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树上柠檬果》草木春光

1、第001章

　　骆青柠一身白衣静静伫立在断情崖边，身形消瘦，面色暗淡，双目古井无波，仿若一潭死水。
　　褚澜想，骆青柠就站在悬崖边上，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下去，他瘦了，瘦到他快认不出来了。
　　“褚澜。”很久之后，骆青柠轻声叫着褚澜。
　　许久不曾开口，骆青柠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堪，已然不复当初的清亮悦耳。
　　“我在的。”褚澜想要上前。
　　“你别过来。”骆青柠疾言厉色，喝止住妄图上前的褚澜。
　　“好，好…我不过来。”褚澜连忙摆摆手。
　　“青柠，把手给我，我们回家。”褚澜轻声诱骗着骆青柠，缓缓向他伸出了手。
　　“你别动。”骆青柠摇摇头，转过身，背对着褚澜。
　　“小师叔…”
　　“小师叔，你别不要我…”
　　褚澜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过去的日子里，他拉着自己衣袖撒娇的时候。
　　他好久没有听到褚澜和他撒娇了，是从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从齐瑄出现了之后吧。
　　听着褚澜楚楚可怜的声音，骆青柠的心一软。
　　可他想起死在他怀中的尽欢，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褚澜，尽欢在等我。”
　　“他凭什么在你怀里撒娇，而我只能在一旁看着？凭什么他可以吃到你亲手做的桂花糕！凭什么…”褚澜大声质问着骆青柠，心里却满是酸涩。
　　“明明，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啊…”褚澜垂头丧气地看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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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师叔，我喜欢你。”
　　骆青柠睁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褚澜说，他喜欢自己。
　　他喜欢的，不是一直是齐瑄吗？
　　他还以为，褚澜只把他当作暖床工具来用。
　　褚澜，其实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褚澜，褚澜…
　　这个人的名字，念起来空气都是甜的。
　　骆青柠在心里默念。
　　“骆青柠，你敢去死，我便敢让天下人为你殉葬。”褚澜语气一转，双目死死盯着几步开外的骆青柠。
　　他害怕，真的害怕。害怕从此失去他的小师叔。
　　“我做得到，你知道的。”褚澜脸色变得阴沉可怖。
　　“褚澜，放手吧。”骆青柠头都没回，只是一直望着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断情崖。
　　他怕一回头，就忍不住心软了。他不能，这样对不起尽欢，对不起教导他的清风派，对不起平时疼他入骨的长老们。
　　可他，真的好想和褚澜在一起啊。
　　他如今修为尽失，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了断干净早些去见长老们和尽欢。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团子，那年冬天他救下的那条小雪狐。
　　“他们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甚至还有些无辜的人，也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褚澜紧抿嘴唇，默不作声。
　　“楼主，齐瑄公子求见。”
　　“不…”褚澜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拒绝的话才一出口，就被一阵悦耳的声音打断了。
　　“青柠师叔，你瞧我今天好看吗？”齐瑄身披白狐裘，手里还抱着暖手炉，与身着单衣的骆青柠对比明显。
　　骆青柠默不作声，甚至连头也不曾回。
　　“身上这件雪狐皮暖和的很呢。”
　　“雪狐？”骆青柠嘴里小声念叨着，蓦地回了头。
　　“对啊，就是师叔最宝贝的那条雪狐呢。”齐瑄漫不经心地摸着身上的皮毛。
　　骆青柠眨眨眼睛，茫然无措。
　　站在齐瑄身后的仆人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扔到骆青柠身旁。
　　“他还抓伤了我，果然畜牲就是畜牲。”齐瑄一脸鄙夷。
　　骆青柠缓缓跪下来，轻轻抱起它，“团子…”
　　这个世上，他唯一牵挂的，也没有了。
　　骆青柠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抱头痛哭，只有平静的看向褚澜的目光，目光中所包含的情感，褚澜一时之间竟看不懂。
　　很久之后，褚澜才知道，那是痛苦绝望，是心灰意冷。
　　褚澜也不会知道，骆青柠也曾想过，抛下俗世和他在一起，无惧世俗眼光。
　　“阿澜知道我怕冷，亲手扒了它的皮，为我做了这件披风。”齐瑄笑着搂住褚澜的腰。
　　骆青柠淡淡笑着，他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傻子。
　　褚澜，褚澜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喜欢他怎么会对团子下此狠手？
　　褚澜，你很好，都学会撒谎了。
　　果然，褚澜一直喜欢的是只有齐瑄吧。
　　骆青柠，你傻不傻？
　　“齐瑄你胡说什么…”褚澜看见齐瑄的笑，觉得刺眼极了，一心只想推开他。
　　“褚澜。”骆青柠打断了他的话。
　　“青柠，我没有…你相信我。”褚澜不知所措地看着骆青柠，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你不在了，我终是无牵无挂了。”骆青柠轻声低语着，眼神温柔，“你在下面很冷吧，我就来了。”
　　褚澜并没有听清骆青柠在说什么，他只看到他的嘴唇轻启。
　　“褚澜，只愿我们来生不复相见。”骆青柠缓缓闭上双眼，抱起鲜血淋漓的团子，一跃而下，没有丝毫犹豫。
　　“骆青柠！”褚澜瞪大双目，扑了过去，却只碰到了骆青柠的半片衣角。
　　“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骆青柠。啊——”褚澜痛苦地仰天长啸。
　　“阿澜，你不能…不能。”齐瑄扑过来拼命抱住了褚澜。
　　跳下去，是会没命的啊。
　　“齐瑄，是你，是你…逼走了小师叔。”褚澜转过身，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阿…澜。”齐瑄死命地掰着褚澜的手，“褚…澜。”
　　齐瑄与骆青柠有三分像，齐瑄眼角含泪的样子，和骆青柠在床上被他欺负狠了，哭着求饶的样子极像，他根本…下不去手。
　　何况，齐瑄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不能…
　　褚澜蓦地松开了手，齐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阿澜…”齐瑄眼睛含泪，水汪汪的眼睛真招人疼。
　　褚澜头也没回地跳下了断情崖。
　　青柠青柠，你是有多讨厌我才选择了…自尽。
　　“青柠，我喜欢你。一直以来，喜欢的只有你。”
　　“青柠，小师叔…”
　　褚澜疯狂地找寻着骆青柠，直到他看见河边一块碎掉的玉佩，和一摊血迹时。
　　那块玉佩，是褚澜亲手雕刻的，送给骆青柠，做他10岁的生日礼物。
　　这块玉成色不好，雕工不行，骆青柠却一直随身佩戴它。
　　“青柠…骆青柠。”
　　褚澜颤颤巍巍捡起那块碎了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猛然咳出一口鲜血，晕倒在了一旁。
　　玉佩被褚澜紧紧攥在手里。