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分之一暴君私奔了》沉夜生梦

16、送鳞片

　　艾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如果不是他本能对银发Omega提不起多少防备，纪希元觉得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容许一个陌生人和他保持着这么亲近的姿势。

　　这种有些依恋的姿势，就好像……

　　他不是以着Omega的身份抱着一个Omega，而是一对天生契合的AO伴侣一样。

　　“……好像……认识，”男人的嗓音低沉得有些模糊，轻而易举就勾起了纪希元身体中沉重的困意，“我一看到你……就知道，我等的……”

　　纪希元极力睁大着眼想听下去，然而沉重的困意压上他的眼皮，少年的眼不受控制地沉重阖上。

　　艾伦主动承受纪希元软下身子的重量，银发男人轻轻抱着怀中的少年，金黄的瞳眸里终于显现出如同竖瞳般猎食者的冰冷，然而这冰冷在凝视着怀中人的时候，又带上了丝丝缕缕缠绕而上的温柔和深沉。

　　“我终于——”

　　男人质感低冷的嗓音带着微不可闻的嘶哑。

　　“还是等到你了。”

　　……

　　纪希元这次格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

　　一睁开眼，隐隐的痛觉就从他的腿里泛出来，如果不是梦境里的纪希不受自己控制的话，纪希元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哇地一声叫出来了。

　　然而不同于痛感敏锐的自己，末世里的纪希格外冷漠，甚至连神情都没有变，望着那只毫发无损，甚至把实验室特制的钢墙撞出的裂缝，冷冷开口。

　　“它这身鳞片挺硬的，试试看能不能弄下来变成武器。”

　　明明他的这句话是对着研究所的实验员说的，然而那只变异生物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

　　趴在墙角，身体毫发无损的变异丑生物鳞片艳丽，唯一不算难看的金色瞳眸望着他，只够纪希腰身高的上身陡然挺直着。

　　纪希做好了这只变异生物下一刻就可能攻击他的准备，然而那只变异生物如同鳍一般的手伸出，从脖颈上扣下了一片艳丽的鳞片。

　　微蓝的血液从变异生物鳞片下流了出来，然而这只变异生物小心翼翼捧着鳞片，像捧着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

　　它似蛙蹼的手掌微微摊开，艳丽的鳞片放在掌心中。

　　“纪……希……”

　　这一次，连纪希都听懂了，这只怪物在喊他的名字。

　　纪希脸上的神情凝固了，不是被怪物示好的喜悦，也不是任何的好奇，而是从骨子里泛起的一股凉意，让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冰冷而缓慢的笑容。

　　“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似乎是喜悦于纪希的主动搭话，怪物高兴地点了点头，那身艳丽的鳞片似乎也受着主人心情的影响，此刻泛着艳丽无比的光泽，如同一株有毒的植物。

　　……

　　纪希元突然有些不敢看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了。

　　他寄附在纪希视角上，目睹了纪希前半生经历，自然是知道的，如果说末世前的纪希和他一样过的是比他现在还要幸福，被家人和朋友娇宠疼爱长大的日子的话，那么真正让纪希蜕变成现在这幅冰冷少话样子的，则是那场末日的正式到来。

　　在一个少见的智慧型变异生物领导下，少年时纪希和他的家人所在的安全区被攻破，纪希目睹着形容可怖的变异生物闯进他的基地，父亲挡在他的母亲身前，而他的母亲挡在他身前。

　　变异生物的舌头遍布着如同蟾蜍身上密密麻麻的毒腺般的瘤子和倒刺，舔上一口就能刮掉人的一层血肉。

　　纪希眼睁睁看着变异生物，在他面前吃掉了他的家人。

　　那是纪希对变异生物仇恨的开始，伴随着每一次亲眼见证自己的同伴被这些变异生物杀害，这层仇恨越发沉淀到他的血肉之中。

　　变异生物是不可能信任的，它的外表有时候无害得或许和末日前一样的可爱，然而只要变异生物产生了进食的念头，前一刻还可能与流浪的小女孩相依为命的可怜宠物，下一刻就可能快乐地撕咬着主人身上的血肉。

　　这些怪物不可能交流，不可能共存，就如同和人类在食物链上有着天然的敌对的关系。

　　纪希见证了一场又一场因为对变异生物的信任，而被变异生物反咬一口，甚至连累得整个安全区都葬送的惨剧。

　　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尚且不会再被这些变异生物看似软弱无害的外表和示好欺骗。

　　更不用说，现在的纪希已经是这个世界仅存的人类最后一片基地的守护者了。

　　……

　　然而眼前的变异生物似乎看不懂纪希冰冷话语中的意味，仿佛以为纪希唇角的弧度是一种示好，变异生物开心得又爬了过来，身后静止时如同美人鱼一般丑陋的鳞片和肢体滑动着，配上手中捧着的鳞片，像一条艳丽的毒蛇，捧着自己摘下的毒牙，准备作为送上的礼物。

