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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立春 ...

  •   在一个名为九州的大陆上,西北之角,被层层雪山隔绝,在山的另一边,有一个叫云诏的女尊王朝,擅占卜,世世代代以女子为王,知道有一天,这个女尊王朝在最后一代景昭女帝的手上覆灭了。
      有人说她心性狠辣,杀了自己的亲姨母;有人说她沉迷美色,有数不清的美男;有人说她嗜好杀戮,杀了不少的王公大臣。
      好好的云诏就在她的手上覆灭了,殊不知除去外表光鲜美丽的身份,她不过也是被困皇城之下的可怜女。
      红尘之中,一直默默地等待,却永远也回应不到。
      在那一天,她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
      鲜红色的喜绸挂满了整个明黄色的皇宫,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铜镜前,轻抚着自己的乌发,拿起木梳一遍又一遍地梳着,最后将它盘起。
      金丝凤羽琉璃钗,云纹紫金凤冠,珠玉花缀玉青步摇等等,一个一个将它们插入发梢,虽然白君婉一点也不喜欢这些繁重的东西,但今天毕竟是她的大婚之日,要将最好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
      轻点胭脂,在脸上均匀地抹开,白里透红的肤色,像是染上了一层嫣红,最后拿起小小的口脂盒,蘸在手上,往红唇上一匀。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莞尔一笑。
      白君婉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才灰蒙蒙地亮起,可她现在已经在这坐了一个时辰了,梳妆打扮穿着自己也已经弄好了。
      触碰着流光溢彩的金丝凤纹嫁衣,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云诏的历代女帝大婚,穿的都是大红朱色金丝龙纹的喜服,自己身上却是凤纹样的。
      在今天,她仿佛不再是女帝了,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满心欢喜地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
      她甚至忘记了这个云诏的皇夫,她的夫君是她从别的女人那里抢过来的。
      他不爱她啊,一点都不啊。
      没关系,她不介意。
      直到那一声“陛下,吉时已到。”才将白君婉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
      白君婉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嫁衣,便走了出去。
      先去祭拜神灵,再去祭天、祭地、祭祖宗。
      朝华殿走到祭台,需要走不少的路程,白君婉身上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衣裳,头又顶着笨重的凤冠朱钗等等,身上早就出了薄汗,露在衣裳外面的脖子也越发酸疼。
      “陛下,要不要叫龙撵。”明月说道。
      白君婉摇摇头,说道:“不了,祭祀需心诚。”
      “老天会知道的。”
      是呀,它都知道,一切的一切它都知道。
      白君婉不再说话,继续地走着。
      祭坛终于走到,王公大臣看见白君婉的身影,就连忙跪下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之中有一道背影,深深地吸引着白君婉的眼眸。
      温知墨。
      温知墨一身绛红色金纹锦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袖口上面绣着他最爱的竹叶,衬托着他浑然天成的气质。
      白君婉稍稍加快了步伐,走到他的面前,将手交给他。
      温知墨的脸上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阶。
      白君婉稍稍太高脖子,用余光去看他。
      微抿的嘴巴像条直线,似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两人接过点燃的香,对着天地几下,之后进祠庙,对着历代女帝的灵位又跪下拜了几下。
      在灵位偏僻的小角落里,有一个崭新的灵牌。
      白君灵,是白君婉亲手刻上去的。
      阿灵,你看见了吗,这是我喜欢的人,他叫温知墨,所有的人都反对我嫁给他,包括姑姑,你会在天上祝福我们的吧。
      我不想当女帝,我好累啊,我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家,如果当年你还在就好了。
