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分之一暴君私奔了》沉夜生梦

26、原罪

　　然而想象很美好，当真的要去做的时候，纪希元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脱开身。

　　艾伦如同一块牛皮糖一样地缠着他，哪怕是洗漱的时间也恨不得死死地缠在他的身上。

　　他被艾伦缠得头皮发麻，偶尔趁艾伦不在，几次旁敲侧击智能中枢，询问王什么时候肯接见他，或者什么时候肯放他回去，智能中枢都用一种冷漠无情的语气告诉他，王还希望他在宫里继续留宿几天。

　　而他刚和智能中枢说完话，给他端来午餐的艾伦定定望着他，一言不发地缠着他更紧了。

　　午觉的时候，他在艾伦怀里勉强闭上眼，纪希元没有一点困意，特别是当他感觉到艾伦抓着他的手，虔诚地亲吻他的指尖的时候，他忍不住攥紧着手，微微使力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

　　然而下一刻，微热而湿润的水滴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艾伦哭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纪希元僵硬着手，已经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手缩回来了。

　　人鱼王似乎意识到了他没有睡着，然而仍不敢惊扰他，男人用着几近气音的音量，以着一种纪希元恍惚以为是哀求的语调轻声说道。

　　“别丢下我。”

　　……

　　梦境里。

　　3071就像是缠着他的一个噩梦，永远摆脱不了，也清醒不出来。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然而3071唯一与人类相似的靡丽至极的面孔上只是流露出了欢欣而沉醉至极的笑意，似乎是刻意地羞辱，变异生物以着一种柔和而纯真的姿态依恋地贴了贴他的肚子。

　　“等你怀上我的鱼宝宝，我就放过你。”

　　“我是男人，不可能有你的孩子。”

　　纪希低声地说道，心中隐约有了一种仿佛被捕食者缓缓用细线一层层密迷包裹着，几乎不能呼吸的感觉。

　　3071趴在他的肚子上，抬起头纯真地看向他。

　　“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给我生一肚子鱼宝宝。”

　　3071笑着，索求无度地以着他无法拒绝的力度再度缠绕上他。

　　漫长无比的情.事已经变成了一种折磨，当他终于能从稍微餍足的3071眼下离开时，纪希得到了研究所最新传来的一个消息。

　　许多变异生物的基因片段都和3071的基因片段有相似处，就如同是从3071为母体而进化衍生出来的一样。

　　再加上靠近基地的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明显比其它地方变异生物进化的速度快得多，研究所的人员用3071的信息素进行测试，发现3071的信息素不仅有求偶的作用，还能够刺激变异生物继续往更可怕的方向变异。

　　而按照这种变异速度再进行下去，不仅基地附近的安全区域很快就不再安全，就连基地也面临着极大的被变异生物攻击的危险。

　　如果说被变异生物凌.辱，只是让纪希从之前的平静变成了现在几乎不和基地任何人言语的冷漠的话，那么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纪希只觉得整个人如同深陷进了冰窟里。

　　他只是知道从变异生物进化的那一天开始，末日降临，他就从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公子，变成了要跟着父母东奔西跑，流离失所的孩子，再从一个至少有父母庇佑的孩子，变成了漂泊不定的孤儿。

　　因为找不到憎恨的源头，他只能为着基地养育他的恩情而尽力回报，只希望自己能死在回报基地的战斗里。

　　可是现在的他突然知道了，导致他所有不幸的源头，可能就是他曾经还极力保护过的3071。

　　纪希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杀死一个变异生物的感觉，这种憎恨的感觉甚至强于他在被3071凌.辱的时候。

　　然而在这之前，他还是去找了3071。

　　“你还记得你出生前的事情吗？”

　　如果3071由始至终只是一个蛋壳的话，或许它并没有能感染生物变异的能力。

　　在惯常的欢爱之后，3071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用着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

　　“不记得了，不过这应该不是我第一次出生，我每一次出生后如果重伤或者死亡，身体会重新转换一种形态的，转换了形态之后，我很少会记得转换之前的事情，因为没有必要。”

　　纪希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微微嘶哑地问道。

　　“你记得你最初的来由吗？”

　　3071不厌其烦地舔舐着他的唇瓣，似乎恨不得将他的身体每一寸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或许是因为纪希今天的主动，3071表现得格外有问必答的乖顺与活跃，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

