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攻受兼备小熊宝

28、南鸣

　　熙熙攘攘的天桥区是南鸣城有名的棚户区，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多是国家点名要“消灭”的贫困户。

　　在天桥附近，穿着廉价衣服的中老年男女摆着地摊，卖些蔬菜瓜果，或是小制衣作坊生产出的劣质衣服。

　　齐柏首换上了一身从某宝低价买来的道士服，用从地摊上淘来的木头簪子束起了一头乌黑的长发，站在拥挤的卫生间里，对着裂了一条缝的镜子化妆。

　　用蜡色粉底遮掩住原本算是白皙的肌肤，眉笔画粗了眉毛，再沾上两瞥假胡须，原本模样姣好的少女变成了清秀的道长。

　　轻咳了咳，有些尖锐的女声就变成低沉喑哑的男音。

　　齐柏首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面色太过清秀，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很快的，她似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拿笔在下巴上点了个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又给自己的额间画上些许皱纹，这才满意。

　　从狭小的卫生间出来，齐柏从墙根捡起自己吃饭的家伙——一套简易的折叠桌椅，一个用毛笔写的“算命”的旗子，再加上黄裱纸跟毛笔。

　　齐柏首摸了摸口袋里硬邦邦的东西。

　　她的手机。

　　推开褪了漆的木门，算是到了院子里。院子很小，只有十多个平房，院子中间有口井，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罕见。

　　前厅的面积跟院子差不多大小，冥币跟黄纸堆在了门外，齐长青穿着他洗的发白还带着大小补丁的道袍，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埋着头叠着金元宝，他的脚边，叠的漂亮的金元宝被串起，放在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刺目的光。

　　齐柏首看着父亲满头白发，再看了看无人问津的香火铺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从香盒里取了三支香，点燃之后对着三清像拜了拜，插在了三清前的香炉里。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三清，大抵也不愿看见自己的传人落魄至此。

　　带着桌椅出门的时候，齐柏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浑浊的目光，以及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齐柏首的脚步顿了顿。

　　棚户区的房子多是自建房，盖房子划地皮的时候，家家户户恨不得把马路都变成自己的。后来发现有人管着，必须留条人走的路。还有专人划好了宽度，那些人才没法，只有盖房子的时候把自己家屋檐多往前伸一伸，这样搭棚子的时候才好明目张胆的占据公共的区域。

　　只能容下两人并肩行走的狭窄街道，道路的两旁生活垃圾随处可见。流浪狗正在扒着垃圾，寻找能果腹的垃圾。污水被人随意泼在大街上，似是弄脏了谁的衣摆，吵骂声远远传来，格外刺耳。

　　穿着道袍手拿“算命”旗子的齐柏首早就熟悉了周遭的环境，一脸淡然之色看起来倒是有些仙风道骨。

　　她走出棚户区，到达天桥附近，发现好地段都早早被人占了去，叫卖声已经不绝于耳。于是只能搬着东西去天桥底下，支起桌椅，摆好笔墨纸砚，等待生意。

　　天桥底下人流量比不了上面，来晚了的小商小贩缩在这里互相聊着家长里短，聊着棚户区谁谁家的八卦，他们看见齐柏首过来了也只是斜了一眼，然后继续聊天。

　　偶尔有人路过摊位，看见是位年轻清秀的道长时会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一人过来询问。齐柏首坐在那里看人来人往，待阳光西下映红半边天的时候，才慢吞吞的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不过齐柏首已经习惯了。

　　晚饭是稀饭跟膜，也就是俗话说的粥跟馒头，跟往常稀沥沥的粥不同，齐柏首敏感的察觉到，今晚稀饭里的米多了不少。

　　抬起头，坐在对面的齐长青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喜色。

　　“清明快到了，冥钱跟黄纸又能卖出去了，今天叠的金元宝也卖了不少……对了，上次你从什么宝上买的纸别墅跟纸车也有人看上了，说是过几天清明上坟的时候过来买……”

　　齐柏首低下头，端起磕破了口的瓷碗喝着。

　　齐长青见齐柏首没有反应，粗糙的手指摩擦着手里的白面馒头，眉心是化不开的忧愁。

　　“哎……是我拖累了你……”

　　“爸！”

　　齐柏首放下碗，眉头紧锁着，看着面前的老人，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我说了，是我自愿的。”

　　干裂的唇蠕动了一下，齐长青还是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粗糙的手微微颤抖着端起粥，小口的喝上一口。齐柏首看见父亲的样子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屋里彻底安静下来，父女两人低头吃饭，却是再也没有交流。

　　齐柏首知道父亲要说什么。

　　齐长青以前是个孤儿，从娘胎里生下来身体就不好，被人丢在道观门口，被心善的清平观的观长捡了回去，不仅养他长大，还收他做了徒弟，因年龄小入门最晚，在师兄弟里排行老三。

　　1966年，除四旧的火在全国烧起，最后烧到清平观。红.卫.bing们闯了进来，砸了清平观，推了三清像，毁了观里传承百年的法器，让法器镇压的恶鬼逃了。之后更是坏了清平观的风水布局，把观中风水井下镇压的恶蛟放了出来，最后把清平道长跟他的三个徒弟关进了牛棚。

