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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九月一号,全县小中高集中开学的日子。

      韩沉西难得起了个大早,蹲在三八岗的公交站牌下,等着从望乡驶来的乡镇汽车。

      他日夜颠倒了一个暑假,攸地见到高挂枝头的太阳,分外不适应,皱皱鼻子,仰起脸,冲着火辣辣的日头先打了个喷嚏,继而再慢悠悠打一个哈欠,然后没两秒,困意上涌,张大嘴巴又一个哈欠......

      正无聊到几近歪头睡着时,手机响了。
      来显显示——糊涂蛋。
      “喂!”韩沉西接起。

      “阿扎西——!”范胡拖着音调的大嗓门震地韩沉西耳朵疼,“我到世纪广场了,来接我。”
      “没空。”韩沉西像只被烤焦的小花朵,有气无力地说。

      范胡不满地抗议:“你不能没空,我千里迢迢来求学,背着行李呢,重死啦,你不来接我,我怎么去学校!”
      “爱咋去咋去,自己看着办。”

      韩沉西抻抻腰,瞥到“望乡——封县”的汽车终于迟缓地驶进了站,“挂了。”他说完,毫不留情地按掉通话键,手机揣进裤兜,懒洋洋地走到汽车门旁。

      车厢里,人摞人,拥挤程度堪比罐头里紧贴的沙丁鱼。

      “都往里让!给我留出空间开车门!”
      把在车门边的女售票员,豪气中干地一只胳膊推搡着乘客,一只手去拽推拉门。

      门哗地被大力扯开,人蜂拥往外出。

      韩沉西个头高,探头往车厢里瞧,一眼看到柳丁缩着肩膀,被人群裹挟地东倒西歪,可怜又弱小。

      他忍不住对不小心一胳膊肘怼了柳丁脸颊的大哥,嚷了句,“大哥,看着点,旁边有小孩呢。”

      大哥闻言,瞄了柳丁一眼,随后扳着她的细肩膀,把人扯到自个身前,帮她挡住推挤,护送她下了车。

      “谢了啊!”
      韩沉西冲好人挥挥手,领着柳丁走到空旷的地方,看到她怀里小心翼翼护着个食盒,问,“捎了什么好吃的?”

      “山楂糕。”柳丁撩了撩略显长的头发,手背擦掉耳后淌进脖颈的汗流。

      韩沉西拿过食盒,揭开盖子,耷眼一看,山楂糕冻结成板,切成均匀的条块状,色泽红润鲜亮,卖相非常好。

      “从哪儿买的?”
      “爷爷昨天自己做的,念着姑姑胃里老是积食,正好今天让我给她带了几块。”

      哪是正好,她从望乡过来,明显专门跑去取的。
      撒谎都不会。

      韩沉西撇撇嘴,他吐掉口香糖,掰了一块尝了尝,酸的原地抖腿。

      他嘶着口水,抱怨道,“姥爷煮山楂泥的时候是不是没放糖!”

      柳丁弯起眼角,笑嘻嘻地说:“只放了两勺,爷爷说,糖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

      “歪理。”
      韩沉西合上食盒的盖子,接过柳丁魔卡少女樱的粉色书包,单肩挎着,说,“走,先送你去报到。”

      柳丁5岁时,因为妈妈突然生病瘫痪在床,爸爸无暇照顾,姑姑柳思凝便把她接到了县城借读,她对柳丁好,也有心把柳丁当亲女儿养。
      可实际情况是,纱厂工作忙,她分身乏术,自个儿子由她放养,长成了匹野马驹,别指望能对柳丁事无巨细嘘寒问暖,好在,与柳丁生活久了,韩沉西渐渐有了做哥哥的自觉性,慢慢地,不太靠谱地担负起了小丫头的“家长监护”责任。

