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可言说的事》咩咩喵喵

17、某些不可描述的人物

　　“永世安康啊……真是奢侈的祝福……”张新阳在听到白起的话后，在内心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向餐厅走去。可能是因为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他最近的情绪总是有些低落。上一世死的过于惨烈，几乎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再结合刚刚白起对于他之前某一世的描述，基本读过历史，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能猜出那是秦国哪一位大人物了。似乎这位也不是寿终正寝的，他的死亡充满了阴谋。想到这里张新阳不得不进行了一个大胆且悲观的猜想，他的每一世应该都是非正常死亡。
　　在这样沉重的思想包袱下，张新阳一脸愁容的来到餐厅，在白曦的对面坐下。
　　“怎么？聊得不好？他开了什么让你难以接受的条件？”白曦一边问道，一边将摆好的饭菜推到张新阳的身前。这个小岛并不对外开放，食堂也只有简单的三菜一汤。
　　“他什么要求都没有提，甚至无条件的表示服从我的任何决定。”张新阳有些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小口米饭。将白起告诉他的关于他被唤起的阴谋跟白曦说了一遍，但是隐去了关于自己身份的猜测，他不想让自己这些没什么根据的猜想，悲观的情绪影响到白曦。
　　“元婴啊……”白曦默念了一会儿，示意张新阳多吃点，然后起身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向食堂外的海边走去。
　　张新阳透过餐桌旁的窗户，看着白曦在海边连打了三四个电话，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能感受到白曦表情的慎重。
　　海水一浪接一浪的打在沙滩上，一点一点悄悄地淹没了白曦的脚背。太阳逐渐靠近海平面，原本亮的刺眼的光芒也变得温暖，像一个橘子。吃完饭的张新阳拿着剥了皮的橘子坐在食堂的台阶上，一点一点细心地把橘瓤外的白色橘络撕下来，吃掉，微微的苦味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等他把橘络吃完，就剩下一个干净的、晶莹剔透的橙色橘子瓤放在手心里。太阳也完全落下了，只剩海平线上一丝光带和深色的天空渐渐融合，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粉色。
　　白曦就站在这橘粉色的天空下，海风吹起他白色衬衫的一角，像是心有所感一样。打完电话的白曦一抬眼就望见了张新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一个剥的完完整整的橘子，双眸映着夕阳的余晖，亮晶晶的，说不出的可爱。心有所想便行有所动，白曦嘴角上扬的朝张新阳走去，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不断放大放大放大，直到他满眼就只剩自己，然后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男孩的发顶，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拿起男孩手中的一瓣橘子放入嘴中。
　　“哎？我的橘子。”张新阳看到白曦把橘子塞进嘴里之后叫了起来。
　　“怎么？不是给我剥的？”白曦顺手又拿了一瓣喂到了张新阳的嘴中，手指轻轻擦过唇瓣，带着一点淡淡的余温。
　　“唔~是……”张新阳含着橘子，口齿不清的模糊应道。其实一开始他确实是想着等白曦打完电话给他一个橘子的，但是等待的过程中，他剥着剥着就舍不得了，因为实在剥的太完美了，结果白曦这一下子就破坏了他难得的作品，舔了舔白曦刚刚手指碰到的地方，他觉得他可能还被调戏了。
　　“准备一下，我们回X市。”白曦吃完橘子，拍了拍张新阳就往停机坪走去。
　　“这么快？我们今天早上才刚到这。”张新阳赶紧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追上白曦。
　　“来这就是为了让你跟白起见一面，见完了当然要回去了。这里又不是什么旅游度假区，可不如家里舒服。”白曦站在登机点，转过身对着追上来的张新阳说：“而且现在确认了有元婴修士的手脚，他们布了20年的局让你一朝破了，你觉得他们不会来找你么？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看管白起的哨所，不安全。”
