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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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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吐温有一句名言说的很对——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那么现在有谁能来解答一下,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小说的虚构,还是现实的荒诞。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有人在追赶她,她拼命地向前跑,结果还是被从背后追上来的人抓住。
突兀拽扯领子的力道,尖锐而且闷痛地让她的喉咙爆发出想吐的感觉。
好像在被拖着走,然后是,弥漫在整个面部的沉重感,滑腻的,冰凉的,窒息的感觉……
可是她竟然能够露出那种无可畏惧般的微笑,淡定,从容,早料到一般,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然后就笑出声来。
同样是暗哑的,低沉,诡异的声音。
然后听到了气急败坏的说话声,尖叫,还有伴随着钝击声而在此汹涌而来的刺痛,冲进鼻腔,眼睛,耳朵,甚至是嘴巴。
“就是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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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睁开眼,毫无预兆。
瞳孔都没有跟得上节奏一般有所滞后地收缩,对焦到眼前的景象。
刺目的白光,然后是一个迅速后退的影子。
玖岚木然地看着面前原本放大的脸退后到了作为一个探视者本该有的距离,然后对方似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少年看上去不自在地把脸转到一边,然后开口说了以上典型套路的问话,并且不夹杂任何其他感情。
“就目前情况看来,死不了。”伸出被盖在被子下面的手,她揉了揉太阳穴的同时四处打量,然后立刻就发现了在另一边,蜷缩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的小男孩。
“弦一郎那个家伙也比较担心你,所以没有回去。”说话的自然是身为哥哥的服部……呃,不对,应该是是真田泷之介同学,此刻他就坐在床边折叠椅上,从少女的目光看去,并拢的双腿上放置着一本摊开的书,可惜角度问题看不清名字。
“现在几点了。”虽然有些奇怪抱着一本书啃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刚才那幕睁眼看到的近距离姿势,不过现在更需要的在意的不是这个。
“四点零三分。”就着明显是病房的瓦亮瓦亮的惨白灯光,再加之窗外黑压压的无边夜色,是人都明白以上时刻是以二十四小时至为基础的回答。
“竟然昏迷了六个多小时,果然……”果然饿了啊……
“恩?果然什么。”敏感地听到她欲言又止的少年,兴趣满满地凑了过来。
“话说,你的好奇心和那个人一样重啊,耳朵也是,特别灵敏。”由仰视的方式再一次感受对方突然靠近的距离,她有一种把眼球里的弹簧突然拉近的感觉,好像镜头调焦一样还有“吱嘎”声。
“如果不是灵敏到听到你的笑声,怎么会发现你在音乐会上会不舒服到休克。”瞥了瞥嘴,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恰到好处地展露出与真田家另外三位家属完全不同的性格与品性,“你说的那个人,是之前叫的那个,服……服部君对吧。”
“没想到你会记得。”赞许地想要吹声口哨,她竖起大拇指,然后下一秒钟没有任何预兆地将大拇指的朝向对准了自己的肩膀后面,手腕顺势上下晃动几下,“既然如此,就顺便帮我把床的靠背调高点吧,这样也好说话。”
这个“既然如此”很突兀好不好……
不知道某人心里有没有以上的残念在散发光芒。
“啊列,你原来会看这种书啊,我还以为你看的应该是《希腊棺材之谜》或者《龙牙》之类的书。”在对方弯腰摇动床底下的摇杆支起病床的时候,玖岚拿起了放在折叠塑料椅上的书,有些讶异地开口。
“你说的是埃勒里•奎因的侦探小说?”半蹲着的男孩抬起头,恰到好处的高度可以和少女的眼睛对视,“他的书倒是有看过,情节很精彩,推理也很出人意料,不过我对侦探小说,说实话不是很感兴趣。”
“哦,因为你似乎对这个……感兴趣嘛。”抬起手上的书晃了晃,伯特兰•罗素的《对意义和真理的探究》一书,原来现实中的服部平次竟然倾向文科么,“而且还是哲学领域,真让人意外。”
