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情劫》拼命二小姐

17、红玫瑰和白玫瑰

　　我以为十年里，我是唯一的，可事实证明，我这个唯一是有界限的。

　　张爱玲：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玫瑰依旧是床前明月光；
　　取了白玫瑰，久而久之，白玫瑰成了衣服上的饭粘子，而红玫瑰衣就是胸口的那颗朱砂痣。

　　这许多年里，我们一直安安静静地生活着，夫妻两人一起在北京奋斗，我从未想过如他那般大大咧咧的人，竟然心底里深藏一个人许久，而我自以为是地背着“爱情”的名头，自欺欺人。

　　我和苏挽的第一次见面，我对这个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小女人韵味的女人恨不起来，看着她，我脑海里闪过了无数曾经他们在一起的画面，那些我没有参与过的过去，那些我独自守候在家的背叛。

　　她说，她没有在等他，她说，她不喜欢秦超，对他只是一种眷念，一种孤独，一种依赖，她说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而已，没有想过要为了他如何，仅仅只是还没有遇到而已。

　　这个傻傻的小女人这般犟嘴，明明心里很在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可她还不承认，也或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她脸上的温柔和娇羞，我竟然不忍心告诉她，告诉这个善良又天真的女孩儿那个残酷的事实。

　　她问我是谁，我的内心很纠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可是为了很多事情，或者我内心里也藏着一头猛虎，

　　我拿出我和秦超的结婚证，我给她看了很多的照片，当她看着这些照片的时候，我从她脸上除了最初的错愕之外再无法看到我预想中的疯狂。

　　她对我说，她愿意为我的尽力让步，可是当我看到那一滩血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情深至此的人并非我一人。

　　她失去了孩子，这是我最内疚的事情。

　　此后她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离开了秦超，我以为一切都回归平静，只除了我内心那一丝抱歉，我想谁都没有办法达到两全，若有来生，就成全她吧。

　　可是现实并非如此，事实证明，或许真的是我的错，根源找错了人，谈话找错了方向。

　　秦超没有同我发火，也没有责怪我，平静如以往，似乎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可是夫妻多年，我还是直到了，他如同形式走肉，为了钱、为了业在繁忙，再也没有专心和我过日子的想法了。

　　后来我才知道，苏挽出家了，我本想着去看看她，可终究是止住了脚步，见面了又能说什么呢，道一声歉又能解决什么呢，罢了，不去打扰她了，或许这便是我和她各自的归宿。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会捉弄人，当初那么拼命想成功的秦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宾利、保时捷，如今这些似乎都来得比多年前要容易得多。

　　生活已经很好了，可是时间也在飞快地溜走，而秦超的身体却越发地差了，我起初以为只是劳累所致，如今生活这般富裕充足，我想总归是能好的。

　　一日，我送汤至病房的时候，听见婆婆对秦超说：她很遭罪，这许多年，勿要再打扰她了，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秦超哽咽着说：现实我过得这般，已是没有遗憾，可心中总是感觉很空虚，当年要么是太任性，要么是太固执，可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似乎都时时刻刻地萦绕在我身边。

　　秦超：她所有的伤害都是我造成的，我自己也为难自己。

　　婆婆：心病还需心药医，可现实终归是现实，你要学会放开自己。

　　秦超：妈，我很想再任性，可我直到终归是徒劳，如今这般身体，大抵上也是心中无法释怀吧。

　　原来，这又十年，他仅仅只是在生活而已，我泪流满面，医生说他郁结于心，诚恐因病将命废。

　　我和他结婚二十多年了，他是很称职的老公，可他还正值壮年，不该如此，或许我该满足他，人生很漫长，至少该有那么一次彻底放逐。

　　我来到蔓陀山，我见到苏挽，如今的她在没有当初那么圆润，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苍白无色的清瘦脸颊。

　　她穿着一身素衣，拿着扫帚在庭院里打扫，当初的那一丝愧疚又用上心头，我在想，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还是这仅仅是她逃避悲伤的一处避难所。

　　她说，她放下了，他也该放下，大家都该继续以后的生活，当初的点点滴滴都是一场不能回首的过往。

　　她说，佛说有三苦，为钱、为业、为情，当一切都经历过后，再没有能激起心中涟漪的情绪了。

　　她说，让秦超放下，便能得到解脱，想着自己，想着周围的人，忘记那一段没有结果却又满是荆棘的回忆。

　　她说，她希望他好好活着，像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为明天活着，而自己也继续这样安宁祥和的生活。

　　我知道，她或许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我知道，她和秦超真的在那一场由我造成的离别中彻底离别了。

　　我失落地转身，朝着蔓陀山下走去，当我一步一步踏在石阶上，世界上果真有放手这件事情，苏挽放手，可也放弃了过往，我放手，却没有办法让他过得更好，我心中陡然升起了愤怒，不顾一切难道不该得到珍惜吗，十年又十年的追逐不该得到回应吗，我想苏挽是绝情的，对自己绝情，对秦超更绝情，这一刻的我忘记了悲愤，忘记了自己才是这场追逐中最大的受害者。

　　苏挽叫住了我，她说：匆匆十年，我们都来不及说珍重。

　　人生有几个匆匆，匆匆说离别，匆匆在等待，可到底是没有停下来好好珍惜。

　　我带着苏挽来到病房，我推开门，让苏挽进去，等她进去后，我关上门，等候。

　　秦超说：遇见你的时候，我只想有个人陪，同你在一起的时候，只想一直在一起，可是到底是不成熟，年轻气盛，几番争吵，便分开了。

　　苏挽：你该庆幸，我终于学会了成长，你也要学会放下。

　　秦超：可是总是有遗憾的。

　　苏挽：人生哪里没有遗憾，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秦超：我对不起你。

　　苏挽：没有对不起，你教会了我成长。

　　……

　　苏挽终究是没有选择留下，她言语之间都给了秦超绝望，或许也是秦超还执拗如此。

　　最终，秦超离开了人世，他同我说对不起，可我知道，他的对不起给不了我安慰，相反带给了我无数的愧疚，而我或许不能理解苏挽，明明心中的位置依旧为他存着，为什么不愿意从头来过，这个答案，我在苏挽临终之际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