　　纪希拿出了武器，对准了变异生物脖颈上被扣出的鳞片下的位置。

　　那块流出了蓝色血液的血肉，看上去是这只变异生物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针对变异生物研制的弹药几乎受到没有半点阻拦，冲进了它的血肉里。

　　那只变异生物终于停下来了，它金黄的眼望向了纪希，眼里似乎还残留着献上鳞片时的喜悦。

　　子弹从血肉里如同蠕动般地被挤了出来，看上去它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然而脖颈上的伤口，流出的不再是浅蓝的血液，而是逐渐变成了近乎黑的深蓝。

　　伴随着变异生物倒地的轻微声响，纪希平静地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然而在走出实验室的那一刻，极其轻微的如同金属般轻盈的鳞片滚落声在身后响起，纪希低头。

　　一片火红的鳞片滚落到他的脚边，还带着主人留在上面的漆黑血点。

　　鳞片并不是规整球形的，应该不可能滚得这么远。

　　纪希回头，倒在地上的变异生物眨了眨眼，喉咙里泛出了低低的，比起嘶吼更如同是压抑着毒液作用的轻微呻.吟。

　　那只先前抓着鳞片的手微微伸出，变异生物身上的鳞片已经不再像刚刚一般的艳丽，然而一双金黄的瞳眸仍定定望着他。

　　它还没有死，还有力气向他扔鳞片。

　　纪希意识到这一点，忽视着胸膛中仿佛陡然凝固的感觉，他微微低了低身子。

　　变异生物的眼睛亮了亮，如同盛着金黄澄澈的阳光。

　　直到纪希向着被微微遮住的变异生物身上的伤口，开了第二木仓，那只丑陋的变异生物的眼才终于闭上。

　　避过地上光亮得仿佛昭示着毒和危险的鳞片，纪希走了出去。

　　……

　　走出了实验室，纪希走向了战场，青年仍在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与变异生物战斗的生活。

　　纪希元微微松下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纪希在实验室里和变异生物对峙的那一幕，压得他沉重得连吐槽都不敢说出口。

　　直到纪希又投入了战斗之中后，望着那些攻击而来的变异生物，纪希元突然觉得之前恶心得厉害的战斗场景，其实现在想来也没什么。

　　只要不去面对那只实验室里从蛋壳爬出来的变异生物，纪希觉得再恶心凶恶的怪物都不能给他那种沉重的感觉了。

　　然而纪希的生活不受他的控制，就如同他只是进入了12D电影里的体验者一样，结束了一场战斗之后，纪希回到了基地，研究所的人员找上了他。

　　“……3071号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它还没死？”

　　纪希皱紧眉，用着一种厌恶的口吻问道。

　　研究所人员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纪希脸上这种冰冷而含着憎恶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它的血肉有着奇怪的自愈和排出毒液的能力，但是我们进去的时候，3071号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我们唯一从鳞片里检测的成分只有毒液，而且鳞片在半小时后就自动溶解了……能不能麻烦您取出3071号身上的各个部分的血肉配合我们的检测？”

　　听到那鳞片似乎是由毒液构成的，纪希元感觉到纪希身上一直绷紧的状态似乎微微松开。

　　“好。”

　　不过一天，他又回到了研究所，再次见到了那只变异生物。

　　只是这次，或许是因为毒液残余的影响，3071号身上艳丽的鳞片仍是黯淡的，平躺在实验台上，被仪器牢牢束缚住的样子，就如同一尾中了毒的死鱼。

　　纪希走近，3071的眼睛就如同可调节的灯泡一样，陡然亮了起来。

　　纪希看向了身边的实验室人员，“需要我做什么？”

　　“麻烦您再分离出他身上的鳞片和血肉组织，因为3071自愈的情况特殊，所以希望您最好不要损伤它的生命，尽量保持它的肢体完整性。”

　　纪希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他穿上完整的隔离服，先前安静的3071号陡然发出了极轻的低声。

　　“鳞……片…，纪…希…”

　　纪希抬起眼，只见3071如同青蛙掌蹼的指尖轻轻捏着一片鳞片，微微不稳地想要递给他。

　　实验人员惊喜地想要接过鳞片，然而纪希的视线只停留在了——

　　3071指尖涌出的近乎深黑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