的眼神逐渐深沉下去，最后咬紧下唇低了头……。我这样也许真的很残忍，可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自私的只想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的普通人。宫廷皇室，那么沉重又残忍的东西，我承受不起！
……
讲完那个不长的故事，许久，阿敏才再次开口。
“燕姑娘，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我…想我已经太累了……”
“那去休息吧。”我到底还是有些不忍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阿敏，她听懂了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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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是一觉睡到自然醒——这么说也不确切，正确来说我是在午饭前被人叫起床的。
唤我起床的丫头碧月是这么说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不能睡得连午饭都赶不上吃吧？这太丢人了！”
我对大家闺秀的作息习惯一直不能苟同。未出阁的姑娘无所事事，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不能睡懒觉，整天干什么啊？琴棋书画当饭吃？也幸好我是商人家庭出身，没那么多规矩。尤其是在京城当老板娘的时候，日出而作没错，但日落而息是绝对不可能的。大宋的商业街可是营业到很晚的，我家钓鱼台虽然不是通宵营业，关门时分换算成现代时间也至少晚上十一点之后了。
“ 五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使劲儿眨着自己的眼睛,作可爱状。
“ 你这老板娘是怎么当的？这都看不出来！”可恨那白玉堂根本就不看我一眼。
我恨恨的盯着眼前的药炉子，看那苦褐色的汁液袅袅升起烟雾，然后狠狠吸了两口那苦的人牙酸的味道！我堂堂钓鱼台老板娘，决不能被区区一锅青菜瘦肉粥弄得没了原则！我店里拿高薪的大厨能做出好几百种各式菜肴呢，这不就是一碗粥么！？
……
家常菜的确是有其独特滋味的，其清单爽口，有大鱼大肉比不了的巧妙韵味。虽然简单，却总能勾起人脑中最深刻的回忆，是儿时记忆中最温暖的那一缕浓香，是母亲慈祥的一句嘱托……
该死的！这苦味怎么压不住粥的香味。
恩……其实我店里大厨做的汤滋味也很足，还有我以前吃过得麻酱米线也很美味的，老爸做的红烧肉根本是天下一绝，我妈的皮蛋瘦肉粥……5555555……人家想家了了…!
可恨的白老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居然能熬出这么好闻的粥。这粥喝起来一定没有闻起来这么香！
“丫头。”白耗子居然还拿脚踢我！
“……”我抬头狠狠瞪他。
白玉堂转身拿食材的时候，用脚尖踢了踢在药炉旁缩成一团在地上画圈圈的我。
那香味更浓了。我收回目光不再看看他，自顾自缩成一团继续悲伤感怀去。
“行了，行了……别在地上挠了，你不是二哥，再挠也学不会钻洞。”白耗子的嘴里从来都出不了一句好话，“看好药罐，小心一会儿药熬糊了。大嫂可不会轻饶了你。”
……
“……”这只坏耗子！熬粥这么香不说，还看都不给我看一眼，居然还一个劲儿挖苦我。白耗子，你以为姑奶奶我是好欺负的么？！
“虽然我不如某人贤惠，可这药炉子自认还看得好。”
“……这话我怎么听得这么怪啊？”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妻贤当如此……”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药罐子中的褐色液体，然后拿了小盖子盖好。大嫂说过的，大火敞口熬成浓褐色升起些白色药沫，然后盖了盖子换小火慢煲。
“这可是大嫂说的，怎么，有错？”磨牙贫嘴，我还能输了你这白耗子？！
“哼！是你自己做不来吧？”这白耗子，说话也真一针见血。
“我是没你那手艺！只是老鼠煲的汤，不知天敌猫儿敢不敢喝哦？”哼！姑奶奶还怕你这口是心非的白耗子不成。
“……他敢？！白爷的粥，他不喝也得喝。”
……
“我说，你也没你说的那么讨厌展大哥么。”我歪着头看那白色的身影把切得碎碎的青菜丝倒进小锅里。
“……谁说的？！我跟那死猫势不两立！”还是咬牙切齿的语气。
“所以打算用蔬菜瘦肉粥毒死他？”我才不信他那一套。
“……总不能让这官猫儿死在陷空岛吧？免得江湖上说我们五兄弟……”声音还是不小，可怎么听着有点外强中干的感觉。
“得了得了！”我可不想再听他们那一百年也不换的借口，“不就是怕展大哥空腹喝药难受么？”
“我怕那猫难受？笑话！我是怕他这会儿翘了辫子，就没机会让他承认败在五爷剑下。”豪气干云的语气，如果没有手拿木勺就更有说服力了。
“昨天给展大哥疗伤的时候，你那脸色比病人还难看，原来是怕这个呀？”我撇撇嘴。