      阿娘啊,您的女儿今天嫁人了,是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祭祀的过程原本很麻烦,但白君婉直接都跳过去了。
      对于她来说,无非就是告诉自己的祖宗,我身边的这个人是我的夫君,是云诏的皇夫,仅此而已,过程什么的,能省就省吧。
      祭祀之后,就是设宴群臣,但是有些大臣根本就吃不下去,就早早地退席了。
      有些年龄稍高的老臣,在下面微微叹气,摇摇头,说道:“冤孽啊,冤孽。”白君婉听见了,但也没说什么。
      温知墨原本是和郡龄公主白君舒是一对的,白君婉硬生生地将他们拆开了。
      郡龄公主原来是云诏的女帝,后来白君婉的姨母,云诏的圣女白韵仪占卜后发现,云诏要亡。不知怎么的,消息泄露出去,女相就暗中调查,发现白君舒根本就不是华轩女帝所生,就暗中派人寻找,最后在一个破山村里找到了十岁的白君婉。
      温知墨与白君舒从小一起长大,而白君婉认识温知墨也不过短短的八年,而他们却已经认识十八年。
      两人早有一纸婚约,本来一拖再拖早就可以在一起了,但因为他们成亲需要女帝下旨,白君婉便一拖再拖,最后干脆做了个众人眼里的恶人,自己娶了温知墨。
      宴席早早散去,但白君婉一个人坐在皇椅,独自坐了一个时辰,强笑着离身而去了。
      锦瑟殿,白君婉刚出现,女婢们便跪下,刚要说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便被打住了,她摆了个手势,让众人退下。
      独自站在殿前,想推开这扇门,却迟迟不敢。
      看着眼前的一门之隔,她想她一定是云诏最懦弱的女帝了。
      八角窗透着明亮的烛光,在屋里的他会做一些什么,会想什么。
      这一想便是一炷香的时间。
      “咔嚓——”
      门被推开了,白君婉原本低下的头瞬间抬起,温知墨穿着绛红色的锦袍,原来俊美的五官在今天看起来勾人魂魄。
      他没有说话,白君婉知道,如果她不开口,这份尴尬会持续到明天,白君婉一边侧身进屋一边笑着说:“温哥哥,宴席很热闹呢,可惜你去不了。”
      “不过没关系啊,我们有三天的时间。”
      “你想做什么呢,我可以陪着你。”
      “如果你很忙的话,我可以在一旁伺候笔墨。”
      “你知道的,我一向都很听话的,不会打扰到你的。”
      “只要你别离开我。”这句她小声喃喃道。
      伸出纤细的葇荑触碰到绛红色,温知墨不自觉地就着手拉开了一点距离。
      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就把白君婉打到了地狱。
      原来天堂和地狱是这么这么的近啊。
      白君婉微微颤着声音道:“温哥哥,我,我突然想起来,为了准备我们大婚的事情,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批改奏折了,要,要是被女相知道了,又要被骂了,先先走了。”说完,便提着衣裙落荒而逃。
      出殿门的那一刻,她揪着自己的胸口的衣裳,哭了。
      看,找了一个多蹩脚的理由啊。
      为了他们的大婚,她熬了几个通宵啊,才把堆成山丘似的奏折批完。
      温知墨啊,温知墨,你到底是多讨厌我啊,连碰一下你的衣角,你都要嫌弃我。
      你有没有心啊,你会不会疼啊。
      你心不疼,可我疼啊。
      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锦瑟殿。
      夜色凉如水,明月残似镰。
      此时的白君婉孤零零地坐在琉璃黄瓦上吹着冷风,拿着日日醉不停地灌着自己,身边的小酒坛都倒下了好几个,整个人都通红通红的。
      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喝酒喝的。
      “日日醉?”轻笑了一声,“要是日日都醉,那就好了。”
      白君婉喝醉酒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样子,从来不撒泼。
      因为她是云诏的女帝,一个堂堂的喝醉酒撒泼算什么样子。
      朦朦胧胧地记得,那时她几岁来着,偷偷喝酒,没有喝醉,但被女相知道了,骂个狗头淋血。
      “陛下,该回去了。”追影整个皇宫都找遍了,却没有白君婉的身影。
      看了一眼瓦下的梯子,她又爬上去了。
      追影轻轻一跃,毫无任何声响。
      拦腰抱起白君婉,跳下琉璃瓦。
      白君婉微微睁开惺忪的眼眸,是追影啊。
      “放孤下来。”
      追影将她放下,跟在她的身后。
      白君婉像无根的蒲公英一样,走哪到哪。
      过了很久,追影说道:“陛下,该回去了。”
      白君婉停下脚步,“去哪啊?”
      “锦瑟殿或者是玉簟宫。”
      她苦笑了一声,“你走吧,不要再跟着孤了。”
      追影不再上前跟着她,看着她的身影在黑夜里越走越远。
      “锦瑟殿,玉簟宫?”
