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他的记事本》轻尘一杯

33、全职管家

　　充满童真的海盗船床上，一盏橘黄色的床头灯，将床上寸许之间照亮，让主人在寒夜中感到了别样的温暖。

　　他一页页地翻着笔记本，一行行认真记录下来的流水账，读起来，觉得似梦还真。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追究过去的真实性了，唯有相信它，接受它。

　　翻着翻着，一张纸掉了出来，它被夹在本子中央，他疑惑地捡起，发现这是一张质地很厚很有韧性的纸，上面除了淡淡的英文底纹什么也没有，反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它是一张相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子在亲吻，高个子显得很果敢，任何人都能看懂，他吻下去的时候一定是义无反顾的。但稍微小巧点的男生，或许因为羞涩或许因为讶异，欲拒还迎。

　　那不是自己吗？

　　对，就是这个东西，令他对记事本产生了一种矛盾的心里。既想拿出来重温，又有些害怕。

　　魏青枫在吻下去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要怎么才能知道他是冲着什么来的呢？

　　段临峻想在享受一场恋爱之余，把自身的风险降得尽量低一些，好让自己并不显得太过于傻白甜。

　　人生已经如此了，就坦然面对它吧。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去，披了一件加厚的绒毛睡袍，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本想去看看他，却不曾想，他正在客厅吸烟。

　　昏暗的客厅，只有月光和外面透进来的灯光，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于黑暗之中吞吐。

　　段临峻默默地在门边看着他，发现他只是吸烟，并没有其他举动。他以为自己会听到他跟同伙互通消息的声音，或许，已经通过了？

　　烟灰缸上已经有五、六根烟头，魏青枫还无休无止的样子，烟雾缭绕，空气有些浑浊。

　　半晌才发现身边站了个人，这个屋子的主人，他看过来的眼神很平静。
　　他将魏青枫手中的香烟接过，放到自己嘴边，吸剩下的半根。

　　这样，他们就并排坐在沙发上了，相对静默了几分钟，谁也不说话。

　　“魏青枫，你干过的一件最疯狂的事是什么？”段临峻忽然问他，声音有点干涩，大概是吸了烟的缘故。

　　魏青枫想了想：“五年前，在一次雪崩的时候，躲在一颗石头后面，死里逃生。够不够疯狂？”

　　段临峻点了点头，对方或许看不到。

　　“那临峻呢？”

　　“跟你这个死里逃生的亡命徒谈恋爱，算不算最疯狂？”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魏青枫才又点了两支烟，递一根给他，两个人在黑暗中打量着对方。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幸好，这个亡命徒是我，不是其他人。”

　　“很多人经常感慨，两个人交往很难超过两年，如果超过了，很大几率能坚持到五年，但第五年，是一个更大的坎，五年过后，还有七年。”

　　魏青枫静静地听他说话，在幽暗的环境下，细细听，能品出许许多多无奈。那种沙沙的质感，从他嗓子里摩擦出来，细腻得如同时光的细沙，特别想抓住留在手中。

　　“你能坚持两个月吗？”

　　魏青枫想告诉他，他想挑战两年、五年、七年……又怕自己的果敢惹他笑话，只说：“可以一辈子吗？”

　　段临峻沉默了半晌：“兄弟，你没必要这么拼。”

　　“兄弟，我必须这么拼。”

　　段临峻对他的决心不表态，话总是说的比做的漂亮。

　　“明天，姑姑和几个阿姨会来，你能帮我应付吗？”

　　“没问题。”

　　“我有一个要求。”

　　段临峻现在的说话方式已经悄然改变了，魏青枫心中有些苦涩，心知他已经意识到危险来临。

　　“你说。”

　　段临峻紧了紧睡袍，“在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你不能……不能过于亲密，要表现得像在追求中，还没追到。不管我们到何种程度，都要表现得尚未在一起那样。”

　　“那么说，你我独自相处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

　　“那个……要看缘分。”

　　就让缘分，决定我们的生死吧。

　　两人像订下了协议似的，魏青枫显得很配合，越是这样，段临峻越觉得心中悲凉，至少，这个夜晚他睡得很不踏实，整个人像置身于水深火热当中。

　　早晨，魏青枫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段临峻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守在床边。

　　“睡醒啦？快起来，我给你做了早餐。”魏青枫跟体贴的“丈夫”一样，段临峻决定接受他的好意。

　　他懒懒地伸过去一只手，本想叫他拉自己起来，他却亲昵地往上面亲了一口。

　　“……”段临峻沉默了会，下命令，“给我梳头、上药。”

　　“没问题，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会要做运动。”

　　“运动？”

　　“做十分钟运动。”

