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4 获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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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披着发，身上穿着非棉非缎的素色长袍，匆匆朝某个地方行去，一路分花拂柳，石阶上露很重，丝履踩在上面，沁凉，雾浓处，隐约可辨出一座大殿的轮廓。
前方却抢出一个少年，身上穿着同样款式的长袍，额束紫玉，面容俊美眉宇间隐着淡淡的忧伤与无奈。
“母亲，父亲大人也是为了我们好！”他开口说道，声音清朗，如寒月破轻云。
“华儿，你让开，我正要去与他理论！”她不听，身形一转轻松绕开了少年的拦阻，直朝大殿走去。
沉重的青铜殿门缓缓打开，金黄炫目的光线如潮水般涌了出来，瞬间便破开了重重迷雾，光中站着一人，背对着她，手里拿着长卷的帛书，身材修长，穿着同样的素袍，金发披泻到地，耀目的光华在发稍间流转，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宛如燃烧的太阳。他的身边，十只三足鸦静静停在青铜的支架上，二十只金色的眼睛同时睨着她，傲然而轻蔑。
“伏羲。”她深吸一口气，唤道。
对方闻声回头……
双洛却醒了，看着头顶青色的纱帐，心里隐隐有些遗憾，做梦总是这样，不会让你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会让你看清想见的人的面容，甚至不让你记起自己曾经梦到过什么，隐晦地让人抓狂。
思维慢慢清明，痛觉也开始恢复，肚子里仿佛有个怪物，在一口一口吞噬她的五脏六腑，连绵不绝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立刻有人掀了床帐。一只瘦削的手伸了进来，又马上缩了回去。
双洛顺着那只手望过去，只见床边的人形销骨立，一身黑袍，居然是巫曳。
“巫先生……”双洛低声轻唤，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巫曳却递来一碗药，哑声道：“喝了它，可以暂时压住痛。”
双洛依言接过药碗，看了眼黑油油的药汁，只觉得恶心无比。迫于巫曳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她只得闭了眼，一咬牙尽数灌进胃里，喝急了，又一次被呛住，咳得天昏地暗。
巫曳手抖了一下，却当作没看见，待她咳消停了，才开口：“谁让你这么做的？”
“做什么？”双洛一头雾水，不明白巫曳的意思。
“做什么？强行扭转历史，逆天而行，你是好本事，救下了数万百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魂飞魄散万劫不复！”这一字一句，皆是咄咄逼人。
双洛被他训的心里一堵，强道：“我一命抵万命，挺合算的……”
“你将我置于何地！”巫曳暴喝，乌发披散开，露出了一张青白消瘦的脸，脸上疤痕交错，无一处完好，唯有那双血瞳，闪着灼灼的火。
双洛心一揪，面上却不肯退让：“你呢？你自己不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我救万人，你救我一人……你不也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不要你付出这么多！”
说完，她便知道自己失言，心里懊恼千万，却没法下台，只得硬撑。
巫曳却突然大笑，笑声凄厉：“不一样，不一样！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的命却是我的，由不得你胡来！”
双洛正要反驳，低眸却看见巫曳的左衣袖空落落的悬着，心下一惊，又一痛，仿佛被砂纸生生刮过，惊呼出声：“你的左手……”
巫曳顺势瞟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整个上臂已经完全不见，却只是不屑道：“一只手换你一条命，很合算！”
“先生，我……”
双洛心中一痛，下意识伸手过去，却被巫曳冷冷避开。她知道自己惹恼了他，一时手足无措，刚刚喝下去的药似乎还没有下肚，此刻鲠在喉间，不上不下，苦涩辛辣，逼得她眼泪不止。
又哭了，她慌忙拭去，却越拭越多。
巫曳这时却开了口，声音沙哑而冷冽：“你的毒我解不了，目前只是从鬼门关强行将你拉了回来，文墨会带你去太行山见他的师父，覃怀居士医术高超，或许有办法……你上了太行就安心养伤，不要再过问世间之事，可好？”
话到最后，却带着难言的柔情。
双洛点头，只觉得这声音化作千丝万缕，狠狠绞缠在她心上。
“双洛，我救你，不是让你吃苦的，我怜惜你，实在不愿看你世世横死……我唯一的心愿，只是让你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你可明白？”
双洛泪流满面，喉间哽咽，只能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好，双洛，答应我，上了太行山，就不要下来了。”
“一定不要再下山！”这最后一句，他反复强调。
双洛迟疑了一会，点头应允，再抬头，巫曳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文墨站在门边，神情怔忡，也不知站了多久。
双洛看着他，一时却无话可说。
文墨也看着双洛，心里百般烦乱却摸不着头绪，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冲昏了他的理智，让他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去，紧紧抱住她，抱住这个扰乱他一切的小女子，再不放开，之前的情景历历在目，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不愿在尝试第二次。如果再经历一次，他保不准会疯。
他却并没有将心里的激狂付诸行动，他只是站在门口，他虽然没有听到巫曳跟双洛的对话，却看到了他的左手，他很容易便能够想到发生了什么，巫曳用自己的左手换回了已经断气三个时辰的双洛。这个认知，让他再次退回了自己冰凉的壳中。
双洛擦去眼泪，朝他微笑：“先生，我回来了。”
这一声，狠狠撞上了他的心，在上面烙上了一个印。他清咳一声，笑得温文尔雅：“醒来就好，明天我们就动身，去太行山寻我师父。”
双洛见他举止冷淡，心里隐隐有些失落，转瞬又安慰自己，文墨本来就是恪守礼法的君子，这样是正常。
这样一来，她也就释然了。
“定城怎么办？裕昊打过来怎么办？”她终于想起这件大事，面露忧色。
文墨又是一笑，顺势走过来，伸手将她按倒在床上躺好：“吴修远将军已到，红甲军刚刚进了城。”
双洛大喜过望，强扭着身子要下床：“我这就去看看！”
“你休息，明天临走的时候我带你绕城走一圈，看个够！”文墨故意蹙眉，板起脸来，按着她双肩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动作也轻柔而小心，温热从掌心透来，让他的心汇入了许多缠绵。
多好，不是冰冷的尸体，她会笑，会动，会说话，多好……
双洛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摸不着头绪，只得点头：“一言为定哦！”
“那是自然！”文墨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
第二天，文墨果真带着双洛骑着踏雪绕了定城一周，让她看够了以后才向西出了城，他没有让任何人送行。河北路六路义军经此一役，已经正式归附朝廷，成为正规编制，他的使命也算完成，当下唯一要做的，就是替怀里这个骑马都不安分的小女子解毒。
“原来，吴将军的红甲军之所以叫红甲军是因为他们的战马都披着红色的牛皮甲。”双洛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兀自感慨：“我见北穆的马也披了褐甲……为什么踏雪不披甲？”
文墨伸手顺了顺踏雪黝黑的鬃毛，笑：“踏雪太臭美，宁愿挨刀也不要这个难看的护甲。”
“哦——原来如此！”双洛哈哈大笑，身子轻轻向后一倒，顺势靠在了文墨的肩上。
踏雪发出一声不满的嘶鸣，却被他们的欢笑盖住。
苍茫雪原，红日初升，白衣黑骑，踏雪西行，却是神仙眷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4 获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