“咳。”不安的咳嗽一声,对方虽然有些黝黑的皮肤,却掩盖不了脸颊的发红,“谁对这个感兴趣,我是没有东西可以打发时间了,才从护士站那里随便借来的一本,怪不得之前都没有看懂,原来是讲哲学的……”
竟然连护士小姐也研究这么深沉的领域,太可怕了……
以黑体一号字体在脑袋里从左向右淡入淡出的文字发散着湖绿湖绿的色彩。
“你在这里,陪我很久了吗?”玖岚同学一向是个会抓细节的好孩子,所以在思想及时纠正过来之后,她把书关上放在床头的台子上,看着宽敞的房间里明显只存在三个生物的情况,习惯性的用摸了摸下巴,“话说回来,冲田老爸呢,按理说,也应该是他在这里陪我才对,不应该是你们两个小……朋友吧。”
“母亲在你醒来说要前出去买一些饮料,所以还没有回来,冲田先生和父亲一起跟着医生离开的,去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事。”少年耸肩。
“这样啊,不过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们在医院里陪我。”眼光落在一边依旧睡得沉稳安静的弦一郎,玖岚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毕竟是我们请你们看音乐剧时出的问题,何况这里是横滨市立医院,放着你不管实在不太好,至于弦一郎,他那个家伙看上去很关心你,闹着不回去,所以我一个人回家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就留下来了。”
“原来这里是横滨市立医院。”终于搞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不过你怎么回事,在音乐厅昏倒的时候样子差点引起骚动,你父亲脸色都变了。”仿佛回忆起之前的景象,男孩啧啧有声得感叹。
“话说,其中内情我也不清楚,听着听着就变成那样,诡异地连我都想不出原因。”这的确是她没有料到的,难不成看一部音乐剧也会看出病来,那也太惊悚了吧。
“不过,刚刚你醒之前,似乎有做噩梦……你确定你没有事?”少年清亮的眸子探究着端详着他,专属于这个年龄所特有的青涩的顾虑将结尾的话语稍稍仰起,听上去竟然有种感动人心的浅浅温暖。
面前的少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呆愣住了,从外表看来,仿佛陷入了什么样的奇怪回忆,可是却只是刹那地一闪而过,所以当泷之介以为说错了话而皱眉时,却看见对方呆愣的表情配合着脑袋微微的偏向一边。
“啊拉,原来……我醒的时候,你是因为这个才凑那么近的啊。”微微歪着的头,疑惑的眼神,还有那恰到好处因为回想才会呆滞的表情,在这个时候瞬间冰封,化作了原来如此的了然微笑,“Yale~Yale~,原来是这样啊。”
“啊,那个。”少年的脸又在此有转红的可疑,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别扭而不好意思地转开眼神,“我只是想听清楚你在梦里说什么。”
撇开眼而没有看到少女那片刻间就黯淡下去的表情。
“可有听到什么建设性的内幕?”秀美微挑,她实在表现地不像一个稚嫩的小孩。
“谁知道……听不清楚。”仿佛不想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过问一般的尴尬,所以已经有细微不耐烦的气场传来,少年咕哝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当然也没有机会再纠缠下去。
锁璜的扣响,然后是房门打开的场景,少女的眼神越过面前的男子,直接落在了之后的来人身上。
抬起手,作势悠闲的挥了挥,她轻启薄唇:“哟,好久不见了,冲田老爸。”
首当其冲走进来的,自然就是在白色照明灯下依旧魅力值满点的美人父亲,以及身后跟着的,一位,两位,三位……成熟人类。
好的,那么“曾经的大叔与萝莉不得不说的故事”俩主角可以放在一边,玖岚的集中火力看了看最后进来的——高大的——男子。
成熟稳重派。
高大的,穿——白大褂的——男子。
很好,是制服系的。
高大的,穿白大褂的,戴——金丝眼镜的——男子。
很强大,还是眼镜男属性。
玖岚往后仰倒着躺回倾斜起病床,神色间淡淡地看不出是放松还是紧张,只不过片刻后缓慢地挑起嘴角的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最后进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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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偏心,为什么我只有牛奶?”捏着手上的软包装,坐塑料椅的少年适时地维护自己的地位。
“叫你回家去,偏偏赖到这里,还连带弦一郎跟着你胡闹,饿了也自找。”伸出手指点点少年的额头,真田夫人依旧穿着那身华贵的栀子色和服,端庄而优雅地走到一旁,把伏在案上睡得正香的小男孩抱了起来。