      “要去的地方只有家。”
      “可那不是。”
      “它们只是红墙与黄瓦。”
      家,这个词,在白君婉的心里,那是又熟悉又陌生。
      十年前,家就没了,没了。
      这一凉夜,也有一个人与酒相伴。
      温知墨一身酒气,趴在桌上喝酒,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上她了,这明明不是她的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温知墨,你不该伤她的,你该死,你该死。
      白君婉夜里吹冷风又喝酒,导致了未来的三天都是躺在床上,连上朝的时候都病恹恹的。
      白君婉倒在的玉簟宫的地上睡着了,第二天,女婢来打扫的时候,发现陛下倒在了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瞧着不对劲啊,就连忙就御医过来了。
      白君婉脸色苍白,发着热烧躺在床上,一群侍卫跪在地上。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陛下都看不好,要你们何用,要是陛下没有醒来,我要了你们的狗命。”说话的正是女相大人林璇玑。
      温书墨搭着她的脉,过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白韵仪问:“陛下,她怎么样了?”
      他垂下了眼眸,“无碍,受了风寒,需要好好调理,以后不要再吹风。”
      “你给我过来。”林璇玑才不管他是不是云诏的皇夫,直接甩脸色给他看。
      两人走到宫殿外,聊了一会。
      “温书墨,我知道你不喜欢陛下,就算不喜欢你也要把它给我藏好了。”
      “昨天是你和陛下的大婚之日,她不在你的殿内,却倒在了玉簟宫的地上,这像什么话,传出多难听。”
      “婉婉虽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但她毕竟是个女人。”
      “我身为云诏的女相,婉婉的老师,或许我能影响她,但是又能有多少呢,你是她的夫君,是她往后的依靠。”
      “那个白君舒能忘就忘了,忘不了也别表现在脸上,婉婉是个善于观察的人,还有昨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记住了,她是君,你是臣。”
      “我知道了。”
      “进去陪陪婉婉吧,她需要你。”
      温知墨转身进屋,林璇玑对着王福吩咐道:“王总管,我希望这件事不要传到宫外去。”
      “奴才明白。”
      温知墨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日渐消瘦的她,随后叹了口气。
      到午时,白君婉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第一个入眼的便是温知墨。
      他的手上捧着一本医书,正看着入神。白君婉不想打扰到他。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轻轻将手指探过去,就要碰到了。
      “陛下,您醒了。”
      手指放下,“嗯。”
      “将陛下的药端上来。”
      女婢将药端上来,温知墨接过,拿起药勺子轻轻地吹了几下,送到她的嘴边。
      白君婉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苦涩的味道立刻在嘴里蔓延开来,她不喜欢喝药,一点也不。
      但只要是她的温哥哥喂的,是毒药,那又怎么样?
      药渐渐入底,知道一滴不剩。
      “来人拿几颗蜜枣上来。”
      白君婉的嘴角上弯,他记得啊。
      几颗又大又好的蜜枣被端上来。白君婉看了一眼蜜枣,随后又看了一眼温知墨。
      意思很明白,你能像刚才那样喂我吗?
      温知墨没有一点回应。
      果真,不能奢求的太多啊。
      白君婉拿起蜜枣往嘴里放,咀嚼之后往肚里咽。
      甜,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苦呢?
      女帝转醒没过多久,女相便过来了。
      “启禀陛下,女相林璇玑大人在殿外恭候。”
      “叫她进来吧。”
      “妾先告退。”
      温知墨走了出去,他与林璇玑擦身而过。
      林璇玑俯身作揖,“恭送皇夫。”
      “臣林璇玑拜见陛下。”
      “老师请起,您太见外了,孤说过了,您不必跪拜孤。”
      “不成,尊卑有序,陛下是君。”
      “老师找孤是有什么要事相谈?”
      其实白君婉是知道的,新婚之夜不在皇夫的凤床上,却倒在了自己的玉簟宫的地上,还发热烧。
      自己的心里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
      “陛下,听臣一句劝,您是女帝,一国之君,莫要被儿女情长所左右。”
      “温知墨他是不错,但天底下未必就只有他一个好的。”
      “您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整个云诏,希望陛下不要再做出令臣等心寒的事。”
      “不然,臣无脸面对先帝的在天之灵。”
      ......
      “孤知道了。”
      “那陛下就好好休息,臣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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