　　“不记得了……”3071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这个回答有些敷衍，于是格外认真地说道，“不过我记得你的气息，你的父母带你来看过我，我只记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只认定了你的。”

　　“我的父母……带我来看过你？”

　　纪希麻木地重复着3071说过的话，“什么时候？”

　　3071用力地回想着，眼里似乎盛载了星辰般的欢欣笑意。

　　“我想起来了，那天你的头上还带了一顶可爱的红色圣诞帽子，隔着玻璃摸了摸我的手，脸颊粉嘟嘟的样子特别可爱，你还说了要找我玩的呢，可是我等了好久，一直没有等到你。”

　　圣诞帽子……找它玩……

　　沉寂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着，纪希陡然朦胧地记起，似乎在他五岁的时候，那一年他的圣诞日不是和往常一样在家里度过的。

　　他的父母似乎带着他来到了一处酒会上，酒会上的每个人都带着格外欢欣的庆祝笑容，而他被大人灌了一点酒，有了一些醉意，父母抱着有些醉了的他，似乎带着他去了一个安静无声，建筑在极深的地下区域。

　　在那里他似乎看到了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动着，在所有人围着的透明玻璃外，里面的水黑沉着，看不出丝毫动静，有人似乎失望地叹息，有人语速急切地议论着。

　　他被父母倾斜地抱着，身子有些不稳，忍不住扶住了玻璃似的隔层，然后一层阴影覆盖而来，一个如同张开的水母般庞大的生物朝着他的方向游来。

　　那个生物的举动让所有人爆发出一阵惊呼，他的父母似乎鼓励着他，继续和那个奇怪的东西互动，他似乎是有些害怕的，可是在父母和其它大人的鼓励下，他说了很多很多醉话，那片阴影似的怪物也一直乖巧着趴伏在和他隔着一层玻璃的地方。

　　直到最后离开时，他甚至得到了父母和许多穿着白大褂人员的一个吻。

　　而当他醒来之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又只是他的一场梦境，他似乎有问过父母昨天见到的那个东西是什么，然而他的父母笑着，说是投资的一个研究长寿的项目，等他长大以后就可以……

　　记忆到这里似乎就已经卡带了，然而等到这已经被他忘却的记忆重新回到脑中时，纪希的身体剧烈无比地发抖着。

　　3071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安抚着抱了抱他，仿佛以为他感觉到了冷，变异生物的体温很快提高着，包裹着他的温度如同一个暖烘烘的炉子。

　　然而纪希还是在抖，他全身发着抖，语调平静得如同一摊死水。

　　“你，认识我父母吗？是他们投资，培育出来的你吗？”

　　似乎意识到了纪希这句问话的不同寻常，3071脸上的笑容有些困惑地凝滞住了。

　　“我不记得了，我好像在那个地方死去了很多次，为了能更逃出去，我丢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器官和组织，所以忘记了很多事情。”

　　仿佛陡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3071带着笑容，开心地蹭了蹭他的肚腹，“不过我唯一记得的是，我一定要来找你。幸好我找到你了。”

　　纪希的眼神黑寂，毫无生气看着3071，他的口吻似乎闲聊，带着缓缓柔和下来的意味。

　　“那你知道——

　　有什么方法可以彻底杀死你吗？”

　　如果说他因为他的父母，身上带上了原罪的话，那么在死去之前，他如果能杀了那个罪魁祸首，或许他对所有活下来的人的弥补，能更大一点吧。

　　……

　　纪希元猛然从梦境里惊醒了。

　　摸着额头渗出来的汗，一回想到梦境中发生的事情，他的身子就忍不住打着颤。

　　艾伦格外有力地抱着他，男人似乎以为他梦到了什么噩梦，温柔而缓慢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明明应该是同一个人，艾伦身上却似乎一点也没有3071野蛮，疯狂，暴戾，侵略的影子。

　　然而在这个堪称温暖的怀抱里，感觉到艾伦的安抚，纪希元却一动都不敢多动。

　　他只觉得男人的长腿就像蟒蛇的长尾，以着一种几乎窒息的力道禁锢着他。

　　他张了张口，想问有关梦境接下来的事情，然而一想到艾伦曾经和他说过一直在等他的话，之前他还以为这只是一种肉麻的告白情话，然而现在一深想，一个人鱼王从古人类时期一直等他等到星际时期，还是一个曾经和他有着深仇大恨的变异生物，纪希元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