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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七、豪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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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童话故事
这庄园的确奇怪。
园子并不是很大,甚至还感觉过于小巧了些,但颇有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最奇的是这屋内的装饰、用度之物,无论是垂暮珠帘、还是梦窗户的绢纸,甚至是廊下植物的花盆都绝非凡品。感觉上,就是一个身形容貌都颇为普通的妇女,却穿了一身精致华美到极至,却与其本身气质丝毫不搭调的衣衫。
粉蓝衣裳的丫环引了我和丁兆惠一路走向“寒梅苑”。路上见到的家仆甚多,这小小的庄子无论如何也用不了这么多家仆,且这些家仆中的男性服装很是统一,却又都未在衣裳缀有任何明显标志,衣裳颇为崭新。
一个九曲桥过去就是一个粉墙黛瓦的院门,便到了寒梅苑。小院中也并未有很多梅花,只墙角处植上一株,此时也不到季节,梅树上还嫩枝碧绿。我一眼看过去也没时间多去观察,就随了丁兆惠进内厅。
厅内布置倒十分别致,从架上梅瓶、案上镇纸,到桌上茶具,皆以梅花作为装饰,连桌布之上都刺绣了寒梅。更不用细看墙上悬挂的寒梅图,屋内燃了熏香——我不如那白老鼠,对这等享受之物没有研究,却也闻得出这熏香的高雅清淡。
这庄园的主人却并不在外厅。丁兆惠自被邀请来此便一脸严肃,行事动作也少了平日的毛毛躁躁,此时更是连眼都不抬,自顾垂了眼看地下。他定有事情瞒着我。我此时却没心思计较那么多,这厅内的特色装潢、装饰我十分喜欢,一定要看仔细了,回头也在我那酒楼内布置出几个特色雅间来,一定会大受欢迎……
那庄主出现时我还正出神的研究烛台座上精致的梅花纹样,虽然似乎听见有人咳嗽,却也并未在意,直到丁兆惠忍无可忍的扯了一把我的袖子。
“啊?!”
丁兆惠扯我时用上了巧劲儿,恰让我顺势转过身子,一抬眼便看见静立一旁的庄主大人:
庄主身处寒梅阁,却身着紫衣,华贵紫袍上暗纹纺织出梅花纹样。那纹样并非寻常织纹那样规矩排列,而是如中国画般别有意境,花纹织出梅枝几枝,团团梅花点缀其上,自下摆开始由密到疏蜿蜒而上,待到腰带以上便只剩几点梅瓣,因是暗纹,整体看来反而素静。腰间黑色腰带金线织绣花纹——那花纹似乎是饕餮或是菱纹之类,一条深色长结自腰间垂下,结花形式简洁,坠上一块羊脂白玉佩,简单却另显几分情致。
我到宋朝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衣饰。好容易把目光移向庄主的脸:庄主五十岁上下,容貌明不十分出众,鬓角无一点杂色,眉毛清淡,长须垂胸,倒是一双眼睛黑亮深邃。这样的容貌组合,绝不不夺人眼球,却让人观之舒畅,淡然一笑便显出非凡气度。
丁兆惠咳得嗓子都快哑了,我才猛然想起应向庄主行礼。
“庄主恕罪。莫燕被尊驾非凡气度震慑,失了礼数。”
“不妨事,朱姑娘性格坦率可爱,甚合本……本庄主的脾气。”庄主温和一笑,“朱姑娘大病初愈。不便久站,请坐。”
庄主一撂衣摆,坐在圆桌旁的圆凳之上;我顺势坐在他对面,让已有些酸得腿脚歇歇。丁兆惠看我们都落座,便也侧身坐下,回头一见丫鬟端来茶壶,他就随即起身,为庄主添茶。
庄主略略点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身手端杯抿了一口茶润喉。
我一眼看见庄主指间的戒指——做工精细自不必说,重要的是那上面的纹样——我眨了眨眼,好像是龙纹!再看丁兆惠小心恭敬的架势。这人若仅仅是个庄园主子,或是普通商人,我就白看了那么多年电视、电影、小说什么的了。
这个丁兆惠到底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这几日庄中事务繁忙,无暇去探望,姑娘莫怪。”庄主抿了口茶,温和开腔。
“不不不,是莫燕一直在贵庄添麻烦。”
“听兆惠说,姑娘是从悬崖坠落。不知姑娘为何失足……?”庄主语调平稳,但问题却犀利。
“有人追我。”我不知该对这人说真话还是假话,而这人问我此事又居心何在,或者他又知道多少?算了,索性按照韦小宝的方式半真半假好了。
“哦?为何?”庄主眸光微闪。
“……”我眨了眨眼,考虑说多少假话多少真话。
“本庄主行商多年,朋友甚多,也结识些官家人,或能对姑娘有所帮助。”
这人怕是……不是一般的不简单吧!龙纹戒指,罕见的华贵衣料,掩饰不住的贵气,深邃难测的目光……还有毕恭毕敬的丁兆惠!好吧!
