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分之一暴君私奔了》沉夜生梦

7、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我只能影响到精神力比自己低一个层次的存在。”

　　得到这个预料之中的回答，纪希元摇了摇头，没有让心中失望的情绪影响自己太久。

　　艾德顿的诚实回答并没有错，只是他有些异想天开了而已。

　　将自己不切实际的奢望抛开，纪希元关注地问道，“那精神力动用，会对你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在少年关切的眼神中，艾德顿心中那股自从伊迪萨出现之后，被抢夺掉了少年注意力的沉闷之感从心中消散。

　　“只要不过度使用，就没事了。”

　　虽然艾德顿从使用精神力至今，就没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界限到底在何处。

　　然而在纪希元怜惜而担忧的目光中，男人还是鬼使神差地用精神力基本的概念回答道。

　　纪希元没有再问下去，他自觉精神力的使用范围应该是每个精神力者都会保密的能力。即使艾德顿不会对他隐瞒，他也不想过多探究艾德顿的隐私。

　　而当伊迪萨走了之后，气氛很快又沉默了下来，艾德顿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伊迪萨到来前的紧张范围。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艾德顿先开了口。

　　“如果我离开了，你会和王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于显而易见，以至于如果不是对艾德顿的性格已经有深刻的了解，纪希元一定会以为这是一种对他的羞辱。

　　然而正是因为他了解艾德顿，所以此刻他明白，这是艾德顿如同问他是否会带自己回奥顿家族时如出一辙的问题。

　　艾德顿这句话里没有任何言外之意，然而纪希元已经感觉到喉咙里有些艰涩。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的。”

　　艾德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男人如同深海般深蓝严肃的瞳眸望向他，然后郑重问出了一个问题。

　　“比起好看，你觉得筑巢是不是应该更注重安全性和防御性？”

　　纪希元的注意力完全被艾德顿这个话题转移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嫁给王和艾德顿的问题之间又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然而靠着跳跃的思维力，纪希元很快跟上了艾德顿的问题。

　　“你是想问，我希望我以后的住所是更美观，还是更有安全性？”

　　艾德顿点了点头。

　　纪希元的思维很容易被人带跑，自从救了艾德顿以后，他习惯了艾德顿总是会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因此也不太考虑这个问题的合理性，只是跟着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比起美观，家的话，”纪希元斟酌着说道，“还是安全性更重要一点吧。”

　　“我知道了，”艾德顿点了点头，俊美而冷肃的面孔上显出一种严阵以待的郑重感，“那我今天就离开。”

　　艾德顿答应得太过干脆，纪希元沉默着，他轻声说道。

　　“带上我给你的星币卡，以后不要再来首都星了。”

　　纪希元一狠心，没有问艾德顿是否回想出身是哪处星系这种事情，艾德顿对于房子多以巢穴形容，想来艾德顿的家乡不是在废星，就是在文明没有开化的某个星系里，纪希元不想再给自己留任何一点奢望。

　　“你离开之后，记得删除掉你在星网和我的联系记录。”纪希元恢复了平时待人时的温柔疏离笑容，少年瞳眸清黑，只有微微黯淡的瞳眸没有遮掩完全心中的全部情绪。

　　“无论听到什么传闻，都不准来找我。以后我的事情，都与你无关，知道了吗？”

　　哪怕是死在暴君的手上，他也绝不希望艾德顿为了他进行一场无望的报仇。

　　而艾德顿表现得出乎他预料之外的干脆和果断，男人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匆忙跑来的马术师，最后向纪希元说了一句。

　　“我走了。”

　　……

　　“奥顿大公要见您。”

　　或许是因为和艾德顿最后一面的分别已经耗尽了他身体里的情绪，以至于当他应付完茶会上各个家族的Omega代表的攀谈，听到管家以着恭敬的口吻转告他这个消息时，纪希元心里已经泛不起多少波动。

　　他从出生时就被检测为完全分化的Omega体质，生育他的父母是毫无法律道德可言的废星出身，仅用了不到一千星币的代价，就将他“托付”给了奥顿家族，他被奥顿家族接到了首都星进行教养，从小就接受自己身为一个奥顿家族一员的贵族教育。

　　然而在纪希元的记忆中，他从小就对身边存在的一切事物隐隐有一种排斥的感觉。

　　因为随着他逐渐长大，一段古人类时期，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纪希生活的记忆，与他从小在奥顿家族作为贵族一员，被教育的记忆隐隐冲突着，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有种隐隐的排斥感，因此他宁愿更多地沉浸于虚拟星网世界中，也不太愿意将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在奥顿家族上。

