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厌》高墙之外

14、玫瑰

　　然而，左未没有直接回家。

　　学期末，因为错过预购，他只得买了站票，挤上了和家乡背道而驰的火车。

　　晚上11点半。

　　左未半抱着一捧掉了几片花瓣的红玫瑰，银白的行李箱被弃在身旁。他蹲在路边研究地图导航，嘴里反复念叨着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地儿，忒荒凉了吧？说附近是公墓区他都信！

　　他本来是按照班级群文件里宋祈愿登记的家庭地址来到这个区，没成想买了捧玫瑰换车坐到终点站后，什么小区都见不到，深夜一片荒芜景象，只剩下建筑工地里亮着的几盏大灯。

　　学别人玩什么浪漫？这下玩脱了。

　　左未看着手机打车预约的倒计时，在昏黄的灯光下形影相吊，在寂寞的晚风中沉沉叹息，在手机红字省电提醒下，铁骨铮铮的他还是给宋祈愿拨了电话。

　　“你怎么了？”宋祈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睡着了。

　　“圆圆，跟你说个事儿。”

　　宋祈愿：？

　　左未：［位置共享］

　　家里网络不太通畅，转了好几秒才点开位置共享。宋祈愿看见对方的地点后，惊到睡意全无。

　　宋祈愿半夜差点没压住声音：“草。”

　　“左未，你丫终于疯了？”

　　“好圆圆，你家离这儿近不近啊？”左未环顾四周，“虽然我很想你，但手机没剩多少电，远的话我等出租车，咱明天再见？”

　　宋祈愿边换衣服边抄起车钥匙，嘱咐他：“少说点骚话。你就在那儿别动，开着定位，别玩手机。”

　　“你去买两袋橘子？”

　　“……”宋祈愿无语，“我去接你。”

　　好！好贴心一男的！左未给他竖起大拇指。

　　地图上，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别说，对方坐标点移动的速度还真是快。

　　大概过了15分钟，一辆车从左边闷声驶来，白亮耀眼的车灯直直的打在蹲在路边的男生全身。

　　手机地图上，两个白色的坐标点重合在一起。

　　车停了，一人下车，冷白漂亮的脚脖下穿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止步于左未眼前。

　　宋祈愿语气不善，似乎有点生气：“20岁的人了，我不来你该不会就这样丢了？”

　　左未仰起头，想见的人就在眼前抿着唇，微愠的望着自己。

　　他毫无悔改之意，甚至带着喜色。

　　注意到那捧花，宋祈愿耳根倏尔一红，问：“跑来这儿干嘛？那又是什么？”

　　我问了句废话。宋祈愿想。

　　左未站起来，把臂弯里宋祈愿盯了很久的那捧花塞进宋祈愿怀里，几片花瓣颤动着掉在了脚边。

　　“想着你房间里的花该换了。”

　　宋祈愿如实说：“没有，养得挺好。”

　　“而且，我还想见方方。”

　　好像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宋祈愿开了车门，默默发动汽车。

　　憋到第二个红灯，开车的人目不斜视地问：“那方方他哥呢？”

　　“想。”左未笑了。

　　旖旎气氛没持续多久。左未坐在副驾驶默默地拉紧了车窗右上方的扶手。

　　“圆圆，你这该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宋祈愿余光瞥了他一眼，几分得意的笑没藏好，露了出来。

　　“嘁。哥哥18岁就考了驾照。实习期已经过了。”

　　左未看着宋司机因为睡觉塌下来软乎乎的头发和几分青涩的侧脸，觉得这人年纪应该比自己小。一本正经自称哥哥倒是好笑又可爱。

　　左未在心里忍下吐槽――算了，还是不打击你车技多差了。

　　宋祈愿把人带回了家。

　　行李箱的动静惊醒了狗。左未刚走到客厅，转角房间里便冲出一条壮硕非常的阿拉斯加犬，绕着宋祈愿哼哼唧唧、蹦蹦跳跳。

　　体型再大的狗身里都有一个娇滴滴的灵魂。左未避得远远的，打量着欢腾亢奋的大狗和白白净净、人畜无害的宋祈愿，他简直害怕下一秒这狗就能把人扑倒。

　　再看，宋祈愿已经在唤着名字哄狗了。方方一边摇尾围着主人，一边警惕地打量着不速之客左某人。

　　最后，左未被安置在客房里。他木着脸目送宋祈愿带着那条屁颠屁颠的大狗走进了他自己的卧室。

　　宋祈愿关门前对左未道了晚安。

　　“好，晚安。”

　　我好像失去了宠爱。左未关上门，看着崭新的床单想。

　　人在安逸的环境里总能欣赏到不一样的美景。

　　窗外的世界里月朗星稀，树影婆娑多情，清辉渗进窗子，浸湿了左未房间阳台上两捧颜色深沉的玫瑰，每一朵都被清水养得饱满欲滴。

　　床下趴着狗，发出舒适满意的“咕噜咕噜”声。借着月色，宋祈愿细细欣赏着每一片花瓣。

　　什么是喜欢？

　　――喜欢，大概就是教室里有50个人在抄写笔记，但我只能听到你笔尖的节奏。

　　又为什么会喜欢呢？

　　――这种特别的情感就像种子，被蚂蚁一颗一颗搬进了心房里。暖阳眷顾，甘霖洒下，推开窗子却意外发现，种子早已扎根土壤，悄然无声地恣意生长成一片馥郁芬芳的玫瑰花圃。

　　南风乍起，甜香迷荡，爱意蕴藉。

　　――――――――――――――

　　隔壁的赫某温柔笑笑：我的住处就没有客房。

　　by 在下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