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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以书会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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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忐忑,终是为了自己日后的清静放了那九阿哥的鸽子。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龟缩了数日,放弃了一切抛头露面的机会。发现倒也没什么风吹草动,也就渐渐的放宽了心,只是仍然小心翼翼的,甚少离开文渊阁50米远,恪尽职守的大有争当劳动模范的劲头,为此这些日子刘公公见了我总是眉开眼笑温温和和的。
五月节,上头给了我们文华殿当差的这些宫人特别的恩典,特地给了我们每人半天的假。可刘公公担心有个万一,若真是哪个主子忽然来了兴致想阅书,这要是找不见当差的人,那可便是渎职挨板子的重罪。反正我也没什么安排,和其他宫女走动的也不是很近,也是为了跟他们拉个关系,便将值班当值的任务揽了下来,自然他们也都乐于如此,高高兴兴的各自散去了。
站在梯子上整理架子上的几卷《周礼》,可都是难得一件的孤本,隐约记得曾经看过的资料,说是这紫禁城的藏书在浩劫的那些年损毁了不少,也许自己手里的这些就包含在内,当真是暴敛天物可惜可叹了!
轻轻扫去上面一层浅灰,随即想起虽然已经来了个把月了,这些珍贵难得的书籍自己过手的没有千册也过百了,居然忙的从来没想起翻开来看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摇头笑了笑,就着正午阳光折射进殿里的亮堂劲儿,将其捧在身前翻看了几页。
嚯!这种字体叫什么?这笔画儿看着好像墨迹未开似的,起笔落笔均朝下。小篆?没瞧过古文时曾片面的以为不过就是繁体字罢了,可这一瞧才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小,这通篇的白纸黑字,既不连也不草,可自己识得的还真没有几个。
拿起几本其他的看了看,却又是另一种字体,洋洋洒洒,可还是一眼不认得几个。禁不住有些郁闷,自己怎么的也算是读了十几年书,虽不敢说什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古通今汇聚中外。可也算得上小有所觉一知半解了吧!可到了这大清朝怎么就能一下子沦为目不识丁的文盲了呢!
“人呢?刘顺儿!刘顺儿!”
正蹙眉懊恼着,忽闻门外有人叫嚷,还不待我回话,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衫的少年大跨步走了进来。逆着光线看不出长相,不过瞧他那样子倒像是有些着急,隔着几个架子他像是也没瞧见我,只是左右看了看,又嘟囔了几句,跟着竟自己走到近处的几个架子前翻找起来。
瞧他那毛躁劲儿,真担心那些珍贵的本本熬不到浩劫那天就先毁在他手里,急忙从梯子上下来。
“做什么呢?想偷还是想抢?”话说完正巧走倒他身后站定,才发觉原来他挺健壮的,说他少年似乎说的小了。
许是被自己突然的凭空而降给惊着了,他转身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夸张,可以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又迅速的转身朝向自己,这般动静倒是吓了我一跳。瞧他那神色在见了自己后原本有些微愠的眸子闪了闪,竟勾起了笑意。唉~这人长的漂亮就是好,不但没人会跟你发脾气,通常见到的多是笑意盈盈。
“嚯!才刚在外边儿喊破了喉咙也没见来个人,这会子没声没息的这是打哪儿出来的?”言罢还涎着一脸的笑意作势朝我身后望了望。
帅气阳光开朗,眼神清亮透彻,如同邻家男孩儿般亲切的感觉,第一直觉此人可交!不觉缓了脸色,朝他扬了扬嘴角儿,趁着他略有些失神之际,将他手中的《搜神记》夺了过来,擦过其身边,重又摆回架子上,顺手将他方才翻乱的几册一一摆好。
“这毒辣的日头,疯了不成在外边儿候着人来?找人也该进了殿再嚷嚷。不过今儿个你也是赶的巧了,万岁爷恩典,咱们文渊阁集体放假半日,只留了我一个当值,方才你进来就瞧见你了,只是还不等我答应一声儿,您这就撸胳膊挽袖子的自己翻上了。”
一时闹不清他的身份,只是瞧他这身儿绝算不上华贵的长衫,加之从未有过皇子阿哥亲自过来这里找书,可听他刚才唤刘公公的语气,又不像身份低下的人。心里猜测着他大概是谁谁的伴读这一类的,按这里的规矩,即使只是个伴读也不是随便找来的,无外乎是哪个在朝官员家的公子哥儿。但自己这女官儿的身份倒也不至于逢人便叫主子,何况在宫里当差自是比在外面高上一筹,所以这态度即不能太过无礼,也不能自贬了身份。
“哦?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收拾好书本转身瞧见他正双臂环胸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披着一身的阳光居然柔和的有些美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日后记着便是了,你家主子要什么书?”
