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妃子》天际遥

23、缘起，萧然

　　“萧然，保护好她，一定，不要忘记我的嘱托——”低沉浑厚的嗓音，是大将军。
　　可是，将军明明还在千里之外的战场，莫非，用的是千里传音？
　　来不及多想，眼前又浮现出女子纤细而娇柔的身骨，一双凄美的眸子里盈满幽怨，似在诉说，萧然，你为何不救我。
　　救她，是啊，为什么，不救？
　　不是啊，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不救，而是——
　　“萧然，你没事吧，死小子，你倒是醒醒啊，看你都睡了多久了，要死啊！”耳畔总不得安宁，但这女子粗俗的叫喊，竟让他立马从噩梦中解脱！
　　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萧然长抒了口气，随后打开眼，抬手往额上一抹便是一层冷汗。
　　床边站着的人正是他姐姐，萧纤纤。
　　萧纤纤跟萧然姐弟俩从小相依为命长大，只因十年前一次偶然，萧纤纤给了当时还是少将军的司马雷一个人情，便顺水推舟的将弟弟塞进了将军府。
　　萧家没落前也是世代相传的武术世家，两人也都是习武的料子，尤其是萧然，不仅从小苦练轻功，还耍得一套行云流水的萧家剑法。
　　曾经他以为，就算自己天资驽钝，不懂带兵打仗，也是有能耐跟在将军身边的。
　　从一开始的小跟班做到现在的副将，虽然总没机会立功，但从将军每次看着他的眼神里，他知道，自己是被信任的那一个。
　　可是，这次他完了，真的完了——
　　“死小子，丧门星，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司马大哥一走你就偷懒，他现在忙着打仗，教训不了你，老娘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萧纤纤将手里的饭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已抡起了巴掌做打人状。
　　却见萧然躲也不躲，依旧苦丧着一张脸，萧纤纤直觉有点不对劲，也就没再撒泼。
　　而是俯近了，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一拳头往他头上砸去，“没病，就别死赖着不起来！”
　　“啊，姐——！”萧然吃痛得揉了揉头，但眼睛里好歹聚了些人气。
　　看了眼身畔的长姐，还是那身素布棉裙，小巧的脸蛋上脂粉未施，但只要不说话时，也十分的耐看。
　　“姐，你一直喜欢着将军吧。”萧然冷不妨想到这个问题，不禁脱口而出。
　　姐姐的事，他心里始终是记挂着的。
　　三岁时父母双亡，姐姐独自担负起抚养他的任务，早在一日一日的奔波中磨光掉大家闺秀的样子，开始挽起衣袖，撑大嗓门，最终变成了今日的男人婆模样。
　　十年前，他还是未知世事的年纪，将军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却已有了大人一般的沉着与魄力。
　　而遇上司马雷，正是他们姐弟二人最困难的一段日子，无论最后是谁帮了谁，当见到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成熟得多的他，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丢弃掉自尊，也再不愿放开。
　　他不知道姐姐是怎样说动司马雷将自己带进将军府的，但自那一天起，他就再没过过流浪街头的日子。
　　起初，姐姐每半年来将军府一次，给他带些东西，也会嘱咐他好好练武，要听将军的话。
　　而随后的几年，姐姐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最后干脆住进了将军府旁边的一条巷子，将军没说嫌弃，她就隔一天跑一回了！
　　随着年龄增大，他逐渐意识到，姐姐后来根本不是为了看他，而是为了看司马将军。
　　秋天送鞋，冬天送棉袄，给他做得也多，但更多的还是拿给司马雷。
　　其实他一直觉得，姐姐的这种心思纯属痴念，但随着时间的推长，他每朝伴在司马雷左右，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有过想法，成天不是练兵，就是练武。
　　不禁觉得，姐姐还是有盼头的，反正将军不找女人，像姐姐那样肯定也找不着男人——
　　直到看见将军每晚都去一个女人的房顶上守着，萧然便在心里为萧纤纤默哀过一回。
　　哎，只是不知道现在，那个女人是活着，还是死着——
　　他愣在那里，对面的萧纤纤也愣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萧然一副死人脸，他姐姐则是飞了一面的红霞，眉目间难得的显露出几抹娇羞。
　　“死小子，姐姐我，只想照顾你们两个一辈子。”萧纤纤说得真心真意，这一刻，却是会叫男人看了心花怒放的样子。
　　但狐狸尾巴没藏多久，她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一副凶相，朝还在赖床的萧小弟吼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吃好饭，马上去给我练功！”
　　算了，还是眼不见为净，她转身欲走，一边还在嘴里絮絮叨叨：“平时说你有多不济吧，还给我回嘴，看看你上次被人打得有多惨，还连对手的脸都没见到，真是丧门到家了！”
　　看姐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萧然万般无奈的爬下床，然后扒了一口姐姐留下的饭菜。
　　一吞咽，胸骨那边又隐隐的痛了一下。
　　因为怕姐姐担心，伤还没好彻底的事，他也就瞒下了。
　　只是，他那晚所遇见的人，怎竟使出那般诡谲的身手。
　　如夜里的寒气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房顶，身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光线太暗，他没看到对方长什么模样，却先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一移一动，恍若妖魅，直到对方的一只手袭上了自己胸口，萧然也未有半分察觉。
　　但当时胸口那道冰凉又细致的触感，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没有疼痛，甚至没有流出多少血，不过，还真是丢人，当他终于记起要回击的时候，已经被整个扔到了外头大街上。
　　没死，只是，仔细体会了一把被敌人探进身体的滋味。
　　当时对方若再狠一点，应该会抓烂自己的心脏吧。
　　像条狗似的趴在街道上，萧然捂紧了胸口，身体止不住发颤。
　　随后，便有一个男人的嗓音未通过语言，直接贯穿入他的脑海——
　　“告诉他，别指望这般重视，我就会留下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