眼一抬,眉一耸,这厢回了个意味不明的上扬语气词,“哟,原来不是弦一郎不走,而是另有其人啊。”然后伸手丢了一块巧克力过去,自己吃薯片的动作依旧没有减慢。
“咳,咳。”压低了声音姿态暧昧地咳嗽一声,少年不知道是被抓现行的窘迫还是因为避嫌的敏感站起了身,抓着一旁的帽子带上,“我出去逛一逛。”
“我带弦一郎到外面长凳上休息。”话这么说着,抱着小孩的女人也就浅笑着离开。
真田大叔适时地把门关上。
玖岚觉得嘴角有些抽搐。
喂,都明显到这个份上,显然这里要发展出类似“韩剧女角面对绝症披露真相”的感人至深实况表演,我说太上皇你就不能识趣一点跟着你的萝莉老婆出去么,还细心地关什么门啊,没人要你在这里听墙角好不好?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美人老爸,玖岚眨眨眼,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零食。
“没关系,昏迷那么久,也该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不动声色地话语,藤雅先生的面孔是像模像样的深沉与淡定。
拆开牛奶咕嘟咕嘟地喝着,她看着架势也没什么胃口,不过至少补充点能量,才好打起精神来应付帅医熟男才对。
而所谓的稳重成熟制服系眼镜男医生,自从进来以后,就在病房对角放置医药的台上忙着,背影恰好挡住了玖岚的视线,所以实在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捣鼓些什么。
虽然觉得很老土,不过那道背影也的确够高大够挺拔,所谓背面看着满分,可能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
基因决定一切啊,三两下喝完牛奶之后的女孩砸砸嘴,把盒子随手放到了一边的台子。而恰巧在此时,那位所谓背面满分的医生转过身来。
白大褂男子,略去样貌不谈,反正就是长的不错但逊色于冲田美人之流的熟男,虽然金丝边眼镜恰到好处添加了几分儒雅,可惜就现在看来玖岚更愿意把那当作是腹黑的象征。
“那啥,这个……什么东西?”盯着摊在自己面前的手——上的白色药丸,她不由自主向后仰,不带这样的吧,你鼓捣鼓捣也可以变出药来吃,连什么病都没说就乱吃药,这样不好,不好。
“吃了它,我就告诉你。”把一次性水杯也递了过来,医生微笑度数保持在三十五度,然后简洁性开口。
看了老爸一眼,没有反应,再看一眼医生,对方依旧是眼镜片后光芒闪烁,意图不明。
“哦,好。”听话地拿过白色药丸,小手一挥连带整杯水下肚。
没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有是一条好汉。
不过一下子又喝这么多液体,感觉顶的慌。
“某种活化素,二十分钟内起效。”看来是所谓的解释,对方俯下身,开始例行对一个刚昏迷醒来的人士做该做的事。
请不要想歪,至少在另外两个人的注视下,他只是碰了碰她的手腕,翻了翻她的眼皮,瞧了瞧她的嘴巴,按了按她的肚子,听了听她的胸腔,然后略微满意地点了下头。
“现在可以跟我来了。”言简意赅啊言简意赅。
面前这个医生,竟然可以把如沐春风的表情,短小精悍的话语,以及也许存在的腹黑鬼畜的内心发挥地如此淋漓尽致并且不带任何矛盾的突兀,实在是流行小说之最佳复杂化人气男配的不二人选。
但是话虽如此,这也跳转地太快了。
玖岚下床,跟在父亲身后出门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
“老爸,我们要去哪里?这医生,不会是那啥……吧。”其实她很想直白地说对方手艺黄不黄,不过觉得还是太突兀了,万一被听到实在尴尬。
“别胡思乱想,西园寺医生是真田叔叔专门从东京都济生中央医院请过来的。”
惊讶地抬眼,一个竟然是名医院里的人,而另一个,竟然可以半夜三更把别人从东京请到这里。两个人的架子都大!
“半夜过来?我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小问题,要检查了才知道。”牵着她的手的男人的大手,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小说中那种所谓的突然一紧之类的描写没有出现,自然玖岚的心脏也就没有配合着忐忑不安。
“呐,呐,老爸。”走在空无一人,绿色墙壁乳白色灯光的走廊中,她开口,“真田叔叔架子很大哦,竟然可以请的动那么远的人。”
“等会要好好谢谢他们,半夜都在这里陪着你,还专门请来这方面的医生,虽说西园寺医生是真田先生的旧友,但为了你连夜过来,也要好好答谢。”
“啊拉啊拉,知道了。”进电梯,上楼,出电梯,然后继续迷宫一样在医院里面,奔向那个未知的目的地,“不过,我觉得真田泷之介这个人很有趣,性格和弦一郎那小孩完全不同,你说那么一个大叔的老爸加上稳重过头的小儿子,中间怎么就掺杂了一个活在少年侦探世界里的热血分子呢?”