“嗯?我...我家主子?”
“怎么,忘了?不着急,好生想着,可别为此招了骂!”纳闷儿的朝他看了看,暗叹口气,可惜了这么个帅哥,原来记性不好。
“你...你是新来的?怪不得瞅着面生,你叫什么?”
怎么又是这话儿?借书又不是借人!保不齐碰上这回就再碰不上了,干嘛要打听的这么清楚。
“您还是快想想是拿什么书吧!问这个干嘛!”夹了他一眼朝一旁的柜子走去,想翻翻书册,给他提个醒儿。
“哦!我着那本儿《丙夜已览》。”
“稍等一下。”略一思索,搬了架梯朝内墙第二排的柜子走去。见我搬着梯子,他有心想帮我,被我拦下只好微赧的跟在我后面走了过来。
“小心些!要不我来吧!”
“呵呵~~哪儿这么惊险!爬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果然是个热络心肠,不觉收了方才的不快,微笑着朝下面看了看。
“找着了,拿去!”随手朝下丢去,他条件反射的一把接下,有些讶异的仰头看了看我。
几下爬了下来,回到柜子旁,拿了本儿名录翻看。
“咦?这书是四贝勒要的?你是他身边的伴读?”瞅见这前几卷近期只有老四借阅过,不觉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啊!是...没错!”
“上次借的还没还呢,前儿个三贝勒的哈哈珠子曾来问过,要是方便问下四贝勒可看完了?”
“四...四贝勒交给我了,今儿出来的急了,没带在身上,明儿个给你送来。”
“好,那你留个名儿吧!”那了杆毛笔蘸了些墨连同名册一并递到他手上。
“小祥子?这是你的名字?呵呵~~”虽然他没蓄胡子,可那下巴上隐见的青色,便知他并不是小太监,可这名字...不过,也许没什么区别,在那些皇子眼里,一样都是奴才吧!”
“笑什么?我这名字怎么了?”瞧他一脸纳闷儿,轻摇了摇头,没在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没什么,你这字儿写的不错,这是行书吗?”
“不错!这文渊阁的人到底通些文墨,瞧你的样子该是读过书的吧?你擅长写什么字体?”
“我...读过几年,而且忘得差不多了,这字写的...大概只有我自己能看...”再不敢夸海口,想起那几个象形文字,止不住一阵心虚。
“忘了?这听着到新鲜!都吃进肚子里了,怎么还会倒出来?
“不用吐!还有别的渠道出来!”本能的跟了一句,却发现这玩笑实在不雅,抬眼瞥见他脸上微微一愣,待看到自己通红的双颊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一番。
“找着了还不快些回去!”不好意思的抽回名册,收回柜子里。
“嗯!那我明天来还书,你等着我!”朝自己笑了笑,揣了书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殿门儿。
我要扫盲!我要重新学起!自幼心高气盛的自己,一路走来从未掉下过前十名,如今落个目不识丁的地步,心里着实有气。转身朝里排书柜走去,先找本儿楷书字帖临摹一下,从头学起吧。
“芳菲!芳菲!”
正翻看着字帖,比划着笔画儿,琢磨的仔细。忽然听到刘公公的叫唤。抬眼儿一看,果然是他急急火火的奔了过来。
“刘公公,您当心摔着!这是怎么了?”上前福了福,让他坐下说话儿。
“忽然想起四贝勒头天差了人过来,说还是要借阅那本《丙夜已览》,怕你误了这不过来瞧瞧。”
“那书刚才已经拿走了,之前那本儿说是明儿个送来,您瞧瞧,名册在这儿呢!这也值得您急赤白脸的特意跑来?”将名册递给他过目,心里有些埋怨他有些大惊小怪,难道这样的小事儿自己还回来你搞错不成?
“这便好!这便好!唉~若是别人杂家倒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着,可这四贝勒向来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若是稍有偏差,咱们...唉~不说了,拿走了便好!”
瞧他那紧张的样子,看来四四这无私的钢铁形象不是当了皇帝以后才特意装出来的。
“对了公公,这本儿字帖我想借去看看,要登记吗?”
“不用了,不用了!那帖子基本用不上,想着拿回来便是了。”言罢,低头翻看着手里的名册。
“那我先回去了,若有事让海儿来唤我就得!”朝他微微福了福,揣着字帖走了出去。
“小祥子??四贝勒身边儿有这号儿人吗?新来的?没听内务府提过呀?”想张口问问,那身影早就消失不见,摇摇头将名册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