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他的记事本》轻尘一杯

36、魏青枫的调查

　　厚厚的细毛褥子上，摆满了各色干花和工艺品，段临峻像来自维多利亚时代的小王子，成簇成簇的满天星为他点缀上异国风情，斑驳的光线在他稚嫩的脸上映出动人的光斑。

　　魏青枫看着看着就痴了过去，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涌上心头，不知不觉就想俯身下去，但肩膀被死死地顶住。

　　“你压到我的腿了，疼！”段临峻做出夸张的痛苦表情。

　　魏青枫刹那回魂，终默默地将他搀扶起来，唯恐心中异变，这下很快就辞别了，如仓皇而逃。

　　他怕，怕自己把持不住，猎物太可口，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了。

　　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分开，双方都有些不适应。

　　段临峻觉得屋里又空荡荡了，即使这个地中海特色的风情小屋里物品很丰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设计感，每一份物品都被他变废为宝，让它们重新焕发了生机。

　　如果说他以前觉得清静和孤芳自赏就已经满足的话，现在，那种自以为是已经被魏青枫打破了。

　　如果魏青枫真的意图不轨，那也太用心了，往最坏的方面想想，一个动了感情的杀手，也是值得钦佩的。

　　“呵……”他轻轻地笑起来，回想他刚才离开时的不知所措，那是装不出来的，他原本可以直接释放心中的狂野，但他没那么做。

　　他人虽然走了，电话马上打过来，段临峻看到视频上，他还在开车呢，就担忧地提醒他：“你开车就别视频了吧？一会撞车了怎么办？”

　　“临峻这是在关心我？”

　　“你是被虐狂吗？非要我骂你打你才叫正常？”

　　“好的，听你的。”他关了视频但语音还在，“晚上我过去你会给我开门吗？”

　　“别来！以后晚上不许来。”

　　“啊？这太残忍了，我喜欢……你家的客房。”

　　“你在，我连工作都做不了了。”

　　“哦，我让你分心了吗？”

　　“总之，你别来。”

　　他不说话，大概是很苦恼吧。

　　段临峻还给骆驼压了最后一根稻草：“你每天来一个小时就够了，我不会忘记你的。”

　　“你休想！我每天离开一个小时差不多，我要二十三个小时都能看到你。”

　　“你好腻歪啊。”

　　“谁让你看着那么可口？”

　　“那你别吃饭了。”

　　“可以啊，只要能吃你，我不吃饭。”

　　“流氓！”

　　丰田车停在了路边，魏青枫跟小王子结束了通话，车门打开，上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背着背包，戴鸭舌帽和口罩，他将口罩拿下来之后，跟魏青枫长得一模一样，是双胞胎弟弟，真正的魏青枫。

　　“哥。”他喊了一声，笑了，“看上去，进展得不错啊，都在他家过夜了？”

　　开车的是哥哥魏轻寒，他朝外面看了看，看到普通的街道普通的行人没什么异样，这才说：“没你想得那么好，他很警惕。”黑色的车窗摇了上去，只留一点缝隙，两人行事比较小心，配合得很默契。

　　二人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除了衣服，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弟弟魏青枫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想象，一个只有24小时记忆的人，他靠什么警惕？”

　　“第六感和过往的体验，他的身体不会骗他。”

　　“好奇妙……所以，哥，你真的喜欢他啊？”

　　“你见我轻易喜欢过什么人吗？”

　　魏青枫叹了一声，有些唏嘘：“嫂子没盼到，盼来了二哥。”

　　“别废话，你查到什么吗？”

　　“别说了，那个委托人根本不是段氏，有可能还有一个幕后，查不了。”

　　“他为什么要花重金委托人去跟段临峻谈恋爱？把他掰弯后，对雇主有好处？”

　　“有钱人的思维很难理解……”

　　“重点是同性恋，为什么一定要掰弯呢？”

　　“绝后。”魏青枫轻描淡写地说出两个字，两个人同时不寒而栗。

　　魏轻寒说：“希望他绝后？不能这么武断吧？”

　　“我随便说说的，可怜的小公子啊，他正在被人算计，而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他20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青枫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份资料：“那个没有备案，只是段氏的家事，要找到资料真的很难。”