“追捕的人……说我偷了他主人家的东西。”我捧了茶杯,看袅袅升起的水蒸汽。
“他家主人丢了什么东西?”
“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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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兆惠瞪大了眼睛,惊诧无比的看向我。
庄主颦起清淡的眉,眯了眼盯住我的脸。
我背上一寒,强压下战栗,接着说下去:
“一只失了母亲,又被公猫儿赶出家的小奶猫。我见那小奶猫可怜,便带了它出来。谁知……那家主人,自家不要的东西,也不准别人救它……”
“……可怜的小猫。到底是谁家的?你可知道?”庄主居然顺着我的胡说八道。
看了一眼丁兆惠瞪得快掉出来的眼珠子,我平静回答:“汴梁城内,最大户、最有钱的人家。”
“大户人家的事总是说不清。”庄主叹了口气,“那小奶猫呢?”
“大概在我坠崖之前自己跑掉了。”我眨眨眼,低头喝茶。
“那就好。”
“听姑娘的语气,似是对京城很是熟悉?”庄主骤然换话题。
“是啊。”我只好顺着答。
“听兆惠说你家在陷空岛。不知姑娘为何……”庄主笑得温和。
“我家在京城开有酒家,莫燕时常去打理。”原来这庄主是想打探我的底细。
“哦?哪家酒坊?本庄主也时常去京城……”
“钓鱼台。”我这次答得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兆惠。”那庄主沉默了一下,换了一脸找到知音的表情,吩咐丁兆惠,“去将庄内珍藏的佳酿拿来,请朱姑娘品评。”
“是。”丁兆惠不放心看我一眼,按吩咐离去。
“朱姑娘……”庄主抬眼看着我,微笑道,“本庄主这里也有一个跟猫有关的故事,你可愿意听?”
“当然!”我好奇竖起耳朵。这位神秘的庄主支开丁兆惠讲的猫故事,不可不听呢。
“有这么一个块地方,住了好几个猫家族,猫的品种并不相同,脾性也不同,这几家时常打架,打得惨烈。”庄主讲故事比我强的多,很是有几分引人入胜的味道,“其中狸猫家成员最多,可狸猫家有很多自身的问题,新的狸猫族长太年轻,老猫妈对儿子不放心就多了些管束,也有猫不服族长的管理,还打起家主位置的主意……当然其他几个品种的猫也打着狸猫家的主意。这狸猫家只好先频频示弱,抽出手来处理自家问题,因狸猫家主没有自己的孩子,几只打家主主意的猫也就放心些,并未太过分挑战家主的权力,这也让狸猫家主有机会能慢慢培育自己的实力……”
故事很有趣,我微笑问突然停下的庄主:“后来呢? ”
“你说这年轻狸猫这时候突然有了孩子……会有什么结果?”庄主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感觉背上竖起的汗毛湿乎乎的,沉吟了一下,答道:
“可能有很多种结果。也许这年轻狸猫会被群起而攻之,也许……是个专机,也许……“
“也许这年轻狸猫在这时候还是不要有小猫比较好。”庄主眯着眼睛看手中的杯子。
……
我看着庄主手指上的龙纹戒指,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了?能讲出这样猫故事,有资格讲、敢这样讲的只有——果然是,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帝王之家出生的人怎可能不沾血腥,权力场上打了一辈子滚儿毫发无伤的人怎能不懂帝王权术!
我笑够了,乐呵呵的对这高贵逼人的庄主说:“这故事真好有趣。我喜欢。”
“喜欢的话也可以将给别人听听。”庄主的笑容依然温和。
“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