      柳丁今年升初一,六月份的小升初考试中,她争气,考了个全县第二的好成绩,顺利进入了实验中学的珍珠班。

      这可把没因为成绩好受过表扬的韩沉西牛逼坏了,仿佛脸上镀了层金,他揽着柳丁,穿过实验中学的铁大门时,走得那是一个昂首挺胸贼有排面。

      不过,这嚣张的气势只维持了一小会儿,等他在缴学费的长队里一站,很快被太阳烤蔫,又成了蔫了吧唧的小花朵。

       强忍着热,帮柳丁办理好各种缴费手续、饭卡充了钱、校园熟悉了一遍,衣襟已经全部湿透了。

      最后,韩沉西找到珍珠班所在的教学楼,准备去柳丁的教室避避暑。

      谁知,脚刚踏上楼梯台阶,天空突然滑过一道凄厉的喊叫声,“阿扎西——!”十分像哪家姑娘嚎啕死去的丈夫。

      韩沉西转身,范胡像个炮弹似的,以掩耳盗铃不及响叮当之势,降落到他眼前,然后张开双臂,蹦脚往他身上飞扑。

      “滚——!”
      韩沉西丝毫不客气地把他扒拉到一旁。

      范胡也不介意,踉跄两步站定,露出八颗白花花的大板牙,嗲着嗓子说:“一日不见,西哥哥,你想我了嘛,来来来,让我用我的热情把你融化。”
      话音一落,又作势上前抱韩沉西。

      “啧!”
      韩沉西见他膈应起人来没完没了了,顺着他拐来的力道,一把箍住他的头,将人撂倒在地,一通“拳打脚踢”后,问,“还发神经么?”

      “不神经了。”范胡立马认怂,“经您的按摩治疗,已经痊愈了。”
      韩沉西松开了他。

      柳丁见状,忙扶范胡从地上起来,还颇暖心地帮他拍掉后背沾着的土渍。
      “糊涂哥。”柳丁打量着范胡,说,“一个暑假没见,你又黑了。”

      “诶!叫哥就成,前面两个字省了。”范胡委屈巴巴地捡起卷成捆的凉席,抱在怀里,脸朝柳丁贴去一点,纠正道,“这不是黑,这是男人本色。”

      韩沉西斥鼻:“你怎么来了?”

      “我掐指一算,小柳妹妹今天开学。”范胡说,“开学第一天,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我怎么能缺席。”

      韩沉西:“空手来的啊?”

      范胡啊了声,想了想,朝柳丁挤眉弄眼说:“只带了二两心意,你不会介意吧。”

      柳丁对范胡的说贫逗乐习以为常,淡定地摇摇头。

      韩沉西嫌弃一哼,转身朝珍珠班的教室走。

      教室里此时分散地坐着几名学生,韩沉西没在意,他欠屁股在一进门头顶有风扇的课桌上坐了下来,跟乘凉的老大爷似的。

      范胡问柳丁:“想坐哪儿啊?”

      柳丁发现教室里的学生此时都在看她,她脸皮薄,一下子红了脸,羞怯地随便指了个临着过道的座位,“这吧。”反正到时也要调整的。

      “不行。”韩沉西仰着头看吱吱呀呀转不快的风扇,说,“坐偏了容易斜视。”

      范胡提议:“坐第一排吧,看得清黑板。”

      “更不行,整天吃粉笔灰怎么长个。”韩沉西指了指第三排正中间的黄金座位,“坐那儿。”
      好学生必争之地,范胡也绝觉得不错,不等柳丁反应,他拎小鸡崽似的,把柳丁扔了过去。

      一时无话,韩沉西抹了把汗,他人是面向后黑板坐着,此时视线在教室里绕了一圈,目之所及,全是慌张闪躲唯恐避之不及的小眼睛。
      韩沉思:“.........”