　　张新阳听了白曦的话，想了一会儿，他一下午就沉浸在自己可能好几辈子都不得好死的悲伤中，还没考虑到自己这辈子可能面临的危险问题。白曦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他，与其在为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那些已经不可挽回的惨事忧虑，还是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
　　“我们现在回去能做点什么？我需要注意什么？”坐上回程的飞机，张新阳非常虚心向白曦请教，白起曾跟他说过即使是元婴修士，在白曦面前也是不够看的。白曦现在在张新阳的眼中就是一尊金光闪闪的靠山，安心又稳重。
　　“我们先去见几位客人，然后就是抓紧时间修炼，现在先好好休息。白曦说完就带上眼罩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张新阳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从南海飞到X市已经过了午夜，但是这座古城依旧灯火通明，现代文明造就了一座座不夜之城，绚丽的灯光彰显着城市的繁华。
　　张新阳跟着白曦下了飞机后没有立刻回家，反而是来到了发现白起的那座矿场。矿场在经过几次尸坑，阴气，天雷，干旱等一系列灾害的蹂躏后，早已面目全非，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露天的天坑，深不见底。
　　初夏的夜晚还是有一丝凉风吹过，月光下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天坑吞噬着一切光亮，即使四周架满了射灯，依然照不到底。
　　叶青竹作为那场大战后唯一完好无损的危机处理部行动队人员，自然而然的担负起了善后调查的工作。他不停的揉搓着胳膊，悄悄的想要离身旁这位身穿黑色斗篷的大人物远一点，实在太冷了，虽然已经入夏，但是这初夏夜晚的热度依然抵挡不住这位大人周身散发的阴冷气息。所以当他看到白曦和张新阳出现在现场的时候，几乎是飞奔而去。
　　“白队，那位大人已经等候许久了。”叶青竹一边往白曦身边靠，一边向白曦说明现在的情况。“白马寺的主持已经来过将坑中的部分亡魂超度了，但是还有不少已经阴气为散，那位大人今夜子时便到了，一直在坑边守着。”
　　张新阳站在白曦的身后偷偷观察着叶青竹说的那位大人，一件黑色斗篷将他的全部身形遮掩住，面容也隐藏在篼帽之下，越靠近周遭的温度就越低。张新阳似乎能看见一丝丝的黑气从斗篷下散出。
　　“判官大人，白队到了。”叶青竹将白曦等人引到判官身边，出言提醒后就迅速的退开三尺。
　　“既然这么冷，干嘛不让人给你带件外套？”张新阳见叶青竹这般，便悄声询问道。
　　“输人不输阵，穿了外套不就显得我修为不够，挡不住他的阴气寒冷么？”叶青竹扭头压低声音在张新阳耳边说到，“白曦不冷就算了，你也这么抗冻？”
　　“我是觉得温度有点低，但是也还好，并没有那么冷。”张新阳看着叶青竹冷的起鸡皮疙瘩，自己却没大感觉，也是有些意外。
　　“你既然能吸收旱魃身上的阴气，我这点阴寒自然伤不了你。”一道冷冽的声音插入二人的谈话，犹如机械一般生硬的语调。“我许久不来这人界了，没想到这人界的修士是一代不如一代。”冰冷的声线说着冰冷的语句，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单纯的感叹。
　　“是我等晚辈愚钝，辜负了前辈们的栽培。”叶青竹意外的没有生气，只是极力克制自己不再抖动。
　　“你就是张新阳？你能吸收旱魃的阴气？白曦亲自签下天道契约的助理？”判官没有再出言理会叶青竹，而是转身面向张新阳发出疑问。
　　“还没有签订契约，还在试用期。但我确实是张新阳，是我吸走了旱魃的阴气。”张新阳这才注意到判官的斗篷下并不是他以为的人类的躯体，而是一团浓重到极致的阴气聚合体，勉强能辨认出正反的是大约面部的位置上有一双眼睛。这也不是一双普通人的眼睛，这双眼睛是灰色的，就像带了一对灰白色的美瞳一样。张新阳不会傻到觉得判官会去带美瞳，这应该就是他本来的瞳孔颜色。
　　张新阳在观察判官的时候，判官也在观察他。突然判官向张新阳的方向瞬移而去，黑色的阴气将张新阳包裹住，就像要吞噬他一样，然后片刻之后又将他吐了出来。
　　“有什么感觉？”判官从张新阳的身后转过来，准确来说是飘到了他面前。
　　“就有点凉，其他没什么感觉。”张新阳回想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感受到恶意，他除了眼前一黑，觉得四周变凉了以外，他连防御的动作都没有做。
