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亦有道》卞九欢

25、纸

　　冉星光从小到大，最强的就是自尊心。

　　就连小的时候有一次竞选三好生失败，她难过到好几天窝在宿舍里没出门，直到家里人来学校接她。

　　站在大学食堂里，被洛明舟塞这一把零钱的时候，她整个人雷劈一样愣住了，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等她反应过来，洛明舟已经把钱塞到她手里了，还带着轻蔑的声音说道：“怎么，就让你擦个桌子，你还嫌不够啊？”

　　一贯牙尖嘴利的冉星光此刻在洛明舟面前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之前骂人的气势丢了个干干净净，过了好久她才一把丢了手里的钱，头也不回就跑了。

　　洛明舟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又看着她哥哥出去追，嗤笑了一声。

　　唐桓见冉星光走了，看向洛明舟，说道：“你可真狠。”

　　洛明舟笑嘻嘻地在她身边坐下，悠然道：“她自己心里有鬼，那怪谁呢？”

　　“要是有人把我错认成了服务生，那我肯定是不会生气的，我还要把小费拿了呢。”

　　她说着，收了脸上的笑容，看向唐桓：“唐桓，这世上没有下贱的职业，只有下贱的人。我工作室有个姐姐，单身妈妈的时候打两份工，做服务生做了七年。现在她是我见过最好的HR。人就是这样，她做服务生的时候是好服务生，做HR的时候也是好HR，不是职业侮辱人，分明是她自己心里自卑，自己作践自己。”

　　唐桓想起自己之前跟冉星光吵架，越吵冉星光越得意，要不是她哥哥要求她删掉照片，估计吵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就是这么个张牙舞爪的冉星光，到了洛明舟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着委屈就跑了。

　　欺软怕硬的人，竟然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唐桓叹了口气：“好，你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你是真厉害。”

　　洛明舟笑道：“哪有哪有，也没有多厉害。只不过是她自己心里堆着一摞柴，我无非是给她添把火罢了。”

　　姜兰兰在对面吃蛋糕，一边看戏一边吃，简直吃的津津有味。

　　姜兰兰说道：“姐姐，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你是没看见冉星光她偷拍的时候，那叫一个能耐，都快上天了她。”

　　洛明舟还没听过这一茬，好奇道：“偷拍谁？”

　　姜兰兰啃着蛋糕，理所当然地说道：“就是上午拍唐桓和那个姐姐呀，还威胁要发到群里去呢。”

　　此话一出，登时死一样的寂静。

　　姜兰兰都能感觉到，刚才还在说笑的漂亮姐姐，仿佛一瞬间掉到了冰窟窿里去，浑身恶寒，甚至打了个寒战。

　　这……情况不太对吧。

　　姜兰兰瑟缩了一下，看了看唐桓，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洛明舟，蓦地意识到是哪儿不对了。

　　她打小带着小姐妹一起吃瓜吃习惯了，现在忽然意识到，这个情况好像不是那么个情况。

　　以前大家吃瓜，和现在这情况吃瓜，好像有点对不上。

　　早上来的姐姐过来帮忙搬东西，中午来的姐姐附送小蛋糕……

　　姜兰兰醒悟得太迟，一大块蛋糕卡在喉咙里。

　　拿着小勺子挖蛋糕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修罗场。

　　洛明舟缓过来了，她是个聪明人，只要一句话，半点风声，她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她颇为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看来我千赶万赶，还是来晚了啊？”

　　唐桓不想理她，只问姜兰兰道：“吃饱了吗？”

　　姜兰兰哪儿还敢吃，慌忙想要点头，却被洛明舟一把按住，悠然说道：“没事，慢慢吃。”

　　她说着，冷眼看向唐桓：“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省得像某些人一样，吃不下还来硬抢，活该噎死她。”

　　唐桓：？

　　唐桓有点不耐烦：“你能来，别人怎么就不能来？你来也不是我请你来的，是你自己偏要来的吧？”

　　洛明舟冷笑一声：“哟，瞧你这话说的。我来了，你不也没赶我走吗？你那个姐姐还是什么妹妹的来了，你不也没赶走吗？要不让我们两个人见见，我看看是要喊姐姐还是喊妹妹啊？”

　　姜兰兰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吓也吓傻了，慌忙说道：“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她说完，站起身来就想走，没想到被洛明舟一把拉住，跑也跑不了。

　　洛明舟笑得咬牙：“别走呀小妹妹，蛋糕也请你吃了，你好歹告诉姐姐，上午来的那个是高的还是瘦的，年长的还是年轻的，漂不漂亮，秀不秀气呀？”

　　姜兰兰吓得直摆手：“姐姐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

　　唐桓见她被洛明舟吓得不轻，拦住洛明舟，道：“你放开她。”