　　因此在过早的认识当中之中，他对于不仅是奥顿家族最尊崇，也是帝国人都最为尊崇惧怕的，有着“铁血大公”之名的奥顿大公，在十八年没有见过几面的相处之中，甚至没有过于清晰的印象和记忆。

　　想来自己要去觐见那位传说中暴戾不堪的暴君，哪怕是铁血闻名的奥顿大公，也要忍不住和他叮嘱几句吧。

　　纪希元跟着管家，哪怕他住在奥顿家族一处小城堡之中，然而在面积足可以占据小半首都星核心位置的奥顿公爵府里，他要去见奥顿公爵，也是需要乘坐飞行器，经过不小的一段时间后才能到达奥顿公爵平日居住的核心区的。

　　如果让星网上那些吹捧他的沙雕网友看看奥顿公爵府的具体布置，大概就不会在每条转发量很大的炫富星博下@他了吧。

　　纪希元杂七杂八地想着，直到在长得和迷宫没啥区别的走廊里停下，当管家脸上显出郑重无比的神色时，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些许紧张的。

　　当他推开门，直面奥顿大公时，望向被帝国尊崇为铁血大公的男人时，纪希元突然觉得自己像被一头猛兽盯住。

　　事实上，作为自己极少能接触到的Alpha之一，奥顿大公纵使脸上纵使带着笑意，从眼眸带出的冰冷和血气，也让男人银白的头发和已经微微显出老态的肌肤显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温和来。

　　纪希元低声地向奥顿大公问好，然而奥顿大公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纪希元本能地能分辨出这绝不是一种带着善意的视线。

　　甚至比起Alpha打量着Omega时带着的那种本能侵略和俯视态度，奥顿大公看着他时，给他的感觉更类似于——

　　猪八戒在看着人参果。

　　被自己这个格外古人类的比喻娱乐到了，纪希元心中的那点紧张逐渐安抚了下来。

　　不是他不愿深想，关键是从出生起他的小命就在奥顿家族手里，不管奥顿大公对他的态度有多么怪异，然而奥顿大公从来没有对他出手过，或许是时机未到，又或许是自己那段被古人类记忆影响造成的错觉，纪希元不认为哪怕奥顿大公想要伤害他，他就真的有能力，或者有可能在奥顿大公的觊觎下逃走或者离开。

　　比起那位杀名赫赫的暴君，奥顿大公对于帝国的影响力更加令人绝望。

　　因此每次和奥顿大公结束见面后，为了不让自不量力的自己过早地暴露逃跑的心思，纪希元总是抑制住自己不要对这位精神力等级据说只在暴君之下的奥顿大公，产生过于明显容易被感知到的敌意情绪。

　　“我的孩子，”奥顿大公沉声开口，温和的没有过多意味的声音里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你已经准备好，成为那位疯子的Omega了吗？”

　　被奥顿大公话语中格外□□而不敬的意味吓到，纪希元甚至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追溯最近的一次他和奥顿大公的见面，那都是他十四岁时的事情了，而在今天之前，他几乎没有和奥顿大公有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交谈，也从不知道这位帝国闻名的铁血大公竟然对暴君有这么冰冷而不屑的态度。

　　“您说的疯子，是……王吗……？”

　　纪希元的几个字轻如蚊讷，奥顿大公用着平静而冰冷的视线望着他。

　　“他是血统肮脏而罪恶的疯子，我本不应该将你交给他，只可惜——”

　　奥顿大公威严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属于老人的老态，纪希元面上顺着自己的人设，扮演着纯真无知，十八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养Omega，从对奥顿大公的敬畏仰慕，到恍然大悟明白奥顿大公是被暴君威胁的无助而恐惧神色，心里也跟着打着颤。

　　他和奥顿大公的见面次数，还不够他和修理“圆圆”的维修人员见面多。今天奥顿大公又是用飞行器将他带来，又是费尽心思表演这一出没有半点演技的不舍分离场景，他可不信就是真的来过一场表面功夫的。

　　显然，奥顿大公的耐心也没有多大.

　　在他的眼泪快要以完美的弧度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前，奥顿大公的一句话，成功把纪希元的眼泪吓了回去。

　　“只有他死了，奥顿家族和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