　　师徒四人在牛棚里挨饿受冻了几天之后，抓他们的人把师兄弟三人分配到偏远贫苦的村里干活，结果遇见68年饥荒，两个师兄死了。

　　而清平道长则被带去了更远的地方，师徒二人就此别过，此后近50年，再没相见过。

　　这些事情，都是齐长青说给齐柏首听的。

　　年已73岁的齐长青有一个年仅24岁，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儿。年龄的巨大差距让齐柏首也以为自己是抱养的，却不想自己真真是他的女儿。

　　齐长青说清平道长师传正统道家术法，道法无双，能窥探天机。而自己根骨不好，天赋又差，习道术的时间还短，还没学到师父百分之一的精髓。看相算命、役鬼、抓妖、符箓、寻龙定穴、风水密术，他只学会了最简单的看相跟算命。

　　仅仅是这样，齐长青年轻的时候也是当地有名的算命先生。那会下放在乡下，村里识字的很很少，齐长青是少数几个识字的人，再加上村民都知道他是从大名鼎鼎的清平观里出来的，每每有人生了孩子，都会让他帮孩子起名。

　　那会儿男孩子起名多是在姓氏的后面加上些‘建国’‘爱国’‘建军’，女孩儿都是‘凤’‘霞’，到了道长这儿，都能领回去些好听的名字。

　　一碗米，一块饼，冬天里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熬过了四旧，也熬过了那几年的饥荒，齐长青的日子总是好过了起来，到四十岁那年还娶了一个淳朴的村姑当媳妇。

　　然而算命之人窥探天机，受到天谴，五弊三缺。说白一点，就是算命人多少会沾点鳏寡孤独残，但钱命权却跟他们无关，这算是窥探天机的惩罚。

　　齐长青这辈子娶了一个媳妇，那淳朴的村姑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没熬过十岁，就连齐柏首，都差点死在08年的雪灾里。

　　那就是清平道长算出的，属于齐柏首的15岁的劫。

　　但是她最大的劫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也就是在今年。

　　这一切，齐长青心里都有数，只是他只能暗地里焦急想办法，不敢告诉齐柏首。

　　她不会信的，齐长青知道。

　　可笑的不是道长出身的父亲有一个不信风水道术的女儿，而是这个女儿明明不信，却不得不装做大师的样子去忽悠路人赚那一点柴米油盐费。

　　看着面前的女儿，昏暗的灯光下，卸掉一半状的女孩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但依旧掩盖不了她标致的模样。只是想到她临近的死劫，齐长青浑浊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坚定起来。这是他唯一的女儿，就算豁出这条命，他也要救她回来。

　　卦象所示，西南以南，九死一生。

　　那个地方，是南鸣市龙脉的龙穴，是帝皇陵寝，是全国著名的南皇陵。

　　六百年前，南朝的开国皇帝定都南鸣市，修建南皇陵，取的是南鸣市龙脉所在。背靠龙山重岗、开屏列帐，视野开阔之余，左右还有护卫山拱卫，其中溪水分流，藏风聚景，是一等一的风水宝地。

　　现在的南皇陵是南鸣市5A级风景区，每日接待游客数量达五位数，门票八十元，南鸣市本地户口能打个折。

　　但是想救齐柏首的命，需要下到皇陵里面，用龙穴里的龙气续命。若是一处普通的龙穴就算了，现在南皇陵处在大众的视野中，国家更是派出了大量的警卫来维护陵墓的安全。不仅四处装满了监控探头，还有专人负责巡逻，不管白日还是夜晚均是如此。

　　齐长青不止一次的后悔，后悔自己没学到清平道长的真本事，现在连女儿都救不了。

　　他已经死了两个孩子了，最后这一个，拼了命也要保住。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们感觉这章跟前章不是很搭的话，那恭喜你们感觉对了。本来这章应该是全文第一章的，后来纠结好久还是从齐长生开始写了。
对了本来打算改名《苍山有龙》的，但是姬友说跟现在名字一样高冷emmm。
新文预收一下。《家有恶龙》（书名暂定）
文案：以妖艳之姿冠绝三界的妖族圣女琼玖在洞府门前挂上了“内有恶龙，请勿靠近”的牌子，吓退了前来提亲的妖王，吓跑了前来求婚的上仙。
　　洞府内玄玉打造的桌子上，碎了一颗青色的蛋，蛋中刚刚出生的幼龙一边啃着蛋壳，一边对琼玖发出奶声奶气的咆哮。
　　“嗷呜～嗷呜～”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赤着脚踩在玄玉桌上，手里捧着一块碎蛋壳，灵动的大眼睛扑闪，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你要吃吗？”
每个妖娆妩媚的女人都深爱形体流畅，霸气无双的龙族，连新任妖族圣女琼玖也不例外。
她接受仙王邀请去仙界游玩，偷入龙族圣地捡走最大最霸气的那枚蛋，却没想到孵出来的居然是个奶萌的女娃娃。
深夜，她拎着龙卿的衣领，站在“内有恶龙，请勿靠近”的牌子前，咬牙切齿地说：“你倒是给我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