　　魏青枫像上次那样给他梳头，还做头部按摩。把还带着睡意恍恍惚惚的段临峻弄得神清气爽，但他还故意挖苦：“是从洗浴中心那里学来的吗？”

　　魏青枫厚颜无耻地承认了：“对啊。那个珠圆玉润的技师教我的。我想着回来给你服务也不错。”

　　“谢谢你啊！珠圆玉润？很胖？”

　　“不对，是丰腴，虽然多肉，但该凸的地方绝不含糊，该收的地方也恰到好处。”

　　“还说你对女人没兴趣。”

　　“对啊，就算是这样，我也没上钩不是吗？”

　　“你觉得我姑姑怎么样？”

　　“姑姑很漂亮。”

　　“你眼睛移不开了对吧？”

　　“没错，她妆容很精致，是个讲究的女人，就算去医院看你，也打扮得那么妥当。”

　　那天晚上在医院的情形已经没有记忆了，段临峻只隐约记得自己刚出院，若是姑姑来医院看自己，出门前肯定还要细心补妆。凭他的感觉，就应该是那样。

　　洗漱完毕之后，魏青枫又给他上了药，可谓是无微不至。

　　段临峻在康复训练器上运动了十分钟，精神确实比往日好些，往日颓靡得很，日上三竿也像没睡醒。

　　若不是偶尔想起晴子的警告，段临峻还真的觉得很幸福，魏青枫毫无破绽，他就好像是哪个慈善的亲人雇来给他当全职管家的一样。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姑姑段丽买了很多东西，还要魏青枫下去帮他提上来，大包小包的，好像把一个星期的存货全买了。

　　蔬菜、水果、各种肉、生活用品、小礼物应有尽有。魏青枫很难想象她一大早就去超市采购，这份心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王阿姨、赵阿姨、陈阿姨，她们几个约好一会出去玩的。

　　不过，在停车场的时候，魏青枫就被几个阿姨打量来打量去，还隐约听到些许赞美，也有担忧段临峻的前途问题的。

　　她们显然没为他的另一半少操心。但姑姑的态度有些改变，她当然知道段临峻跟魏青枫的关系，就不太赞成她们再带女孩过来，几位阿姨十分不解，非要段临峻把人看了。

　　“我还有个侄女他没见过，怎么就不见了呢？我已经约了，她一会就过来。”陈阿姨说，“是在银行上班的，朝九晚五铁饭碗，工资也高。”

　　魏青枫不免插嘴了：“工资那么高，她愿意接受小峻吗？”段临峻的工资就那么小几千块，女孩子或许都觉得未来老公要比自己工资高才比较踏实。

　　陈阿姨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好像他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小峻有什么家底她们还是知道的，至少豪门公子的身份就摆在那呢。

　　王阿姨说：“小峻是块香饽饽，女孩子都喜欢他，就是记忆力不好，女孩子又不太主动。”

　　姑姑说：“好啦好啦，快上去吧，这些事随缘啦。”

　　段临峻在门口迎接大家，显得很是乖巧。

　　“王阿姨好，赵阿姨好，陈阿姨好。”

　　“好好，别站着，去坐下。”大家心疼地叫他去坐好，来了就跟回家似的，一点都不拘束。

　　段临峻只知道她们的名字，不记得之前的交集了，既然是姑姑带来的，就由她来招呼就行了，他也不操心。

　　她们一进来就发现了那台昂首挺胸的康复训练器，然后一窝蜂地跑过去发表评论。

　　“哎哟，这台东西可贵啦，听说很好用！”

　　“是啊，在家里也不用出去跑步了，比站式的还舒服，不累，我想用，英国的儿子都舍不得给我买，不孝啊！”

　　“小峻终于出手了，花这个钱，你的腿能跑多久？”

　　“跑不一定能好，但不跑就一定好不了！”

　　“说得在理！”

　　姑姑笑着说：“这个可不是他自己买的。”

　　几个人又一脸羡慕，问是不是她买的，姑姑说自己可买不起，然后指着厨房里的魏青枫，是他买的！

　　她们还不明白那到底意味着什么，段丽也不说，让她们猜去。

　　对于长期处于清静环境的段临峻而言，今天是太过热闹了，他想躲进小黑屋，已经被人拉着聊天了。

　　魏青枫一边切菜，一边听外面说话，好像在跟段临峻介绍几款理财产品，还有小别墅，连宣传册子都带来了。陈阿姨说她就买了一款指数型基金，五万闲钱全买了，一个月能多挣六千多块！有人管理，根本不用自己操心，有涨有亏，但一年下来，挣得比亏得多。

　　魏青枫越听就越不是滋味了，很有一种劝段临峻从腰包里掏钱出来投资的架势，恰巧段临峻投来了求救的目光，他就从厨房中出来，加入了她们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