　　魏轻寒接过来翻阅，是一个人的访谈。

　　魏青枫说：“这个记者是当天被请去拍摄和报道的记者团其中一员。他说，因为当天出了事，后来公开报道关于宴会的只有只言片语。所有摄影机都被没收了，清理干净才还给他们，所以，关于豪宅的一切影像资料，九成九都没保留。实际上很多记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后来才听说有人出了意外，是当天的主角段临峻，当时他们都收到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这个人……”他指着记者的照片，“就是最近失业了等钱用，才肯把消息卖给我。”

　　“有没有记者目睹过那场变故？”

　　“估计没有，他们只集中在豪宅里，但出事地点在几百米外的钟楼上。”

　　“如果真的没有，那为什么要删除影像资料？记者们不该拍到什么不是吗？”

　　“这是一刀切啊，为了保护段氏，干脆什么都不许外流。或者，就怕某个记者另辟蹊径，跟拍那帮公子哥，可不就完蛋了吗？”

　　“到底是意外还是被人推的？若是后者，必然也是亲人干的。”

　　段临峻的亲兄弟亲姐妹，都是段氏保护的对象。家门不幸，这样的处理也无可厚非。

　　魏轻寒脑子里一闪，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住酒店的那个夜晚，魏轻寒问起段临峻在心理门诊的治疗，他说每次治疗，都是在温习20岁那场生日宴，回忆是为了勇敢面对。

　　他给主治医师描述那个情景了吗？

　　那不是段氏不想让人看到的吗？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治疗？

　　为了找出真凶？

　　魏轻寒觉得那个主治医师有点意思。

　　目前，所能调查到的就这么多了，魏轻寒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表示鼓励。弟弟却要开始教训哥哥了：“咱们深挖段氏极力想要掩盖的秘密，你就不怕哪天你的亲弟弟忽然人间蒸发吗？”

　　魏轻寒笑了：“不会吧？你业务能力这么弱？那个记者看到你样子了？”

　　“没看到。”

　　“但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临峻会变成如今这样，自己一个人住，好像跟家里关系不是很好？”

　　“你不是说他有第六感吗？发生了那样的事，留在身体里的感觉挥之不去，让他觉得在家里不安全，能害他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为什么要害他呢？”

　　“也不一定就是害，或许是意外呢？”

　　“意外还给封口费？”

　　“封口费就是让大家别报道这件意外而已，这是压制舆论的常用办法。”

　　魏轻寒隐约记得，段临峻的记事本里写着“不知道是被人推的还是自己不小心”。

　　害他，动机是什么呢？

　　魏青枫觉得他要的答案太难了，除非到段氏豪宅里去当卧底，听听他们内部对当年的描述。

　　*

　　写短篇、做手工、做饭吃饭、沐浴洗头、看书、康复训练养花，段临峻今天就是这么过的，根据以往的记录，一天之内也就只有这些事。

　　他和魏青枫合影的照片好像时刻在提醒着他枫树林，后面是魏青枫的字迹，写得刚劲有力。

　　如果他是一个善于攻心的杀手，那也真是太厉害了，细心如段临峻，也没发现他有何破绽。

　　段临峻百无聊赖地到墙边的硬纸板上看备忘录，那里第一句话就是：“亲爱的你每天都会失忆，不要怀疑，把这些记下来！”

　　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思考，他努力回忆前天的事，真的是什么印象也没有，前天和前天以前干了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里还写着每周四，要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他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心理问题？为什么会失忆？”

　　想不起来了，只好继续编写鬼故事，上一篇鬼故事里，有个司机在坟地里烧钱，今天没什么灵感，就硬生生写了个比较传统的七月十四。

　　可他发现自己难以集中精神，脑海里总是涌现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一旦浮上来，他又会拼命把他压下去，告诉自己那是一个有阴谋的男人，不要去挂念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身边的时候，似乎连空气都充满了生机，他带他看了许多风景。还爱开玩笑，开那种内涵玩笑，给人一种十分轻浮的感觉。

　　然后，他又表示他是母胎单身，给自己的诚意找一堆实证。

　　当段临峻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想太多了，那股冲动有些无法抑制，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冲淡他的警惕心。

　　而且，天色越黑，越强烈。

　　钟表上的时间越接近夜半，就越强烈。

　　晚上，接了几个视频电话，跟亲人们匆匆见过。

　　那个人没有给他打电话，没有短信，没有留言。

　　他一旦想主动打过去，就被自己所剩无几的警惕心阻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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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悔这只受太弱了，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