      这才反应过来,他和范胡吊儿郎当的社会青年哥架势,把小孩儿们吓住了。
      咧嘴笑了一下,觉得挺逗。

      同时也知道,再待下去,不利于柳丁跟新同学交朋友,起身,朝柳丁后脑勺弹了一下,说,“哥走了,等一会儿老师来了,听他安排。”

      柳丁显然察觉到,教室里诡异的气氛与他哥息息相关,连不迭直点头。“嗯嗯,你和糊涂哥也赶快去学校报到吧。”

      实验中学和一高相隔并不远,韩沉西和范胡穿街过巷,绕小路,很快到了学校。

      一高是寄宿制高中,校门口拥堵情况更严重,车停得乱七八糟,放眼望去,蒸腾的空气里,每个人手里大包小包都拎着东西。

      “你的行李搁哪了?”韩沉西这才想到关心范胡。
      “这不是。”范胡晃了晃怀里的那捆凉席。
      韩沉西震惊:“你他妈住宿就带了个凉席。”
      “夏天呢,天热,铺个凉席赤条条躺着睡才凉快呀。”
      “牛逼!”韩沉西冲他竖大拇指,“木板床,硬不死你。”
      “没事。”范胡腆着脸说,“实在太胳骨头了,我去你家睡你的席梦思。”
      “想得美。”
      韩沉西说着就拿脚踹他,范胡灵巧躲过,韩沉西又去踹,范胡便拔腿跑。

      你追我赶之际,两人到了高二文理分科的布告栏前。
      五个文科班,十三个理科班,从班级数量看,也能看出一高重理轻文。

      韩沉西分科选理,当然不是因为理科相对好些,完全是抓阄将命运交给天意。
      而范胡选理的理由更简单纯粹,作为韩沉西的“跟屁虫”,他要保持两人的人生轨迹一致。

      布告栏前,各种扁圆长宽、型号不一的脑袋攒动,韩沉西仗着身量欣长,人群外围掐腰一站,眯起眼睛,扫过大红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准确又快速地找到了自己的班级——高二七班。

      再定眼一瞧,呦呵!范胡也在呢。

      “我去!”
      范胡兴奋了,他本来没抱有会和韩沉西分在同一个班的期待,而是做了后续转班的准备,哪想,命运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他双手合十,朝“红楼”——老师办公楼的方向,深深鞠了个躬,念念有词道,“感谢分班老师,菩.萨保佑您,好人有好报。”

      韩沉西也对两人“峰回路转”的革命友谊感到惊喜。

      范胡又把目光聚焦到七班的分班表,想找一找还有没有熟人在,当看到葛梨的名字时,瞬间乐出了声。
      “哇哦!这剪不断理了乱的缘分。”范胡看韩沉西的笑话,“哥,你开心不?”

      韩沉西呲呲牙,没回答。

      “我挺开心的。”范胡嘿嘿笑着,又转过头,接着葛梨的名字往下看,注意力被“弋羊”两个字吸引。

      “弋(ge)羊!”范胡品着这名字,点评说,“这名字起地真省事,一看就知道他是属羊的。”

      “那不一定。”韩沉西恹恹地扫去一眼,“也有可能是人家妈妈姓羊呢。”

      “还有姓羊的啊。”范胡瞪眼表示惊讶,同时也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无知。

      “有姓牛的,为什么没有姓羊的。”
      站这么一会儿,韩沉西感觉脚丫子要被高温的柏油路烫熟了,没兴致继续看了,招招手,示意范胡走。

      范胡欸了声,紧跟着转身,不想,一脚踢到了旁边女生的行李箱。

      他脚没落稳,绊了一下,怀里的凉席往前杵,又打到了女生的肩胛骨。

      “对不起。”
      范胡一把扶住行李箱,道歉脱口而出。
      只是语气有些散漫,倒不是不真诚,调性如此。

      女生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一双眼睛藏在阴影里,她冷漠地斜去范胡一眼,没对他的道歉作出回应。

      范胡愣了愣。
      也不等他再开口,女生拉着箱子,大跨步走远了。

      范胡:“........”
      有点拽。

      “看什么呢?”韩沉西见他没跟上,停脚扭头催促。

      范胡屁颠颠跑到韩沉西身边,有些匪夷所思地说,“哥,刚才遇到个女生,我怀疑她瞪我。”

      韩沉西:“.........”

  •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三点:
    1)除去男女主,名字两个字的是重要配角。
    2)男主前期就是个快乐小少年。
    3)感谢支持,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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