　　“看来是要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发挥能力呢……这与你们妖族的本命妖术觉醒的方式有点像啊。”判官一边思考着，一边对一旁的白曦说到：“不过你这助理防备心有点太差了，就算有你在，我刚刚的袭击他连手都没抬一下，未免也太放松了。”
　　“他一个月多月前还只是个普通人，要防住您这千万年生死历练出来的老狐狸，未免要求也太高了。”白曦不由地为张新阳辩驳了几句，“接下来我会好好训练他的，毕竟我还舍不得他呢。”
　　这句舍不得又让判官多看了一眼张新阳，既然白曦都说了好好训练，他也不想再过多嘴讨嫌了。转而与白曦商量起了天坑中剩余阴气的事。
　　“你别在意啊，判官大人是这样说话不留情面的性格。”叶青竹在一旁安慰张新阳，“你看你才一个月就练气大圆满了，说不定哪天就筑基了。你这样的放在现在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判官大人活了万万年，大概是见多了那修仙繁荣的时候金丹多如狗，筑基遍地走的景象，所以要求严格了点。”
　　“我没有在意，我只是有点生自己的气。”张新阳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有些沮丧。“判官大人说的没错，我确实没什么危机意识。上次蜀山失踪也是，这次旱魃出世也是，我都后知后觉，成为最弱的一环。”
　　“那这个好解决，你多出几次外勤就行了，我保证你睡觉都警觉性满满。”叶青竹不知是想起了哪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随着四人绕着天坑走了一圈，天边渐渐漏出了鱼肚白。在东方升起的一轮的红日中，张新阳好像看到一个身影，仿佛从太阳中飞来。
　　“叶师兄，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觉得从太阳那飞来一个人啊，还有很好听的鸟叫声。”张新阳眯着眼睛望着天光。
　　叶青竹听到张新阳的询问，抬起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向太阳望去，然后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不是错觉，是另一位祖宗来了。弄这么大阵仗，我可怎么遮掩啊！！！！”
　　在叶青竹的抱怨声中，太阳中的人影越来越近，近到张新阳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一头火红的披肩长发，肆意张扬。红橙相配的长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高傲的抬着下巴，站在空中，一双凤眼俯瞰着天坑，眉头轻皱，似乎是对这乱糟糟的环境不满。
　　“灵气都这么枯竭了，还摆这种阵仗，真是浪费。”盯着空中红色的身影，判官又一阵吐槽。
　　“凤凰么，多少年都是这么喜欢炫耀，本性而已。”白曦无奈的为自己的同族辩解一句，然后抬头对空中的人说到：“既然来了就下来吧，御空而立浪费灵气。”
　　“下面太脏了，居然也没人打扫一下铺个地毯来迎接我。”清脆的女声如空谷幽兰，只是这说出的话语让下方几人不自觉地翻起了白眼。
　　“你要不下来，就直接回妖族算了，我再跟妖皇要求换个人来。”白曦说完也不管空中的人接不接话，直接向坑外的停车地点走去，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我下来，下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可不能给我哥告状把我喊回去。”红裙女人听白曦一说，瞬间从空中落下。落下的时候还绕着张新阳转了一圈，一圈落地，修长的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详，“哎呀呀～就是你啊～让白老大不远千里把我喊过来保护你，啧啧啧～”
　　“丹凰，你话多了！”白曦远远的出声打断了女人，可是女人的话还是入了张新阳的耳。张新阳有些期待的看向白曦，但是白曦并没有看他，而是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人到齐了，就回办公室开会！”
　　“哦！”“是！”“……”几人回应道，然后陆陆续续坐进车里，判官大人居然飘进了后备箱中。赶在食堂关门前，白曦等人回到了街道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