　　洛明舟岂肯松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小妹妹，以后你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买，给个提示好不好？”

　　唐桓见她抓姜兰兰抓得狠，把姜兰兰的手腕都抓出了红痕，不由得怒道：“洛明舟，谁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家吧！”

　　洛明舟笑道：“我有说跟我有关系吗？我有不让人家来吗？我就是打探打探底细，这也不行？唐桓，你别把我逼得太死了，你也知道我心眼坏，你说你把我逼急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洛明舟气归气，但是见唐桓已经被惹急了，姜兰兰又是抵死也不肯说了，这才恨恨丢开了姜兰兰的手，说道：“你要走就走吧。”

　　姜兰兰这才如蒙大赦似的，拉着唐桓一溜烟跑掉了。

　　两个人回到宿舍，宿舍里，顾丝南正在哀伤地拉琴。

　　姜兰兰站在门口，满怀愧疚地拉着唐桓，说道：“对不起呀唐桓，我没想那么多，我不该多嘴的。”

　　唐桓安慰她道：“没事，不怪你。”

　　姜兰兰急道：“就是怪我！我要是没多那一句嘴，你们就不会吵架了。”

　　她恨完自己，又怯怯地看着唐桓，小声问道：“你不会讨厌了我吧？求你了，别讨厌我嘛，我好喜欢你的。”

　　唐桓都被她逗笑了：“为什么要讨厌你啊？”

　　宿舍里，顾丝南的琴拉得愈发哀怨，门口说话的两个人都开始担心她了。

　　唐桓开了宿舍的门，看见顾丝南蹲在地上拉琴，哭笑不得：“你怎么蹲着拉琴啊？”

　　顾丝南幽怨地看了唐桓一眼，说道：“我没事。”

　　之前洛元冬来的时候，顾丝南明显不认得洛元冬；但是洛明舟来了，她简直乖得像是小绵羊，可见以前是有渊源。

　　顾丝南把琴放好收好，对唐桓说道：“我这个人，平时不怎么会撒谎，所以我就直说了。”

　　“洛明舟我认识，她说的话我得听。你是我舍友，我也不想骗你。”

　　“洛明舟让我盯着你。”

　　唐桓：？？？

　　顾丝南哀怨地看着她的琴，叹息了一声：“我本来把二十年的人生计划都定好了，但是谁能想到呢，人生多变如流水，大江东去不回头啊……”

　　唐桓听着她越说越远，已经开始伤春哀秋，感叹自身了。

　　她早该知道的，洛明舟这人，犟起来是真犟，往死里犟那种。

　　唐桓说道：“你不用听她的，你就练你的琴，做你的计划就行，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她这句“洛明舟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把顾丝南给听愣了。

　　顾丝南怔怔的看着唐桓，上下打量着她，不解地问道：“唐桓，你是第一天认识洛明舟吗？”

　　唐桓：……

　　顾丝南颇为同情地看着她：“那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洛明舟姐姐，那是惹不起的。”

　　她说着，哀怨地坐下，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小的时候去洛家玩，我妈就给了我三条命令，一，不许吃纸；二，不许打人；三，无论做什么都别惹洛明舟。就这三件事，她就让我做这三件事，我把吃纸都给戒了，怎么就偏偏折在洛明舟手上了呢？”

　　唐桓：……？？？

　　吃纸？

　　想不到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文质彬彬斯文秀气的，拉着小提琴修音乐系的，竟然还喜欢吃纸。

　　顾丝南忧伤地说道：“不行，我们不能说了。一想起来我就难过，我一难过就想吃纸。对了，你们该不会刚好身上有A4纸吧？唉，有纸的都藏起来，尤其是那种没字没印刷的，不然我都能给吃了啊。”

　　唐桓和姜兰兰吓了一跳，立刻行动起来，把所有纸制品都收了起来。

　　就连姜兰兰那一包吸油纸，她都立刻压到床垫子地下去了。

　　顾丝南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她的平板来，跟采访似的架好了，又拿出手写笔来，一脸忧伤地看向唐桓。

　　唐桓登时背后一寒。

　　唐桓担心地看着顾丝南，慌忙说道：“你别吃纸，咱们有话好说。”

　　顾丝南说道：“那就说说吧。”

　　“你这两天都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想吃什么东西，对什么起了新兴趣？”

　　唐桓：……

　　唐桓兢兢业业地仔细思索了一番，板起脸来，填写文书一般严肃认真地回答道：“我、我没见什么人，就见了我爹妈和早上来的洛元冬；也没去什么地方，就从家搬来了学校，新兴趣也没有，想吃的也没有，就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我有点想吃纸。”

　　顾丝南：？？？

　　姜兰兰：？？？

　　吃纸还能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