“你还说,今天昏倒的时候,要不是真田君抱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直接栽地上,一直到医院你都拉着他不放,所以连抱到病床上也是那个少年做的。”
“你女儿被陌生男子吃豆腐,做父亲的你很开心嘛。”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咳咳。”可惜还没有等身边的父亲大人回话,身后就传来了不自然的咳嗽声,不用回头都知道,一定是面色不善的太上皇大叔了。
“美人老爸,你不要那么颠倒众生地笑,万一勾引到花花草草、黑脸大叔或者腹黑眼镜男,多不好啊……”当然这句回敬对方笑得奸诈的话语是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
所以下一刻毫无悬念地玖岚下一刻脑袋上就被挨了一记。
“话不可以乱说,不然要遭殃的。”父亲表情恢复到了淡定。
也同时在这个时候,前面带路的医生停了下来,站在一扇银色的门前,回过身来,“到了,你进去。”
这个你自然是指玖岚,少女领略了对方简单明了的话语,抬头看了看明显是放辐射而加厚的合金大门,在瞅见一旁画着黑黄图案的标志,神色古怪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难得父亲大人会蹲下身来与她对视,安详平和的目光,还是平时那个熟悉的父亲,可是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呢。
“玖岚乖,进去做一个检查,很快就好了。”是摸着头这样说的。
既然她最喜欢的父亲都这样说了,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何况经过这下,她对自己身体里那个仿佛突然出现的隐患越来越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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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贴着奇怪的带着电路的贴膜,玖岚虽然有些不情愿自己小小身躯就被看光光,不过明显脑袋上面那个奇怪的乳白色仪器更要使人惊悚一点,看着联系在屏幕上的心电图,她注意到下面另外一个界面。
“那个是身体活化性能的监表么?”前世好像看到过类似的东西,不过那个是检查唾液腺以及外分泌腺体的活化检测,和这个有点不一样。
“答对一半。”男子重新走了回来,这次手上的托盘里,拿着一贯注射针,“你懂这个?”
“不……电视上看到过。”
“和腺体活化监表有区别,这个是神经性的。”说话间他按了仪器的开关,身体平躺的台面在渐渐上升中,停靠到合适位置后,头顶的罩子也就伴随着机械声靠了过来,然后“匡”一声,温暖的乳白色光芒亮了起来。
“你,你干嘛。”右手突然被抓住,玖岚觉得舌头打结,有点紧张。
“注射。”不是幻觉,男子微笑的时候眼镜片一闪,平白地让人寒颤,不过说话倒是依然不多一个字。
“这里面是什么,你注射有经过许可么,我一个黄口小儿,万一注射量太大出问题怎么办。”
“你的古代文不错。”皮筋勒住手臂,酒精消毒后冰凉的手肘,看来还是静脉注射。
“到底,是啥玩意啊,说清楚。”
“药。”
“啊↑——啊↓——”这个字,包含着开始听到答案惊讶的上扬伴随着对方毫不心软地扎针而陡然下降的语气变化。
小小针管精确到克的容量,细细针头,难为自己又细又小的血管可以被对方精确找到而不扎错针,实在是高手啊高手。
“打了这个……药,我会怎么样?”感觉到液体进入,然后很快就抽针而出
“会昏迷,很短暂,只用于检测。”
“那我万一不会昏呢?”
“你可以数十秒看看。”医生转身拿着东西离开,到一旁的架子上鼓捣其他去了。
“哦,好,一,二,三……”右手麻麻的,她开口数数,“四,五,六……”
视野中看到对方走过来的身影,然后听见头顶机械的响动,之后,突然在白色的光芒下,看着眼前的男人掩盖在明亮之中的表情,依旧是标准的微笑,不过为什么眼镜片在含义不明地闪光呢?
后面的事情她不清楚,因为在数过六声之后,她毫不意外,华丽丽地再次失去意识。
[ 真他X的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