我看这白耗子也就是骗骗自己。展昭受伤他比谁都上心，昨晚急的脸色都变了，还把人带回自己的傲雪居疗伤——平常他这院儿门都不随便让人进的，更奉献了自己的床铺和昨晚的睡眠，这会儿又是粥又是药的……让谁也不信这俩是死对头吧。
哦，也不能这么说。刚才这白耗子还差点把刚刚醒来的展大哥又气昏过去，所以才被大嫂赶出来的。
“丫头，粥熬好了。”白玉堂端了一个白瓷的大汤盘递到我手中，“拿去给那病猫喝了。待会儿好接着给他灌药！”
我眨了眨眼看着手中香气扑鼻的粥：米粒儿白白软软，菜丝儿青青嫩嫩，肉粉色的瘦肉早熬得烂熟，透着一股子诱人劲儿。
“别盯着看了！我给你留了一碗，待会儿回来给你喝。”白玉堂终于忍不住打断我跟蔬菜瘦肉粥的深情对忘，并开出诱人条件。
我抬头看了看一脸不耐烦表情的白玉堂，很诚恳地说：“五哥，你人还是很好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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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白五爷的吩咐，我颠儿颠儿捧了了香粥送去给展大哥，并且以完全的小丫鬟模式转达主人的心情。告知那享用浓香的蔬菜瘦肉粥的展猫儿，这让人食指大动的粥出自何人之手。
“五弟做的饭还是这么香呐﹀。”大嫂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医疗工具，瞟了一眼这白嫩嫩香喷喷的粥，语气有点酸，“好久都没尝到过了。”
“……小五哥他很会做吃的么？”听大嫂那语气，我吃惊不已。
“……五弟他挑嘴，吃食酒水什么的讲究多了去了，尝一口就能知道红烧的鲤鱼是几时上得岸。他嘴刁到这份儿上，能不懂得做么？若是不懂得自己动手，他行走江湖这些年怕是早就饿死了！”大嫂起身，看了一眼那粥，“这粥温热暖胃，药前喝点，待会儿喝药也不会太难受。”
“……请代我多谢白兄。”展昭不知想到什么，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微笑。
“哦，先尝尝味道怎么样。”我舀了一小碗粥，放上小勺子送到展大哥跟前。见他一手无法用力，便帮他拿了小碗瓷，只让他自行使用小小汤勺——我无心掺乎那些暧昧情愫，自然要注意别让人误会了去。
展昭吞下一勺粥，一抬眼看见我眼巴巴的看着他，愣了愣：“莫燕姑娘，要尝尝这粥么？”
“什么‘莫燕姑娘’，说了多少遍了，叫‘燕儿’或者‘燕子’！”我鼓了鼓两颊，用撒娇的语气，“还有啊，这粥是不是真的很好喝？说实话，不怕得罪那耗子。”
“……白兄做的饭食都很美味的。”展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诚实的看向我。
“都？展大哥还吃过他做的别的饭菜？”我换了一只手帮展昭端碗，同时甩了甩那个有点酸的腕子。
“……”展昭体贴的加快了勺子的运动频率，却不妨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答话时声音还有些含糊，“嗯……白兄协助办案时展某曾尝过他烤得野味。”
“烤野味也很好吃？”我立刻想起韩国烧烤。
“白兄与展某不同，总有办法把普通的野味烤得很好。”
……
闻着暖暖的粥香，我开始给我的钓鱼台考虑新的食谱菜单。既然白耗子对美食有如此的天分，那不妨好好利用这个资源。这白五爷就算不可能给我下厨现场实践，但还是可以理论指导的么。
等我终于喝到那碗留给我的蔬菜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午餐一碗粥，即便在我减肥时期也是不够的。于是吩咐了下人让厨子再送些饭菜过来，反正白玉堂他也没吃午饭，我还借口展昭的药太苦，多要了几碟点心。白玉堂又点着我的额头叫我“小猪” ，我撇了撇嘴道：“我本来就是‘朱姑娘’”。
展昭被我们逗得差点没把口中最后一口药汁喷出来。
白玉堂见状拿了一小碟桂花糕，举到展昭眼前：“猫儿，怕苦就直说么。这儿备着点心呢。”
然后顺手扔了块点心，塞进刚刚要开口辩解的展昭口中。
恰逢我抹着嘴儿抬头，正看见展昭一口吞下口中的小块桂花糕，似乎被噎了一下，苍白的脸上起了点红晕；白玉堂逗弄了猫儿乐得哈哈大笑，而展昭愤愤瞪他之后，居然不自觉舔了一下嘴角……
……难道，展昭其实也是喜欢吃甜食的？
我从傲雪居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似曾相识的场景又在眼前展现，垂柳依依、美人依旧。
只是那美人这次没再吞吞吐吐、窈窈娆娆，径直走到我面前：“燕姑娘，能听阿敏说说心事么？”
我望着天边被染红的云彩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感叹：我在陷空岛按点儿消停吃顿饭就这么难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月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